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是风》第16章


第二天一早,我们行驶在空气清新、广漠壮观的沙漠上。我们沿着又深又急的河流,穿过格兰德峡谷走上陶斯丘陵。走出峡谷真是令人难忘。高高的山峰围成环状,象教堂一样高耸,天空都成了圆的。
梅布尔在她的〃市区〃里给我们安排了自由自在的家。这处房子归托尼所有,在印第安的土地上。它由土坯建造,但干净、明亮、舒适。里面有墨西哥毯子和绘有印第安舞蹈或动物的画。
这是我们的新生活。我们毫不犹豫地进入了这种生活。离我们住处东边几英里的部落里有种印第安的感觉。它和我们以前所知道的一切完全不同,但我们两人都不害怕那种感觉。我们反觉得很幸福。托尼和劳伦斯一起到纳瓦霍去了两天。这期间我和梅布尔、梅布尔的朋友阿里斯·科宾住在一起。
她俩向我提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我象以往那样给她们做了充分的解答,实话实说。后来,精力非常充沛的梅布尔带我们走遍了这一地区。我们参观部落,在拉什姆温泉洗澡。梅布尔和劳伦斯计划共同写一本书。至少梅布尔是这么指望的。然而,我对此不感兴趣。我一直认为劳伦斯的天才是我给的,我对他写的书负有很大的责任。所以我们——我和梅布尔之间发生了争执。至今我还认为那是场精彩的争执。一天梅布尔来了,说她认为我不是一个和劳伦斯相配的女人,并说了许多让人大吃一惊的话,这一下子把我激怒了,我说,〃这么说,你自己来试试。你来和天才过过日子,你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有多么不容易。如果你干得好,你把他夺走也没关系。〃
我认为是劳伦斯给她这样对我说话的权利的,所以我一点儿也没声张。劳伦斯回来后看到我愁眉苦脸,他又从别人那里听到梅布尔的儿子约翰·埃文斯说的如下的话:〃我妈对住在这里的劳伦斯夫妇没办法。〃当然这完全是恶语伤人。劳伦斯大怒。具有反抗性格的他说,〃赶快付房租,我们走。〃
后来,他对我特别温和,特别疼爱我。这样我俩之间的隔阂彻底消除,我俩又成为一个人了。劳伦斯对梅布尔发了很大的脾气。只要和她对抗,我什么时候都会这么干的。她说,〃女人都差不多,好打扮,但没有丝毫文雅之处。我不让别的女人离我太近,这都是你的建议。〃确实如此,不过我也不知道怎样做才能做到那样。
我们想起了骑马。一位又高又瘦的墨西哥〃唐·吉诃德〃在几次练习中教我们穿过广阔沙漠的技术。我感到座下的马是活的,内心非常幸福。很快我的马驮着我风驰电掣一般跑起来。
不久我们离开了梅布尔的地方,搬到了山边的德尔蒙特牧场。我们住在小木屋里。大房子里住着霍克。下边的小木屋里住着两个丹麦画家,他们是为了和我们在一起而来的。他们是坐着一辆破烂无比的旧车从纽约来的。
这辆破车要是遇到一个小坡,就又喘又颤。要是抛了锚,就得对它来点恶治。这车太够呛了。
这是真正的山区的冬天,夜晚非常寒冷,象刀子在割人。
到处是冰雪。丹麦人和劳伦斯劈了许多木柴。
我们越过森林下面的原木堆,骑马进了洛沃峡谷。当马在树下踏路前进时,我们要注意头部和膝部。劳伦斯后来说,〃你要是象对你的马那样对我和气该多好。〃
我们和梅布尔的友谊和争吵时停时续。她的精力、财产、智慧都非常让人惊叹。但是我们不能和她一起生活。
记得有一次一起乘车出去,劳伦斯对她说,〃弗莉达是我所知道的最自由的人。〃后来我对他说,〃你不该夸奖我,别人会发疯的。〃
托尼一边开车一边唱着印第安民歌。一次我对他说,〃托尼,在我们国家,看见一只乌鸦是灾,看见两只乌鸦是福。〃
以后,他每当看见乌鸦就说,〃两只乌鸦,弗莉达。〃
春天来了。我们和维特·宾纳和斯帕德·约翰逊一起去了墨西哥。由于送走了严寒的冬天,我决定住墨西哥市内第一流的饭店。然而,事情并不顺利。因为所谓的第一流饭店也是那么沉闷和不太清洁的地方。那里的妇女化着浓艳的妆。男人也没有魅力。
