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柯克幽默小品选》第29章


白酶伤透脑筋。他们不愿吃肉,因为肉里含氮太多。他们不愿吃水果,因为水果里根本不含氮。他们更喜欢蛋白质、淀粉和氮,却不愿吃橘馅饼和面包围。他们不愿从水龙头喝水。他们不愿吃罐装沙丁鱼。他们不吃装在桶里的牡蛎。他们不愿从杯子里喝牛奶。他们害怕各种各样的酒精。是的,先生,就是怕。真是些“怕死鬼”!
他们这也怕那也怕,可还是患上了某种简简单单的老式病,没折腾多久也像别的人一样呜呼哀哉了。
如今这一类人怎么着都无缘长寿。他们是适得其反呀。
诸君且听我一言。你是不是真的想活得很长很长,真的想享受优裕幸福、老而未衰的值得夸耀的晚年,同时用你对往事的唠叨令左右邻居讨厌不已呢?
那就别听“早起长寿”的胡话。千万别听。早上最好在合适的时间起床。没到非起床不可不要起来,犯不着提前。如果你是十一点上班,那就十点三十起床。有新鲜空气就尽情呼吸吧。不过这东西现在早已绝迹。如果真还有的话,那就花五分钱买上满了一热水瓶,把它放在食橱架上。如果你是早上七点上班,提前十分钟起床得了,但不要自欺欺人地说你喜欢这样。这不是一件乐事,你心里明白。
另外,也不要信冷水澡那一套,你小的时候从不这样做,现在也犯不着当这种傻瓜。假如你必须洗澡(你其实真不需要),那就洗温水吧。从冷飕飕的床上爬起来,跑去洗个热水澡可谓其乐无穷,不知要胜过冷水澡多少倍。不管怎么样,可别为你泡过的澡或洗过的“淋浴”大吹其牛,好像世界上只有你洗过澡似的。
关于这点就说这么多。
接下来我们谈谈细菌和杆菌的问题。不要害怕它们。有这点就够了。事情就这么简单,一旦你做到了这一点,那你就再也不用为它们忧心忡忡了。
你要是遇到一个杆菌,径直走上去好了,就盯着它的眼睛。假如有一个杆菌飞进了你房里,用你的帽子或毛巾狠狠抽它一顿。点着它的脖子和喉咙间抽吧,能抽多重就抽多重。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受不了的。
不过,说老实话,要是你不害怕它的话,杆菌是一种很文静而且无害的东西。跟它说说话吧。对它说:“躺下。”它会懂的。我曾经养有一个杆菌,叫做“费多”,我干活的时候,它会走过来躺在我的脚边。我还从没结识过比它更重情义的朋友哩。在它被一辆汽车压死之后,我把它埋在了花园里,心里好不伤心。
(我承认这么说有点夸张。我并不是真的记住了它的名字,它说不定叫“罗伯特”。)
要明白,所谓霍乱、伤寒和白喉是由细菌和杆菌引起的,这不过是现代医学的臆想而已,纯属无稽之谈。霍乱是由腹部剧疼引起的,白喉则是治喉痛的结果。
现在我们来谈谈食物的问题。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好了。放开肚皮吃吧。是的,毫无顾忌地吃。一直吃到你要摇摇晃晃才能走到房子的那一头,一直吃到要用沙发靠垫撑住身子才行。爱吃什么就吃什么,直吃到再也塞不下去才罢休。唯一要考验的是,你能不能付得起钱。假如你付不起这钱,那就别吃。听着——别担心你的食物里是否含有淀粉、蛋白质、麦质或氮元素。假如你实在傻到家了,非要吃这些东西,那就去买吧,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可以去洗衣店买一大袋淀粉来,想吃就吃他个够。好好吃吧,吃完之后再大喝一顿胶水,外加一小勺波特兰水泥。这能把你粘得结结实实的。
假如你喜欢氮,可以到药店的苏打柜台买一大听来,用吸管好好消受一番。只是不要以为这些东西可以和你别的食物混起来吃。通常的食品中可没有氮、磷或蛋白。在任何一个体面的家庭里,所有这些东西在上桌之前早就被冲洗在厨房的洗碗槽里了。
最后再就新鲜空气和锻炼的事儿说几句。不要为它们任何一样烦恼。把你的房间装满新鲜空气,然后关起窗户把它贮藏好。它能存上好多年哩。不管怎样,不要每时每刻都用你的肺。让它们休息休息吧。至于说锻炼,假如你非锻炼不可的话,那就去锻炼并且忍受它吧。不过要是你有钱雇佣别人为你打棒球、跑步或进行其他锻炼,而你坐在阴凉处抽烟并观看他们——天哪,那你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第五辑五十六号
