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琴赋》第125章


一时迸发,一手将他推开,重重的移动腰部退后,泪混成了一处,咽不成声悲道“我不知你想做什么,你这个疯子,疯子……”
孙仲人目光越柔,也不开口相驳,慢慢的靠近,将她搂在怀中,紧紧的,竟不放手“天下将乱……对不起,这一生我最负是你。”他的手抚过她的秀发,还如往常一样,晏紫澜心似熔炉,欲奔涌而出,万千的疑虑和痛苦只换得身躯微微的颤抖。
“你要做什么,不可伤害我的家人,不可……”晏紫澜急急的摇头,发髻散乱“綦哥哥呢?我爹呢?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我恨你……我恨你。”她死死的盯着他,恐惧的念头漫然升起,她最懂他,她也最不懂他,但是她知道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往南走几步,穿过梅林,便到了楚军王帐不远的雅舍,有人等着你,还是那句话——好好活着。”他吐字清晰,说的利落分明,先前的情绪掩饰的极好,他还是他,端正清明。
“你放了我,二哥知道,岂能容你,他难道还会信你?”晏家儿女无一傻子,有些事情纵然不说,也不等于她看不明白。
“事到如今,他除了信我,没有别的路可走,当日他忌惮你父,如今还有什么好忌惮的……天下诸事,即将分明。”孙仲人说的矜持,却自有风骨,晏紫澜昔日爱他神采,不似池中之物,如今细看,他更如雪中寒梅,正气尤在。
孙仲人见她低头,如此潦倒,不似往日娇俏秀美,辨不清心中情绪,轻手轻脚的替她解了绳索,动作缓的似过了千年。
“放过他们,留下性命,身外之外你尽可以带走?”她低低的求恳,言语压抑在喉中。
孙仲人猛然抬头,眼中的恨意如此深远,却始终不发一言。
“我求你,以命换命,他们活着,我去死。”她自小残疾,虽锦衣玉食,却如笼中珍雀,始终飞不出环月山庄的那片天地,终于,有人愿意带着她展翅高飞,她却折了翅膀,摔的粉身碎骨。
孙仲人听得那压抑着的无穷悲哀,手依然不停,顿时,晏紫澜手中绳索立解,手腕处红印深重。
她解脱了,他放下了她,救了她,可她却顿时失去了方向,记忆中有他的欢笑和沉着,淡淡的如影随形,始终挥之不去,她似迷了路的孩子,天地之大,不知所措。
原来内心深处将她锁着关着,她还有念想,如今却是空虚,无望的空虚。
“爹爹不是个好人,我知道,綦哥哥知道,二哥也知道,可他却是个好父亲,三岁时我伤寒症发,他不眠不休,紧紧抱着我,哄着我……五岁时我随他去南方探亲,骑马过山溪林,有恶虎拦路,我在马鞍上吓的发抖,尿湿了花裤子,以为再也回不来环月见哥哥,是他搂着我,与虎相抗,我毫发未伤,他却伤及皮肉……十岁时有人嗤笑我跛脚残疾,是他抱起我来,在我耳边说,我家澜儿是最美丽的姑娘,我爹有情,谁说他没有情,他对嫡母桑娘,朝夕眷顾,连话都不曾说重一句,他有情有义,他是个好爹爹,是个好夫君,你不可伤他……还有綦哥哥,不可伤他……”
她面目无光,半天才开口,断断续续的说,无比卑微,泪如雨下,微侧着头,露出皎洁的下巴,柔而秀美,孙仲人微怔,就这样断断续续的听,手足僵硬。
“仲人,你可记得初见之时,你说过什么?”她的声音渐轻,回过头来,痴痴的望着他,目光中盈满了满倾湖光。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他淡淡的看着她,慎重的念出口来,字句斟酌,抑扬顿挫,唯恐疏漏了一处,当初别有用心,只不过随意的一说,她便记了那么久。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她接着往下,声音低而淡蕴,如琴瑟合鸣,丝丝入扣。
“不”孙仲人出手如电,却依然挡不住晏紫澜必死的决心,他腰际的匕首,转眼之间已埋入她的心胸处。
“我早就不想活了……放过他们……”她的脸面顿时失了颜色,惨白惨白的,胜过满天霜雪,双眸如水,依然紧紧的看着他。
“我……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他低下头,用自己脸面贴着她的面,泪水纠缠在一处。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他始终环着她,紧紧的,看着她唇角边的笑,似开了一树芳菲。
断断续续的低吟,一直反复,直到生命的迹象消失,风雨淹没了官道,淹没了村庄,淹没了大地。
古来苍茫!