在沉寂的沙漠里旅行则是另一种光景。所谓驿站也不过是五六间破房子和一个大蓄水池。微细的尘埃从车窗缝钻进,弄得眼睛、耳朵、鼻子都是满满的,所有的毛孔上都有细沙。
墨西哥市看上去象个优雅大方的贵妇。然而它并未建设完成。最有趣的是各种各样的破烂玩艺儿。勃拉多尔市场是个迷人的去处,那里有卖车套、马鞍、水壶、皮夹克的。
一天,我和宾纳、斯帕德三人在墨西哥市大教堂前的广场上看到教堂顶尖飘扬着红旗。人群攒聚,军队出动了。宾纳和斯帕德钻进了教堂塔入口处的暗洞里。广场上一片混乱。我留在广场上看着尖塔为宾纳和斯帕德的命运担忧。一小时左右,他俩又出现了,我这才放了心。
在博物馆里,我们在阿兹合克的遗物和盘卷的蛇及其他使人发氖裰屑浞⑾至寺砜宋髅琢穆沓怠?吹秸庑蚁肫鹆送辍N抑两衲淹娜宋镏痪褪巧泶ê」乔崞锉ㄉ闲>⒆龀瞿鞲缛四侵值醵说弊颂⑶迨莞叽蟆⒚娲嘞嗟母裉乩詹簟K吐砜宋髅琢黄鸬搅四鞲纭R院笏窃趺次章呈糠竦模揖筒恢懒恕B砜宋髅琢磺贡惺保嗣亲嗥鹆恕陡胱印罚馐撬僦涨暗囊蟆?br />
劳伦斯去了瓜达拉哈拉,在查帕拉湖畔找到了一处有院子的房子。他在那里开始创作《羽蛇》。他坐在湖畔的胡椒树下写作。湖水泛着白光,有种神秘感。一天早晨,我看到一条大蛇在离我几英尺的地方高高立起。因此,我在湖中游泳的兴趣一下子就失去了。在院子的一端就有劳伦斯在《羽蛇》中描写的一家及他们在查帕拉的全部生活。我想教化一下那些墨西哥孩子们,但是有一天他们问我,〃你也有虱子吗?〃我真扫兴,怒气冲冲地打消了那个念头。一到夜里,土匪们就很猖獗。厨师的一个儿子抱着装了实弹的连发枪睡在我们卧室外。他打鼾打得太响,给怕土匪的人又增加几分恐怖。我们完全适应了院子里的生活。宾纳和斯帕德每天下午来。我记得一天宾纳边兑鸡尾酒边对我说,〃你和劳伦斯吵架时,为什么不先下手狠揍他一顿?〃我听从了他的忠告。后来,劳伦斯脾气不好时,我想时机到了,便向他扑去。
现在想来,在墨西哥度过的生活就象做梦一样,象是做了一个很深的梦。
我们划船越过铅色的查帕拉湖,到他们织造毯子的村里去。他们把羊毛染色,然后用简陋的织机织。象《羽蛇》里写的那样,劳伦斯设计了几个图样并织了它们。
劳伦斯只有在想象力能有余地,能自由地发挥的时候,在通向未来的门没有关闭的时候,在能看到大量将来会有新生活的新的灵魂的时候,才能写作。
我和斯帕德、宾纳一起在后边慢悠悠地看着特奥蒂瓦坎的金字塔。当时天色渐暗。我突然看到巨大的石蛇。它在寺院的边上盘踞着,眼睛是大块的土耳其绿松石,闪闪发光,栩栩欲动。我在他俩后面寻找着我认为有价值的一切。
我走马观花地看了古老的墨西哥、各种各样的牺牲物、献给太阳的还在跳动的心脏,这是因为太阳要饮血。这一切在这里都是在太阳的金字塔上出现的。
在拉斐尔描绘的年幼的基督的画像旁边,令人生畏的女神手持黑曜石的刀。这使那些没有想到屠杀和死亡的人感到恐怖。过去我在某个教堂曾看见过生着黑色长须,留着女式长发的巨大的黑色的基督像。这一位又小又白,穿着有皱折的灯笼裤。看来在阳光,鲜艳美丽的花、众多的鸟、果实和白色的火山山峰下支配着墨西哥的是死、牺牲物和残虐的众神。
我们还和两个朋友及斯帕德一起坐上了查帕拉湖上名叫〃翡翠〃的船,这是艘巨大古老的〃诺亚方舟〃。三个墨西哥人驾着船。他们背着吉它,在船尾唱着寂寞的歌和热烈的歌。到了黄昏,船缓慢地漂流在该称为白海的大湖上。一天,我们终于没有任何食物了。于是我们登上了还有墨西哥的空牢狱陪衬的、只适合蝎子生长的蝎岛。劳伦斯在那里买了只活羊。墨西哥船员熟练地将这只可怜的动物杀死剁开。我们一看到这个场面马上就没了食欲,什么也不想吃了。
劳伦斯写在《羽蛇》里的梦想和他日常的生活是极为密切融合的。平日的生活和梦想每天都是一起进行的。这年秋天,我们回到了美国,暂住新泽西州。劳伦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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