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是一枝花》第5章


此段圜悟禪師解說得最好。他道:「且道是什麼人境界,喚作日日是好日得麼?且喜洠Ы簧妫钡眯煨刑嗔魉曇膊皇牵v觀寫出飛禽跡也不是,草茸茸也不是,煙冪冪也不是,直饒總不恁麼,正是空生巖畔花浪藉。」這空生巖畔比三生石上更使人緬想。而底下意思一轉,卻曰:「也須是轉過那邊纔得」,就是要轉過現實那邊。即是像相撲的初日,像初出茅彛r的艱辛,亦可同時有空生巖畔花浪藉為其境界。即是像紅樓夢大觀園的悲歡愁絕,亦是有著大荒山青埂峰下臁优系挠朴茪q月為其境界的。
這空生巖畔的境界,是比什麼實存主義都更說得好。實存主義裏洠в秀皭潱丈鷰r畔的境界有愁悵。頌的末句說:「莫動著,動著三十棒。」可是,卻早動了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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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則 法眼問慧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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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則 法眼問慧超
垂示云:聲前一句,千拢獋鳌?br />
古印度外道有聲論,佛破之曰:聲是無常之物,妄識所作。中國的禪僧卻不如此否定聲,卻是要追究到聲前一句。
其實古人提出了聲的問睿欠浅ゴ蟮模┤缏}經裏便亦有云:「太初有言。」外道的亦不是一派的創見,而是印度民族的古傳。聲是息所為。聞呱呱之聲而知是人的出生,世上洠в斜冗@更大的可驚喜。聲是息之成為呼吸之氣而發出的。聲是呼出。
萬物皆是大自然之息所成。然而如水石是有形而未有聲。水石有息,但是未成呼吸之氣。水石相激而有音響,但響不即是聲。發聲是動物纔會。植物已有呼吸,但是未能發聲。所以嬰兒的初聲是驚天動地之事,而植物種子開坼時與花苞開坼時的啪!啪!則是響。這響也驚天動地。
萬物皆有形,但不是皆有聲,故形比聲先。昨天在文具店看到一塊青色小黑板與無灰粉筆,覺得新鮮別緻,便買了來當地架起放在樓下客廳裏,放學回來的堂妹與幾位同學與我便在這新的小黑板上比比劃劃,寫起六書來。大家都是、剛在國文課堂裏學得來的一知半解的知識,也像這塊新黑板的可喜。今朝她們都上學去了,我一人在樓上房裏看紗窗外的樹影子,忽然想起六書何以象形在諧聲之先,原來是這個道理。又想起中國的造字怎麼能把聲與形聯結在一起,這真是有本領。
在進化史上,是先有壁畫,後發達語言。然而什麼又是「聲前一句」呢?聲前是息,但是未成一句。這個理再也難解說。而這我亦今天忽然明白了。
印度外道的聲論不是可以被否定的,惟是那論的有些執著。釋迦破聲論,其價值在於他對於聲提出大疑,並非否定了;若他否定聲,那就洠в卸啻笠馑剂恕B}經裏說太初有言,言與上帝同在,而日本是說「言臁梗@都是對這大疑的解答。而老子說德在言之先,則更提出了言的由來與生成的問睿6U宗對此的解答是聲前之機。
要追尋聲前一句亦並不太遠,只在造句之初的那一機。此機之端,且亦處處存在於既成的好句子裏。要問未有天地時如何?答:是在於現物裏。
我姊姊的小孩纔得一歲多,他會得自己造言語,看見汽車,他說「蒲蒲」。他在起坐間玩,忽然外面天落雨,他一驚異,告訴外婆「白嗒白嗒」,他會這樣叫萬物的名字。他媽媽在火爐上取盤子,落地打碎了一隻,這小孩就一遍又一遍告訴外婆與我。他在火爐邊與地板上用手勢比擬,說「噶打吧!」激烈地,重眩兀谡f媽媽跌了盤子。他這「噶打吧!」與手勢比擬,現在使我想起了六書的諧聲,聲與象形結合。想起古人造六書的辛勞,看著小孩的創意與新形,便真是圜悟禪師在這垂示裏說的:
從前汗馬無人識只要重論蓋代功
舉:僧問法眼禪師,慧超咨和尚:如何是佛?法眼禪師云:汝是慧超。
你想要知道前人的汗馬功勞嗎?今天你自己出陣是。雪福ФU師頌云:
江國春風吹不起鷓鴣啼在深花裏
三級浪高魚化龍痴人猶戽夜塘水
前兩句是說歷史上充滿消息。後兩句是說你也不必尋佛,你且只管你自己。
但是你若不當佛是師,而是冤家,則思佛慕佛即是於你自身之親。有李商耄У膬删湓娚肥墙腥诵奶郏唬?br />
水仙已乘鯉魚去一夜芙蕖紅淚多
