《流放公主》第15章


不得不承认,那是凌若忆这一世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或许,用好看来形容这么一个身材精壮结实,武勇惊人的男子并不适合。但,他那俊美异常的深邃五官却是的确能让人看得愣神。眼前人不仅仅只是有一个好看的壳子,更是有着特殊的韵味。而他的声音……即使是嘶哑着,也拥有着能让人心悸的低低磁性。
看到拓跋慎那干裂的嘴唇又开始流血,凌若忆连忙拿干净的帕子沾了些清水,滴在了他的唇瓣上。在昏睡中的拓跋慎似乎感受到了自唇上而来的湿润,动了动喉头,无意识的艰难道:
“水……水……”
由于那声音太过轻也太过嘶哑,凌若忆并未听清他在说什么,于是低下身子,把耳朵凑到了拓跋慎的嘴边。这次,她听清了,这便连忙把帐子里烧着的热水倒了点出来,又添了些冷水进去,这便拿着装了水的碗跑到了床榻旁,急着要扶拓跋慎起来喝水。
然而,凌若忆情急之下只记得他背上那几个触目惊心的被烙过的箭伤,忘了他的胸膛和手臂上也有许多刀伤,在扶他起来的时候竟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令得拓跋慎疼得醒了过来。
“嘶……”
“对、对不起!我……我碰到你的伤口了……”
听到拓跋慎的声音,凌若忆立刻意识到自己一定是碰到了他的伤口,连忙道歉,然而……却又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扶着他才能避开全部的伤口。
比之凌若忆的慌忙道歉,拓跋慎却是显得稍稍有些惊奇。趴在床榻上的他环顾了四周一遍,嘲弄道:“我还活着……”
“活着,当然活着。首领说,接下去的这两个晚上会很关键。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挺得过来了。”
说着,凌若忆扶着拓跋慎左边肋骨处少许□在外的皮肤,小心翼翼的将他托了起来,将盛满了温水的碗放到了他的嘴边。拓跋慎似是久未喝水,又发了许久的高烧,自是渴得难受,这一喝,竟是两三口便把一大碗的水全都喝完了。如此,自会因为喝得太快而呛到,猛得咳嗽起来。凌若忆连忙小心避开拓跋慎背后的箭伤以及灼伤的轻抚他的背帮他顺气。
凉凉的手触在拓跋慎那密布了一层薄汗的火热背脊上,竟是给先前经受了烧伤的拓跋慎带去了异样的感觉。才想对她说些什么,却听到凌若忆呼出声来。
“糟糕!装着灼伤药的小瓶子上说……最开始时候要两个时辰加一次药。”
说完这句,凌若忆立马小心的把拓跋慎又放到床榻上,而后跑到放着药箱的小桌子上拿起装着灼伤药的小瓷瓶,再仔细确认了一遍凌封给她留下的使用须知之后抄起小瓶子直接冲了回来。
看到凌若忆那拿着药瓶看着自己的紧张模样,向来不怎么笑的拓跋慎居然在不断作祟的疼痛中勾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浅笑。
背上的箭伤被小刀割开,拔出带有倒刺的箭头之后又用铁烙来止血,自是一直将摆脱不了的噬骨疼痛不断的传遍全身。然而……当凌若忆颤抖着将药涂抹上他的伤口时,竟是有一种清凉的感觉舒缓了那记录着铁烙记忆的疼痛。
“情急的时候帐子里也找不到什么铁,我就直接用我的刀烙了。这下子……你的伤好了之后可能也会有我月牙刀上的花纹……不过你放心,那个不难看的……真的……”
听着凌若忆那轻柔的声音,拓跋慎觉得身上那密布的伤口处所传来的……绵延不止的疼痛似乎缓和了些许。
“说些什么吧,你的声音很好听。”
凌若忆先前还在急急的解释着,可拓跋慎仅仅是用疲惫沙哑的声音说一句简短的话语,这便让她红了脸。吱吱呜呜了半天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却见拓跋慎似乎又昏睡过去了。
眼见着天已亮,这个大难不死的人又烧得没那么厉害了,凌若忆心里紧绷的弦这才松了松,竟是坐在床榻边就这么睡着了。坐着睡着,而后慢慢的倒向床榻。
在自己的头触碰到床榻的时候,凌若忆猛得一下醒了过来。睁开眼,却见拓跋慎那正处在昏睡之中的俊美脸庞竟是正在咫尺之处,连他那火热的鼻息都能感受得到。
心跳抑制不住的“怦!”“怦!”,才抑制不住睡意倒向床铺的凌若忆又挣扎着爬了起来。在撑起身体的时候,她轻轻的靠近那个……看起来才十七八的年纪,却显得异常成熟,在如此伤痛中也没有喊出一句疼的人。
“一定要活下去啊……”
……
拓跋慎的身体底子好得惊人。在呼延觉看来,他可能要过两三天才能真正脱离危险,可他竟是花了两三天就摆脱了虚弱。虽还不能下地走动,但无论如何都不再像一个虚弱得随时都会死的人了。
能救回这样一个英雄,部里的人都显得很高兴,纷纷拿出了自家在平日里不舍得吃的好东西给他补身体。负责开火灶的凌若忆这便又忙碌了起来,注意食材搭配的为拓跋慎煮起了汤。为了让拓跋慎养伤而把暖和的帐子出借的呼延觉每回闻到香味便跑过来蹭个几口喝,并感叹着等他发了家,一定要凌若忆每天都煮这些好吃的好喝的给他吃。
听到此言,凌若忆想起了宫中的锦衣玉食,感慨的点了点头,而后两人便就如何发家这一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呼延觉说,要放羊,要放牛,要多多的打猎。
凌若忆则说,如果放羊,放牛,打猎有用,你们又为何还要抢?
