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道不销魂》第3章


者代为受过。好在师父对兄弟俩不错,功夫虽没有同那些正经徒弟一起上课学习,却也学得八九不离十,尤其天佐,没少被师父夸奖。那段时间,日子算是安稳,五六年就这么过去了。
一日,师父对他俩说,这几年他们安分守己,帮了师父不少忙,只是两个人长这么大了,一直在武馆呆着怕荒废了,加之他这个做师父的也没什么可以传授的了,不如趁着年轻多去闯荡闯荡,若是外面艰辛,再回这武馆,帮他一同经营也可做条后路。严天佐是不愿离开的,师父待他们好,有吃有穿,还能练功夫,他一时都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地方了。而这却正合了严天佑的意思,便拉着他毫不犹豫地给师父磕了头,拜别了。临走,师父给了他俩五块钱,算是这些年的情义。
严天佐手里握着四块钱,眼看着哥哥拿着那一块钱进了赌场。他本来想跟进去,天佑却叫他在门外等着。一直等到天黑透了,赌场里呼大喝小的声音仍不见低,他正踟蹰着要不要进去找,便见一个人从门口滚了出来,仔细看才发现是他哥哥。紧接着几个穿黑缎马褂儿的人走了出来,向严天佑拳脚相加。严天佐即便是个怂的,此刻也不能看着哥哥活活被人打死。他冲过去与那几个人缠斗,过了几招之后,他讶于自己的功夫居然如此纯熟了。他身法灵便,动作迅捷,辗转腾挪间,已经将那几人打翻在地。后面跟着来的人,便不敢轻举妄动了。彼此对峙片晌,他听哥哥含含混混地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黑话,什么“同山”、“师叔”、“师爷”的,接着他们就被那些人带走了,在赌场后厅得见了青帮的一位师父,严天佑一番自荐便被那位师父留下了。半年之后正式拜了师,焚香歃血,成了青帮的成员,落在了八爷的山门下。
如今从他哥哥那儿领命来北平,严天佐便是觉得他哥哥那不安分的老毛病又犯了。要说兄弟二人管辖着淞江立海口小码头那一小片的生意,已经在帮内算得有些身份了,却还是要折腾他干这些事儿。严天佐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到那轮明月又缀在了窗角。“杀人。杀人?”他兀自念叨着,觉得好没意思。这要是被抓着了,最后饮弹而亡的还不知道是谁呢!要是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就好了,给他来个借刀杀人!他一拍脑门,这会儿才想起了行李箱中还有把手/枪。翻身下床打开行李箱查看,枪还在,幸好没丢,真是要多谢那位舞枪的艺人了。
严天佐端着那把枪,想起那舞枪人的风采英姿、功法劲力,随手用枪口搔了搔头皮。或许,借“枪”杀人,也不错。
☆、行不安坐不宁情态缠绵
转天,严天佐从旅馆出来先奔了开明戏院,门口儿的水牌子上写着今天的剧目有《升官图》,另有一出《状元媒》,演员他不熟,看来是刚出科的年轻一辈儿,还没南下到过上海,但听说也是名家的弟子,也就没犹豫买了戏票。
往热闹地儿走着,沿路看看有什么新鲜吃食,只是他看来看去都和以前自己吃过的东西差的太远,纯看卖相真没什么食欲。最后是实在走饿了,闻着味儿寻到了一个摊儿。一口大锅里咕噜咕噜煮着杂七杂八的东西,也看不清是什么,有发红的有发灰的,闻着不能说香气扑鼻,倒是味儿挺大。他回头看矮桌矮凳上坐着的人吃的那叫香,于是摸摸咕咕响的肚子,决定干脆尝一回。问过摊主才知道这东西叫卤煮火烧,一毛二一碗,还是真便宜。他掏钱要了一碗,过会儿煮好了,摊主给端了过来。他还是有点畏惧猪下水,先尝了块儿煮过的火烧。结果一试难忘!虽说看着粗鄙,可这东西吃到嘴里难言的浑厚醇香,居然是比吃肉还有些滋味,便狼吞虎咽吃了下去,最后连滴汤都没剩。他掏出手绢儿擦擦嘴,又扶了扶礼帽,起身走了。他是没听到身后的摊主跟另一个客人说:“这爷可真稀奇了,穿成这样往这儿溜达个什么。”
同样的,等他重新找到头一天那个舞枪的人,往人堆儿里一戳,便被人注意到了。
