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窗》第18章


庄美娴坐在缆车终点站办公室里惟一的一把椅子上,手托香腮,举目眺望。除了雨,还是雨。从没有被人悉心照顾过的葡萄架随风狂舞,雨从玻璃破损的地方刮进来,打到她身上,她竟没有一丝感觉。桌子上是她的小鱼缸,她一直随身携带。此刻,这小鱼缸已被她拆了保鲜膜,所有的小鱼都被倒在桌上。手指在鱼群中划来划去,她却没有勇气去数。
阿飞躺在窄窄的钢丝床上,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庄美娴。凭他的经验,这场雨会下很久,到了夜里,温度下降,那才有的受呢!最糟糕的是,他把手机忘在了车上,而口袋里连一块口香糖都没有。
“可以借手机用一下吗?”阿飞走到庄美娴身边问。
庄美娴被惊了一下,慌忙抓起小玻璃鱼放进鱼缸,阿飞纳闷地看着她。收拾好了她的“小宠物”,她才抬起头,却不敢看阿飞的眼睛。
“手机。”阿飞小声重复了一遍。
“哦!”庄美娴打开身边的小挎包一通乱翻,什么都没找到。她索性把所有东西倒在桌上。“我好像没有带出来。”她抱歉地看着阿飞。
阿飞捏起桌子上的红色小手机,什么都没说。糟糕,没有信号。
“这里有屏蔽,电话打不出去。”阿飞把庄美娴的手机放在桌上,从他的脸上看不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我们现在能够祈祷的,只有他们尽快找到我们。”
“也许有人会来找你,但绝对不会有人来找我。”庄美娴喃喃地说。
第四章 奔腾中的“玛祖卡”(5)
“最好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如果没人来找我们,我们永远也下不了山。”
“雨虽然大了一点,但总会停,那时我们就可以下山。如果你等不及……”庄美娴冷笑了一下,“现在就可以走。”
“走?你没听见风声吗?我已经十几年没听过这样的风声了,冰雹马上就要来了,我们谁都走不了。但愿这房子坚固些,别被泥石流冲跑了。”阿飞怅然说道,他没说出来的是,“你以为我就那么想走吗?如果不是因为有你,我倒希望自己死于这场‘意外’呢!”
“她会担心你吗?她会来找你吗?没有你,她睡不着吗?”庄美娴举起小鱼缸盯着看,像是在和玻璃鱼说话。
“她最好别来,这样的倒霉天气,我没能力照顾两个女人……”阿飞喃喃地说。
一颗鸡蛋大的冰雹猛地砸在玻璃窗上,“当”的一声。庄美娴本能地用手护住头叫了一声,鱼缸险些脱手。接着,冰雹就像鞭炮一样在玻璃窗、门、屋顶、地面、看得见的树林、看不见的城市里炸响了。
“找找看,有没有洗脸盆之类的东西。”阿飞已经开始行动了。
“干什么?”
“接冰雹!冰雹总要比雨水干净,从现在起我们要尽量少活动,少消耗体能……”
“为什么?”庄美娴的声音充满恐惧,“虽然你说中了会下雨,会有冰雹,可你也不是总能说对的。”她还在自欺欺人。
“我已经说对了两次。这一次,你最好还是听我的。”阿飞又望了望天说,“别抱着你那个破鱼缸了,它又不能吃。”
呼呼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萨卡看着她的睡相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大的雨,她也许回不了家了,现在是假期,难道她不担心父母会着急吗?竟然睡得这么踏实,像个超脱世外的武林高手。
冰雹砍在玻璃窗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这场雨把人们从闷热中解脱出来,而它现在下得这样面目狰狞,反倒让人盼着它快些停。
萨卡站在落地窗前,这景致很美,他就像坐在潜水艇里游览雨中的“天香庄园”;可也有点吓人,仿佛只要往前跨出一小步就会融入雨中,随着雨滴一起堕落。每一颗打在玻璃上的冰雹都像击中了他的面颊,他情不自禁地想要躲闪。这雨确实让人害怕。
他离开窗子,打开套间里的电视,女主持人正在报新闻。很不幸,这场暴雨还将持续,7号台风已经登陆,全市拉响黑色警报,所有企事业单位全部放假。“请广大市民在出行前做好一切防护准备。”女主持人严肃地说,“暴雨期间如遇突发事件,请拨打9961、9962、9963,我们将24小时为您提供帮助。”
萨卡的手伸向电话,倒不是为了验证这求助电话的“信誉度”,只是想帮呼呼叫一辆出租车送她回家。电话果然是占线的,每个号码打过去都有一个女人对他说:“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看来这个城市需要帮助的人很多啊!