我所要讲的故事,是我的朋友阿银在一个冬天的傍晚在他洗衣店后面的小房间里告诉我的。阿银是一个矮个子的天朝人,他表情严肃,忧心忡忡,那种忧郁多虑的气质和他的很多同胞一样。我和阿银的友谊已有好几年历史。在他店子后面那间灯光昏暗的小房间里,我们一起共度过很多漫长的夜晚,不是一起云里雾里地抽烟斗,就是一道沉浸在默默的冥想之中。我被我的这位朋友所吸引,主要是由于他的心灵具有一种极富想像力的气质——我相信这是东方性格的一个特点,它使他得以沉浸在他自己创造的想象世界里,把他那一行当的各种扰人的烦恼忘记殆尽。在本文开篇所说的那个傍晚到来之前,我对他的心智所具备的敏锐的分析能力全然一无所知。
我们所呆的那个房间又小又暗,里面没几件家具,只有我们坐的椅子和一张用来摆弄烟斗的小桌子,桌上只点着一支牛脂蜡烛。墙上贴着一些画,多半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印制粗劣的图片,是用来遮掩四壁的寒怆的。只有一张画片谁看了都会被吸引。那是一幅精心绘制的钢笔肖像画。画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脸长得很英俊,但神情十分忧郁。尽管我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我早已感觉出阿银经历过很伤心的事,而且它与那张画像似乎还有某种关联。不过,我总是不忍心问他,直到那个晚上我才了解它的来龙去脉。
我们俩一声不吭地抽了好一阵子烟,然后阿银才开口说话。我的这位朋友是一个阅读面颇广的有教养的人。因此他的英语在遣词造句方面是无可挑剔的,当然他说起话来带有他家乡那种拖拉而柔和的口音,对此我就不准备照搬了。
“我知道,”他说,“你一直在注意我不幸的朋友五十六号的那幅画像。我从没对你说起过我的悲痛之情,但今夜是他去世的周年纪念,我很想对你谈谈他的事儿。”
阿银停顿了一下,我重新点燃我的烟斗,向他点点头,表明我在洗耳恭听。
“我不知道五十六号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进入我的生活的,”他继续说,“查查业务记录簿就可以知道确切时间,但我从不为此去费心。自然,在开头的时候,我对他并不比对其他的顾客更感兴趣——也许还不及对其他顾客哩,因为在我们的交往过程中他从不自己送衣物来,总是叫一个小男孩代劳。过了不久,我注意到他成了我的固定顾客,于是我就给了他一个编号:五十六号,而且开始琢磨他到底是谁,是干什么的。后来,对这位从未谋面的顾客我得出几个结论。他的亚麻布衣服的质量向我表明,即使他不是很富有,他的家境怎么说也是相当不错的。我能看出他是一个过着有规律的基督徒生活的年轻人,定期参加有关社交活动。我之所以这样推断,是因为他送来的衣物的数量是固定的,总是在星期六晚上送来,而且他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换一次与礼服配套的衬衫。他是一个谦逊和气的小伙子,因为他的衣领只有两英寸高。
我眼睁睁地看着阿银,不免有些吃惊。虽说我最喜欢的一个作家最近出版的书早已使我熟悉了这类分析和推理,但我怎么也想不到我的东方朋友竟然也如此精于此道。
“我最初关注他时他还在大学读书,”阿银继续说,“当然,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并不明白这一点。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推断出了这一点,依据是夏天的四个月里他不在镇上,大学考试期间他送来的衬衣的袖口上写满了日期、公式和几何定理。我以极大的兴趣关注了他的整个大学生活。在他读大学的四年时间里,我每个星期都替他洗衣服,这种同他的有规律的联系,以及我的观察赋予我的对他可爱性格的洞察,逐渐使我对他的感情由最初的敬意变成了发自内心的喜爱,我迫切地巴望着他能取得成功。每一次考试来临之前,我都给他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把他的衬衫的衣袖一直浆到肘部,以便他有尽可能多的地方写注解。在他参加毕业考试的紧张阶段,我可真是急死了,对这点我不想多说了。当时五十六号经历着他的大学生活中最严峻的考验,我可以从他的几条手绢的状况推测出这一点——在最后一堂考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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