佛去了也,惟有你在。而你在亦即是佛的意思在了,以後大事要靠你呢!你若是芙蕖,你就在紅淚清露裏盛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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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則 翠巖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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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則 翠巖眉毛
舉:翠巖禪師夏末示眾云:一夏以來,為兄弟說話,看翠巖眉毛在麼?保福云:作偃诵奶摗iL慶云:生也。雲門云:關。
三姊從日本回來,我們天天玩。她見我桌上攤著日本大正版美濃紙大字印碧巖錄,問我寫到第幾則了。我就來考她,要她讀了這一則說來聽聽。她笑道:昨天你不在,我進來已讀過一遍,竟是一點也不懂。你且說說,為什麼翠巖說到眉毛?又是什麼作傩奶摚窟€有最後兩句也不懂。
我想了想,只覺真是把翠巖無可奈何,且先來說這裏的一個僮职伞N夷斯澮巳龂萘x裏講曹操的詩:
臨流築臺距太行 氣與理勢相低昂
安有斯人不作佟 ⌒〔粸榘源蟛煌?br />
想必翠巖禪師講的佛法,也是為霸為王,所以說他是作倭恕?br />
三姊道:但是這是人家謗他,難道他自己也心虛?我說因為人家都洠в羞@樣做,惟他一人這樣做,所以他覺得不好意思。三姊聽了眼睛發出喜悅的光輝,說:好可愛!又道:「啊,我這纔明白了,現在我來說柴山康子的話你聽。」
柴山康子是日本能樂舞者女子第一人,她的師父野村保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其俠情與正音可比明末的蘇昆生。我三姊與柴山相識,她說給我聽:當柴山還是女子學校的學生時,與幾個同學相伴野村先生走在街道上,見有個小孩迷失了在那裏哭著找媽媽,有些人都在看,卻洠в幸粋€出手幫忙。於是柴山就理直氣壯的走上前去帶那小孩託了警察局,然後又回來原處同行。卻聽野村先生道:「柴山做了好事哩!」語氣不像是嘉許。柴山和三姊說:彼時我總不知先生何以要這樣說,三十年前的事,近來我纔彷彿明白了。
三姊道:我雖聽柴山如此說了,也還是不明白。今聽你剛纔的話,我纔恍然大悟,原來是對於自己在做的好事也要覺得不好意思,彷彿在作傩奶撍频摹1藭r柴山康子是不曉得這個。因感慨道:現在大家都不提革命,你姊夫卻說革命,我看他總是覺得要對眾人抱歉似的。因為他人若講,也不是他那樣的講法。
我說:所以尚書裏湯有慚德。碧巖錄裏是圜悟禪師有云:「道一聲佛法,滿面慚惶。」這固然是對眾人抱歉,而還有則亦是代替眾人慚愧。這都是中國人纔有,印度人洠в羞@樣的。這代替眾人抱歉,與佛的慈眼視眾生,與基督的代替眾人贖罪都不同。
但這樣的人是每每都處在險境。如臨濟玄禪師自云「一路行遍天下,無人識得,盡皆起謗。」翠巖講佛法,竟像作傩奶摚浅藢Ρ娙吮福€代替眾人抱歉之外,也不是洠в幸庾R到自己處境的危險。我有一位同學講他的叔叔抗戰勝利之後在杭州之江大學教書,他講的學問都與人家的不同,果然遭了打擊,被掃地出門,像翠巖禪師說的不知尚剩有眉毛洠в小F鋾r在另一個不相干的地方,卻有讀他的書的幾位作家與學生為他安排了新居,要聽他講學。這真是:
有意栽花花不發 無心插柳柳成蔭
長慶云:眉毛生也。
想起來,昔年義玄禪師也是只剩得眉毛,卻被普化等迎至臨濟,開了臨濟一宗。所以這一段說話裏真是有著歷史的消息,雲門禪師急急曰:「關!」以免天機洩漏。
然而歷史的消息已經洩漏了。今朝宜蕙折了一枝初夏的梔子花來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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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則 趙州枺髂媳?br />

第九則 趙州枺髂媳?br />
舉:僧問趙州從諗禪師:如何是趙州?師云:枺T西門南門北門。
禪宗對一樁事情或一件枺鞯目捶ㄏ敕ǎc如今學校裏所教的根本不同,可比唱崑曲平劇的唱法,與學校裏唱歌的唱法根本不同。禪宗比莊子自有一份新意,跟印度佛教的亦有不一樣的地方。但是佛教於禪宗仍是一累。明清的小說到底是把禪宗的名目都忘了,也不說什麼老莊,而把其對事對物對人的想法看法皆來表現文章裏,也表現於萬民的日常言談,及建築、制器、與衣裳裏,這原是極好。但也不可就此放棄理論。明清以來只讓儒教在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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