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琴赋》第116章


成?”
“八里尖下有支流数十条之多,天气寒冷都已结冰,凿冰找人,都是耗费人力的事儿,回楚战事频繁,王帐有心,却也没有那么多闲置的人来,晏元初手中有人,找到了补上一刀子都来不及,何况相救?如果有万余人,沿着盛江下流,凿冰引水,途中访遍周遭的渔村,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青成体魄强健,本不惧冷,却见落琴孱弱,解下自己的衫袍,丢了过去淡淡的说“自个儿顾着自个儿才是,万余个人,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说句不好听的,晏九环尚在京都,从京都到此处有数百里之遥,等到那时才来找,生还的机会十分渺茫。”
衫袍厚厚的,落琴抱个满怀,粗砺的布质,紧贴着她的手腕,她望着青成,见他眸中古井无波,字字句句说的淡然却极其诚恳,的确,远水岂能救近火,她等不了,冷临风也等不了。
远处的渔人拉起晒网,唱起轻轻的渔歌,不在汛期,人却还是要渡日,恍惚之间落琴想起,昔日在盛江畔,有人曾问过自己,有什么心愿,什么抱负?电光火石之际,她想起公主,对,还有公主……她与冷临风自幼亲厚,且得君上亲许,能带兵杀敌,现下只有她能救冷临风。
想到此节,她顿时有了气力,双眸带着无比的神采,看着青成说“师叔消息灵通,可知公主现在何处?”
青成抬眼看她,知她心思,应道“这公主本在京都,可耐不得宫廷烦闷,眼下在盘州,随着姑父盘州督抚姚文顺守城,盘州离此不远,从王帐路经小野,快马急程,两日可回。”
“那我们事不宜迟”落琴看到了少许希望,哪里肯放。
“你我二人回王帐,凭你修书一封,我与公主送去,聂无双会保你周全……他虽要紧,自个儿也要紧。”青成说完便走,也不停留,如此匆匆,自是要掩饰那份奇怪的关心,他也恨自己的心思犹如隔山雾照,竟然越发的不清。
“能耐得住此处寂寞,不似你的秉性。”聂无双搁了酒,解下布囊,平整放好,冷临风弯下身子,拿壶便饮,熟不拘礼。
洞中虽得天然之利,内宽外窄,夏不炎冬不寒,可毕竟是在隆冬岁月,小寒一过,大寒将至,热乎乎的酒一入口,冷临风才似缓了过来,见聂无双说道“耐不住也需耐着,只是辛苦聂兄日日送饭送酒。”
“我这里不打紧,晏兄千番避着总也不是个办法,晏将军不傻,过些时候,就会知道你好端端的活着,安然无恙。”无双眉头一皱,玉面凝重。
“秋水那仗,多谢聂兄谨慎,修书与我时,我正入营接了这棘手的军令,八里尖是渔人的大忌,更何况秦得玉善于水战,回祁人陆战也是不弱,推责不为军律难容,以身犯险,我也不愿……”冷临风只喝酒不举筷,阴谋之事说来如诉家常。
“所以你将计就计,入得瓮去,然后寻机脱网,来盛州谢我,还躲在这山洞看书,睡觉,好不轻闲。”聂无双知他才智,谋定后动,更敬的是他胸怀磊落,勇气可嘉,不由得接了他的话茬。
“说来还真有几本好书可以度日,聂兄博才,自然识得〈〈筹略抄〉〉孤本难求,前朝的刻板,乃是精品。”冷临风斜靠在山石上,见聂无双缓缓立起,白衫薄裘,沉吟不语。
“可惜立场不同,晏兄性情,本是无双的知己。”少刻,聂无双才开口说话。
“好兄弟设陷阱害我,为敌者日日与我送饭送酒,若人间立场真如现在这般,我宁可你我永远为敌。”冷临风自然知道亲疏二字,本是世上最微妙之处,看透世情倒不如难得糊涂。
“晏将军调动凤城旧部,澜州、定关,丰城都有异动,孙仲人这几日离开秋水,在皇都疏通,很得一些朝臣的欢心。”聂无双身在军营,却因玄天宗耳目众多,对敏感易变之处了如指掌。
“自家的手足,定要留下退路,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能……罢了……”冷临风欲言又止,凡事忍让,并不是惧怕,只为了昔日还存有的那一些情义。
“无双不便久留,晏兄保重。”聂无双算着时辰,便要离开。
“好,聂兄慢走”冷临风起身相送,却见无双衫袖中飘飘然落下一块绸绢,素底雅边,他俯身拾起,不免看到一个歪歪斜斜的绣字,心中一突,递过去的手微微停顿。这厢聂无双伸手夺过,片刻功夫已塞入内襟。
