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风月谈》第3章


十月十二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十月十六日《申报·自由谈》。〔2〕 刘半农(1891—1934) 名复,号半农,江苏江阴人,历任北京大学教授、北平大学女子文理学院院长等。他曾参加《新青年》编辑工作,是新文学运动初期重要作家之一。后留学法国,研究语音学,思想渐趋保守。著有《扬鞭集》、《瓦釜集》和《半农杂文》等。他的《桐花芝豆堂诗集》在《论语》半月刊上连续发表,下文所引诗及注,都出自集中的《阅卷杂诗》六首(载一九三三年十月一日《论语》第二十六期)。“有写‘倡明文化’者……”,系《杂诗》第一首的“自注”;“幸‘萌科学思想之芽’”,系《杂诗》第六首中的一句;“先生犯了弥天罪……”系《杂诗》的第二首。 
〔3〕 倡予和女” 语见《诗经·郑风·龋з狻罚骸笆遒獠猓韬团ㄈ辏 薄?br />
〔4〕 “先生犯了弥天罪”四句,据刘半农在这首诗的“自注”中说:“古时候九流,最远不出国境,今流往外洋,是加一等治罪矣。昔吴稚老言:外国为大油锅,留学生为油面筋,谓其去时小而归来大也。据此,流学生不特流而已也,且入油锅地狱焉,阿要痛煞!” 
“滑稽”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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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索 
研究世界文学的人告诉我们:法人善于机锋,俄人善于讽刺,英美人善于幽默。这大概是真确的,就都为社会状态所制限。慨自语堂〔2〕大师振兴“幽默”以来,这名词是很通行了,但一普遍,也就伏着危机,正如军人自称佛子,高官忽挂念珠,而佛法就要涅~勔谎L热粲突岜。簦济伞坝哪敝牛蚯∪纭靶孪贰薄玻场持“×世界”,必已成为“文明戏”也无疑。 
这危险,就因为中国向来不大有幽默。只是滑稽是有的,但这和幽默还隔着一大段,日本人曾译“幽默”为“有情滑稽”,所以别于单单的“滑稽”,即为此。那么,在中国,只能寻得滑稽文章了?却又不。中国之自以为滑稽文章者,也还是油滑,轻薄,猥亵之谈,和真的滑稽有别。这“狸猫换太子”〔4〕的关键,是在历来的自以为正经的言论和事实,大抵滑稽者多,人们看惯,渐渐以为平常,便将油滑之类,误认为滑稽了。 
在中国要寻求滑稽,不可看所谓滑稽文,倒要看所谓正经事,但必须想一想。 
这些名文是俯拾即是的,譬如报章上正正经经的题目,什么“中日交涉渐入佳境”呀,“中国到那里去”呀,就都是的,咀嚼起来,真如橄榄一样,很有些回味。 
见于报章上的广告的,也有的是。我们知道有一种刊物,自说是“舆论界的新权威”〔5〕,“说出一般人所想说而没有说的话”,而一面又在向别一种刊物“声明误会,表示歉意”,但又说是“按双方均为社会有声誉之刊物,自无互相攻讦之理”。“新权威”而善于“误会”,“误会”了而偏“有声誉”,“一般人所想说而没有说的话”却是误会和道歉:这要不笑,是必须不会思索的。 
见于报章的短评上的,也有的是。例如九月间《自由谈》所载的《登龙术拾遗》上,以做富家女婿为“登龙”之一术,不久就招来了一篇反攻,那开首道:“狐狸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自己娶不到富妻子,于是对于一切有富岳家的人发生了妒嫉,妒嫉的结果是攻击。”〔6〕这也不能想一下。一想“的结果”,便分明是这位作者在表明他知道“富妻子”的味道是甜的了。 
诸如此类的妙文,我们也尝见于冠冕堂皇的公文上:而且并非将它漫画化了的,却是它本身原来是漫画。《论语》一年中,我最爱看“古香斋”〔7〕这一栏,如四川营山县长禁穿长衫令云:“须知衣服蔽体已足,何必前拖后曳,消耗布匹?且国势衰弱,……顾念时艰,后患何堪设想?”又如·北·平·社·会·局禁女人养雄犬文云:“查雌女雄犬相处,非仅有碍健康,更易发生无耻秽闻,揆之我国礼义之邦,亦为习俗所不许。谨特通令严禁……凡妇女带养之雄犬,斩之无赦,以为取缔!”这那里是滑稽作家所能凭空写得出来的? 