呼延觉说,那我们便去抢,抢隔壁部落的。
凌若忆又说,今天你抢了他们的,他们明天又找了帮手加倍的抢回去呢?
呼延觉说,那我们便继续抢汉人的,我们突利人只有牛羊,汉人则有绫罗绸缎,富足的粮食,以及各类我们所没有而需要的生活用品。
凌若忆闻言,沉默后又说,那为何总是我们去抢汉人的,我们却没有东西让汉人抢呢?
凌若忆所言让从小在草原上过着单纯生活的呼延觉沉默不知所言了。在他们的观念之中,汉人便是能任他们抢夺,杀掠的弱者,却从未想过……为何汉人会有东西可任他们抢,而他们却整天为生计所奔波而从来都只能度日而已。他们逐着水草而居,并无定所。哪里有丰茂的草,有干净的水,哪里便是他们的居住之地。
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着对自由的向往以及随性,无法明白汉人那印在骨子里的……对土地的执着,也不知他们为何要世代守着一块没有牧草的土地,即使遇到灾祸也不愿离去。
“那是因为你们游牧,通过放牧和打猎来维持生计,又居无定所。一辈子都为了更丰茂的水草而迁徙。你们所吃又都是肉和奶酪这类昂贵的食物。所有的男人都要去打猎,所有的女人都要去放牧,只有这样……才能够养活整个部落,养活所有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而汉人则通过农耕来过活。在自己守着的那块土地上种出谷物,蔬菜。然而一个人所种的地便可以养活很多人。所以,那些被养活的人就创造出别人需要的东西,用以交换粮食。
所以,汉人们拥有创造的能力。你们则拥有掠夺的武力。可是,在掠夺的同时对他们进行毁灭,他们又怎能继续创造出你们想要的东西呢?”
当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凌若忆的声音已经很轻,似是在嘲弄着什么。然而,她的这番话却是被呼延觉全都听了进去。虽一知半解着,却是将那些从未有人对他说过的话语牢牢的记在了心中。
说完这些的凌若忆将熬好的汤盛起,而后端着碗走进帐子,却见拓跋慎已然醒了过来,看他的样子,又似乎是听到了方才自己和呼延觉所说的话。虽并未想拓跋慎听到这番话,却也没觉得让他听到有何不妥,这便将盛着汤的碗连着托盘一起端到了拓跋慎的面前,又把细心擦干了的勺子递给他。做完这些,却见拓跋慎竟是一直盯着自己,也不喝汤。
“你……不是突利人。你是汉人,又或者……你是月族人。”
凌若忆正想让他把汤趁热喝了,便听到了拓跋慎以肯定的语气极其认真的说出了这一句。在惊讶拓跋慎居然会认出她那与月族女子相似的长相之余并不在意的一笑,用拓跋慎并未接过的勺子盛起一勺汤喂到他的嘴边,反问道:
“怎么,凌若忆这个名字,很像是突利人?”
“不,名字不像,长得也不像。”
“你说得没错,我……我的父亲是汉人,母亲则是月族人。而且,我爹的家底也还算不错。家里有很多奇珍异宝,也有很多下人伺候。不过他不相信我是他亲生的,听信他人之言,认为我是娘和别的男人通奸而生。所以,我从小就被他关在很冷僻的地方。夏天没有新鲜的食物吃,冬天也没有棉衣穿。连地位最低的奴仆也可以欺负我和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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