二人怔仲间,聂无双微露异色,拢紧了白裘,转身便走,山麓败草上的脚印深深浅浅,竟比来时多了几分沉重。
冷临风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却见近处,前日的旧雪压弯了松枝,方才还是晴朗的天,渐呈墨色,乌云翻滚,风雨欲来,竟有不祥之意涌上心头。
秋水至王帐,途程虽短,却怕一路为流民所扰,青成不敢松懈,晏元初的人跟了几日,因曝露了身份,索性都撤了,左右落得个清静,冬意日盛,山高空寂,满目萧瑟。
聂无双收到青成来书,与王帐外五里岁寒亭等候,亭外,旧意不改,昔日盛州督抚左醒载种的数十株梅树傲雪寒霜,聂无双不似昔日镇定,起身复又坐下,来来回回驻足远望。
不多时,马嘶声响起,远处,青成已跃下车,甩了手中缰绳,步步走来,十分沉稳,聂无双不笑也不语,缓步迎了上去。两厢照面,兄弟手足之间,不必恪守的虚礼,青成不为,他也不为。
“这……往后就交给你了,这次奉命去旧地有奇事,非要与你商谈不可。”青成朝后望了望马车,落琴已缓步而下。
“王帐中住女子不便,你的身份也不便,离此不远有一间雅舍,是当年督抚修葺,闲来钓鱼饮酒,招待密友之处……”聂无双言语虽淡,却有压抑着的欢喜,那眼光却再也挪不开去,见落琴渐渐走近,却面色苍白,身姿越发单薄,眉头不由紧紧攒起。
“师傅”落琴轻轻一唤,听来真切,青氅披在身上,盖住秀发,神情十分落寞。
“身子不妥,还要来回奔波,你也由得她?”无双眼神不移,可这话却是对青成所说。
“你是她师傅,她什么性子你比我清楚。”青成见落琴紧紧护着腹部,想起青娘临终前的重托,也知这事瞒不得聂无双,秦关李大夫所说的聂家旧事也瞒不得,惟有清清楚楚,才能拨开迷雾。
“为何要来?”无双不由一问,自那次别后,他自然知道她从回祁秦府脱险,往江南,依旧住在环月山庄,青娘殁时,她亦在场,这些事,他自有留意,除此之外,司马素素传来的简文,也说得详细清楚。
“秋水八里尖一仗,冷大哥失了音讯……师傅,你可有主意?”落琴清楚冷临风的事由她口中说出来,玄天宗人不会欢喜,可聂无双与她毕竟情分不同。
“天色已晚,先回馆舍休息,别的事容后再议。”无双双眸一黯伸手指了指远处,自顾自的走在了前头。
落琴一怔,见青成朝她努了努嘴,只能紧紧的随着,这一路三人都揣着心思,倒也平静,半天无语。
雅舍“淡轩”实如其名,一庭三厢,古朴雅致,青成进了屋,挨近火炉子,搓了搓手,见无双已温了酒,想起旧日兄弟二人在金紫岛的光景,顿觉疲惫尽消 “这大人倒也是个雅人,若不是打秋水而来,还以为是个江南的宅子。”
“成王是假的,这是义父的手书,晏九环得了皇命,正往此处来……看来是时候了。”无双脱下裘衣,没心思论及风月,便开门见山的从袖中取出纸笺交到青成手中。
青成看毕,将那密令往火盆中一扔,转眼之间,灰飞烟灭,烧得干净“好,行事之前,有几桩事儿须弄个清楚,聂无双,你的身世有疑,只恐怕,义父对你对我,还有保留。”
“你又听到什么闲言碎语?”无双本就心头沉重,听他所言,更是微微一讶。
“这人曾是你父聂将军的旧属,我查过文书,也查过兵志,从军十五年,一直随着你父……我见过他,他说得与义父说的都不相同,无定论前,谁人都有可疑,事关你的身世,自然要查个清楚。”青成根据记忆,画下秦关李大夫的真容,此时递给无双,让他细看。
青成向来谨慎,当时已信了那李大夫七分,可心中毕竟还是不能轻信从小教养他的义父会有二心,这才翻遍了西莫图鉴和各类兵志,白纸黑字,让他更无所适从,大战来临,玄天宗人筹谋已久,却偏偏扯出了那么一个旧人,而这个旧人所说的话却足以颠倒一切。
“怎知是真还是假?”无双面色苍白,抬眼问他。
青成掩上门户,靠近了身子,将自己如何识得王爷与晏九环会面,如何知道晏九环师从日穹老人戚不凡,便去秦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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