不过“古香斋”里所收的妙文,往往还倾于奇诡,滑稽却不如平淡,惟其平淡,也就更加滑稽,在这一标准上,我推选“甜葡萄”说。 
十月十九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十月二十六日《申报·自由谈》。 
〔2〕 语堂 林语堂(1895—1976),福建龙溪人,作家。他在三十年代初主编《论语》半月刊,声称“以提倡幽默文字为主要目标”(见《论语》第三期《我们的态度》)。 
〔3〕 “新戏” 我国话剧兴起于二十世纪初,最早称为“新剧”(“新戏”),又称“文明戏”,二十年代末“话剧”名称确立以后,一般仍称当时上海大世界、新世界等游艺场演出的比较通俗的话剧为文明戏。 
〔4〕 “狸猫换太子” 从《宋史·李宸妃传》宋仁宗(赵祯)生母李宸妃不敢认子的记载演变而来的传说。清代石玉昆编述的公案小说《三侠五义》中写有这个故事,情节是:宋真宗无子,刘、李二妃皆怀孕,刘妃为争当皇后,与太监密谋,在李妃生子时,用一只剥皮的狸猫将小孩换下来。 
〔5〕 “舆论界的新权威”等语,见邵洵美主办的《十日谈》创刊时的广告,载一九三三年八月十日《申报》。下面“声明误会”等语,见该刊向《晶报》“表示歉意”的广告,参看本书《后记》。〔6〕 “狐狸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等语,见一九三三年九月六日国民党机关报《中央日报》所载圣闲《“女婿”的蔓延》一文,参看本书《后记》。 
〔7〕 “古香斋” 是《论语》半月刊自第四期起增辟的一个栏目,刊载当时各地记述荒谬事件的新闻和文字。以下所举两令文,均见第十八期(一九三三年六月一日)该栏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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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揩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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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索 
“揩油”,是说明着奴才的品行全部的。 
这不是“取回扣”或“取佣钱”,因为这是一种秘密;但也不是偷窃,因为在原则上,所取的实在是微乎其微。因此也不能说是“分肥”;至多,或者可以谓之“舞弊”罢。然而这又是光明正大的“舞弊”,因为所取的是豪家,富翁,阔人,洋商的东西,而且所取又不过一点点,恰如从油水汪洋的处所,揩了一下,于人无损,于揩者却有益的,并且也不失为损富济贫的正道。设法向妇女调笑几句,或乘机摸一下,也谓之“揩油”,这虽然不及对于金钱的名正言顺,但无大损于被揩者则一也。 
表现得最分明的是电车上的卖票人。纯熟之后,他一面留心着可揩的客人,一面留心着突来的查票,眼光都练得像老鼠和老鹰的混合物一样。付钱而不给票,客人本该索取的,然而很难索取,也很少见有人索取,因为他所揩的是洋商的油〔2〕,同是中国人,当然有帮忙的义务,一索取,就变成帮助洋商了。这时候,不但卖票人要报你憎恶的眼光,连同车的客人也往往不免显出以为你不识时务的脸色。 
然而彼一时,此一时,如果三等客中有时偶缺一个铜元,你却只好在目的地以前下车,这时他就不肯通融,变成洋商的忠仆了。 
在上海,如果同巡捕,门丁,西崽之类闲谈起来,他们大抵是憎恶洋鬼子的,他们多是爱国主义者。然而他们也像洋鬼子一样,看不起中国人,棍棒和拳头和轻蔑的眼光,专注在中国人的身上。 
“揩油”的生活有福了。这手段将更加展开,这品格将变成高尚,这行为将认为正当,这将算是国民的本领,和对于帝国主义的复仇。打开天窗说亮话,其实,所谓“高等华人”也者,也何尝逃得出这模子。 
但是,也如“吃白相饭”朋友那样,卖票人是还有他的道德的。倘被查票人查出他收钱而不给票来了,他就默然认罚,决不说没有收过钱,将罪案推到客人身上去。八月十四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八月十七日《申报·自由谈》。〔2〕 揩的是洋商的油 解放前,上海租界内的电车是分别由英商和法商投资的两个电车公司经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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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定”文豪
笔头也是尖的,也要钻。·言·路·的·窄,·现·在·也·正·如·活·路·一·样,·所·以(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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