曹恩凡正在使一招火焰穿云。绯红的缨子果如一簇火焰直插入云,气贯长虹。他腰力一转又接了一招青龙落地,势如山崩。就在他收枪上挑,单手变双手的瞬间,瞥见了抱臂站在头一排的那人。他仍是一身西装,头顶礼帽,脚踩皮鞋。曹恩凡手中不停,脑子里却没在想招式,只是暗忖着这确实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昨天说来,今天还真就来了,没想到终是有个来捧他场的了。可是又惊又喜间,他忽而顿觉羞臊,感叹自己真是由里到外都是个卖艺的了,已然成了不折不扣的下九流。想到此处不禁恼怒,一招铁牛耕地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枪尖顶着地面,搓起了一堆土,枪身弓起至极限,猛然绷直,枪尖扬起了一片沙尘,盖了对面观众满头满脸。
曹恩凡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收枪,跟老少爷们儿们道歉,章晋平也跑过来,跟着鞠躬。一时,围观的看客们骂骂咧咧地散了一大伙。曹恩凡跟心里埋怨自己,怎么就那么不小心,眼看着这都中午了,也没赚几个子儿,自己又弄这么一手儿,砸了自己的场子,这下好了,今天的生意是不用做了。扭头看到了章晋平,呆呆地望着那散掉人群,不好意思地凑了上去。
“对不起啊,虎子哥。我劲儿使猛了。”
章晋平倒是没表现出来什么,拍拍他的背宽慰了两句,回头拾起了小锣继续吆喝。
曹恩凡提着枪往兵器架子走,听到了啪啪的拍打声,循声望去,看见一人正在拿礼帽掸着身上的土,然后又使劲儿地拍着礼帽。这人被扬了一身土,居然没赶紧走,跑到边儿上掸土来了?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对方察觉了,抬头对他笑。他想迎上去说两句话,毕竟昨天替他追过贼,今天他又如约来看表演,应该算是认识了。正要抬脚,却被章晋平叫了一声,回头发现又有一群人围了上来,这是又得开演了。仓忙中,他只得对那人喊了一句:“你等会儿!”便回到中央,重新耍起来。
小花枪三十四式,他只耍了十一式,怕是被有心人偷偷记了去,忤逆了师父当初的交代。抱拳谢过众人之后,他和章晋平分别拿了小锣,反面朝天捧着,走向人群。仍是给钱的人少,看便宜的人多,小锣里叮叮当当偶尔响几声,也都是一分钱两分钱。曹恩凡端着锣,却没盯着锣看,两眼一直在人堆儿里踅摸着,听到钢镚儿掉落的声音便低低头说声谢谢。突然,当啷一声,一听就是个大子儿。他看锣里落进了一块大洋,抬头才见那人原来就在眼前。好久没见过一块钱了,曹恩凡愣怔了,他盯着那人的脸,两眼的不可思议。那人只是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待他想要说点什么,那人一回头就挤出了人堆儿,走了。
曹恩凡没追出去。这挤挤插插的,他一卖艺的追着客人跑也太奇怪了。再说追着他说什么?问他为什么给这么多?多到今天现在就能收摊儿,明天可以不出摊儿?他捏着那一块钱,反复看着,恍然大悟。哦,他可能是为了谢谢他昨天帮他拿贼寻回了行李吧。这就说的通了。他那样子一看就是外地人,今天在这儿,明天在哪还不一定,估计是怕没机会谢他了,今天才赶紧来,扔下这一块钱就走了。曹恩凡松手,那一块钱复又掉回小锣里,听了声响儿,转身把钱倒进钱盒子里了。
这一块钱,严天佐确实是用来谢谢他的,但其实他觉得一块钱并不足够。然而,他也明白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想拉那舞枪的蹚他这滩浑水,还真不是一块两块就能成事的,这可是拉人卖命的买卖。
好在今天要干的事情是干完了,他溜达着,随便看到辆路边的黄包车就坐了上去。“带我把周围的戏园子都认识认识。”
车夫难得接了这么一个活儿,痛快地应了。几大名园彼此离着不远,车夫一路风也似地跑着,每到一个戏园子门口就停下来给这位外地的客人介绍:哪位哪位老板在这儿唱过什么什么戏,当天是怎样一个盛况,如今是哪位在这儿搭班子唱戏,每个园子除了京戏还演些什么。
“爷您看,这儿今晚是演文明戏,您爱看吗?”
“不爱看不爱看。没腔没韵的不说还不正经说话,一举一动都不美。”
“爷,您口儿还真高!”车夫奉承着,抬腿向下一个园子跑了去。
七大名园不消两个钟头就逛完了,其中几个有些败落了,名角儿少来撑台面。严天佐问了如今人气儿高的新戏院是哪个。车夫想了片刻,架起车杆儿,脚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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