“紫澜”邱雨桐一声呼喊,撕心裂肺,从梦中醒来,满身的冷汗,烛光下,落琴憔悴至极,腹部隆起,雨桐呆呆的看着她,看着她的肚子,似痴了。
“紫澜殁了,才下葬,发现你的时候……她就已经……”落琴侧过头去,泪不可止,她曾想了千万遍与她们再次相逢的情景,却没有料到相逢的时候竟然是天人永隔。
“不会,我们一起遭人救了,不会。”雨桐从床上一跃而起,顿时牵动旧伤,龇牙咧嘴的忍不住痛。
“什么人,说”冷临风一把推开门扉,冷风直灌,他急红了眼,双手颤抖,神色中有亲人相见的欣喜,也有失却手足的悲戚。
“是元初和孙仲人相害,孙仲人更狠……那个恩公不知是谁,我记得,我昏过去的时候,紫澜说过,是你是你……紫澜。”雨桐一生倔强,小时候为晏紫澜腿伤自责流过眼泪之外,不管环境多难,际遇多苦,都不轻易落泪,可到了今日她再也不忍,拉着落琴放声大哭。
“不管是谁,都要他百倍偿还。”冷临风心中激怨,出手一掌,如风雷席卷,书架顿时塌了半边,卷笺纷纷掉落,惹了满地落尘。
三人静默,凄苦无边无际,堪不过是情关,亲伦情爱,红尘诸事无一幸免。
冷临风葬敛紫澜,处理后事,聂无双多次来顾,绝不多言,只是默默相助,青成不出门户,终日与李大夫商量军事,难见人影。
到了傍晚,落琴因受了数日劳累,太过悲伤,气血不足,有滑胎之像,才被雨桐等人拥着回房,等冷临风赶到之时,她已面色稍安。
“紫澜殁了我心不安,你若再有什么好歹……”他心急如焚,连雪裘都不脱,人还未坐稳,便忙不迭的伸出手去,紧紧环着落琴,气息沉浮。
“我已无恙……紫澜报仇一事,不可急在一时。”她自然知道他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最好,他怜惜幼妹,心中的愤恨无处可泄,惟有徒增伤痛,劝无可劝,只能顺从的在他的怀中,反手搂着他,手顺着他的背,慢慢安抚。
“聂兄助我查验伤处,不是他杀,她竟然厌世……”冷临风绝不糊涂,谁料真相残酷,更加伤人。
“啊”落琴心中惊动,看得冷临风神情,脑中电光火石一般,喃喃的出口“孙仲人……是孙仲人,紫澜对他有情,他却别有用心。”
“若有一日,让我找到他,必要将他千刀万剐以慰紫澜在天之灵。”她痛,他比她更痛,千辛万苦的走到这一遭,却不料面目全非,世情全变。
冷临风失了锐气,如同困兽,而她却只能压抑悲伤,紧紧的与他相倚,互慰其痛,他的眼中有深重的悔,她全都明白,当日为了青娘,为了自己,他暂时放下紫澜,赌得是晏元初人性未失,紫澜只有险,不会有性命之虞,可如今……
雪天的夜,来的早,暮云低垂,转眼天已黑透,风紧紧的吹,窗棂似疯了一般,来回拍动,如角鼓鸣茄,贯彻长空。
冷临风似睡着了,眼皮阖紧,落琴放不下心头诸事,也不敢起身惊动他,僵着身子搂着他。
腹中的孩子,开始动弹,微微的,与他们紧紧相连。
突然间,雨桐推门而入,人堪堪欲倒,冷临风立刻坐起,知道有变,刚要开口,雨桐却大声叫道“大事不好了,师父反了……军书刚到,他反了。”
谋局
仁庆六年冬,中元682年,时局多事,晏九环奉命助阵,却在南河岭折御剑,掷谕旨,烧两仓军粮,黄袍加身,自封明帝,挥剑直指王帐。
从襄助变为对敌,风云突变,这厢老百姓还未将大势看的清楚,固守秋水的凤城将军晏元初,已三跪九叩,先行朝拜,承认明帝之实,等同谋反,应了那句俗话“上阵不离父子兵。”
晏氏累世功勋,楚大庆年间,为灭西莫之功臣,权倾一方,爵侯英勋,便这样莫名其妙的反了。
消息传到皇城,朝中重臣有晏氏门客者,委实难信,还以为是回祁奸人挑拨离间所致,直到内廷召见,房子润等一干老臣态度暧昧之时,才明白过来晏九环确是反了,千真万确。
自西莫荡平后,晏?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