当!哗啦!
瞬间传来两个声音,萨卡连忙从套间里奔出。冰雹像导弹一样摧毁了玻璃防护,风卷着雨柱从窗子冲进来,地上是碎玻璃,房间里飞舞着他的各种草图,呼呼从梦中惊醒,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偌大一块玻璃竟被冰雹打碎,不知是该赞叹冰雹力度,还是该埋怨玻璃质量。整个房间似乎成了雨的惟一出口,全市的雨好像都在往这里倾泻。
萨卡迎着风冲过去。幸好昨天刚送来一个文件柜,就放在窗子旁边,用来堵缺口正合适。呼呼忙着拣草图,对她来讲,没有什么比萨卡的画更重要。
风太猛了,空空的文件柜似乎有些支撑不住,萨卡拿身子顶着它。
“呼呼,快给物业公司打电话,叫他们来装玻璃!”萨卡喊。
没有回应。
“呼呼!”他边喊边回过头找她。她站在阴影中,手里拿着他的素描本,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呼呼!”萨卡又喊了一声。
第四章 奔腾中的“玛祖卡”(6)
她从阴影里走出来,拿着他的素描本。
“她是谁?她是谁!”
她分明就是多此一问,难道她真没认出那画中人是谁吗?虽然那画还未完成,虽然最清楚的不过是一个裸背,虽然画中人的脸还没勾勒清晰,可她真的认不出那人是夏天吗?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为了她才放弃地铁站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为了她才设计这个游戏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为了她才去陪我拍照片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她!”
她把本子狠狠地摔到他的脸上,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萨卡的喉咙忽然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难道他喜欢的真的是她?
Colin料定银子会回来的,所以站在咖啡店门口等他。他的车发动不了,排气管进了水,像他担心的那样。但是这不影响他听广播,大雨,地铁停止运营。
银子在三分钟后跑着回来了,看到Colin,彼此相视一笑。
“还好,店里有咖啡。”银子打开门。
“还好,车里有烟草。”Colin走进咖啡店,“相信我,我一分钟都不想和你在一起。”
“你相信我和你想的一样吗?”银子边磨咖啡豆边问。
“不过,一天之后也许就习惯了。”Colin望着那只闹钟说,“讲讲它的故事?”
银子回过头看了一眼香水瓶。“你会讲它的故事吗?”银子问,蒸汽差点烫到他的手。
果然是好斗的一对。
“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庄美娴躺在阿飞的怀里问。
“明天。也许后天,也许大后天。”阿飞又把她搂紧一些,“你还是很冷吗?”
“如果你穿着裙子,你会不会冷?”
“可是你的丝袜很长。”
他们都笑了,很轻,一闪即逝。
在此之前,两个人谁都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尽管庄美娴在阿飞身上曾经做过“Colin”梦,也真的为了这个想法去干了点什么,比如到“天香”工作,可也仅此而已,几乎对每个男人她都这样干过。现在,他们就这样紧紧地拥着躺在窄窄的钢丝床上,她的皮肤可以感觉到他的皮肤的温度,她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可能远没有自己想像的那样放纵洒脱,可也真奇怪,那些小玻璃鱼都是怎么来的?会不会是梦的影子?
“你怎么了?想抽烟?”看阿飞那副抓耳挠腮的样子,庄美娴忍不住问。
“不是,我想吃口香糖。”
庄美娴笑了。
“我从来不知道男人也爱吃零食。”她说。
“那不是零食,只是一种习惯,23岁时训练出来的习惯。”
“哦?”
“我前妻让我吃口香糖戒烟。”
“结果烟没戒成,倒养成吃口香糖的习惯了?”
“不,戒烟成功了。”
“可我记得你是抽烟的。”
“今年6月16日才又开始抽的。”
“记得这么清楚啊?”庄美娴觉得有点好笑。
“是,那一天,院子里的喇叭花开了三朵,她戴了一条松石手链,还说芹菜和鸡肉不能放在一起炒,我送她到机场,路上遇到四次红灯,我在机场买了一包‘万宝路’,上面有中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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