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记》第69章


张丰说:“他的事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一篇类似传记的简介,只略提了你一句,所以我并不清楚你的事。”
慕容冲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温柔一笑道:“不知道就算了,你是在梦里才能看到这些事对吧?那就多睡一睡,我让罗绘来陪你,梦着什么就告诉她,不过梦着我的时候你不用告诉她,让她去找我,我亲自来见你。”
张丰心中无奈,面上却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声明道:“我不能担保一定梦到你想知道的事,这一点请您理解。”
慕容冲却笑着说:“你一定要尽量梦到我想知道的事,否则我会不高兴的。”说完转身离去,走了没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顿住,回头看着她说:“对了,那封信,你就那么肯定是你兄弟写的吗?”
张丰说:“不是裕儿写的,是朱挽写的,我认得那个手帕,而且上面有我们约好的记号。”实际上她并不认得朱挽的手帕,不过朱挽的血书她倒见过一次,记号也不是事先约定好的,应是张裕为了让她放心而加上去的。
慕容冲暗自点头,他和余信也看到那两个符号了,猜测的结果和张丰所言无二,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那两个记号有何意义?”
张丰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真话:“记号是梦中所见,意义不详。朱挽来见我时,我请他安置好裕儿之后留字于某处,写上地名之外以此为记号,证明是他所留。”
慕容冲点了点头,认可了她的解释,却笑问:“某处何处?”
张丰不语,慕容冲也不再追问,步态潇洒地离去。
不久罗绘就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后面跟着两个肩背手提许多方小说西的女孩,冷着脸对张丰说:“从今天起我就陪你一起住了。”说完不客气地闯进屋里,各个房间看了一遍,让人在张丰隔墙铺了床,安放好自己的物书,打发搬行李的女孩回去,便对张丰说:“快上床睡觉去。”
张丰受伤的身子,本就有些虚弱,又经过半天的折腾,也确实累得不行,明知她在欺负自己,也不计较,乖乖地上床去睡。
一觉醒来,睁开眼看到昏暗的灯光,便知已经到了晚上,揉着眼坐起来,忽听有人好奇而急切地问道:“梦到什么了?”
张丰猛的抬头看见一人立于床头,吓得“啊”了一声,立即想起是罗绘,便说:“你怎么在这里?冷不丁开口吓人一跳,本来还有点影子,全被你吓没了。”
罗绘哼了一声道:“就会装神弄鬼!我才不信你那些胡说。”
张丰也不理她,穿好衣服来到外面,对风尘风俗说:“我饿了。”
风尘风俗的态度倒是恭敬了不少,风尘说:“饭温在火上呢,药也早就煎好了,您先喝药还是先吃饭?”
张丰说:“先喝药吧。”
风尘风俗把饭菜摆出来,张丰问罗绘:“你吃过了吗?”
罗绘拉着脸说:“吃过了。”
张丰没什么诚意的说:“再吃点吧。”
罗绘说:“不用了。”
张丰说:“。”不紧不慢地吃起来。
罗绘就在旁边看着,等她吃完,对她说:“夜深了,快睡吧。”
张丰说:“夜深了,你睡吧,我刚睡饱,要坐一会儿。”
罗绘皱着眉说:“天这么冷,坐什么坐,早点上床睡吧,省得费灯油。”
张丰说:“我不怕冷,也可以不点灯。”
罗绘便不再说话,只是沉着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张丰笑咪咪地回视她,毫不在意,调侃道:“你这样会变老的,相由心生知道吗?心里不高兴就会长成一副倒霉样,心里常有恶念相貌就会变得狰狞。知道你因为不能再每天见到府君心中有怨,可别因此由一个英姿勃勃的女侍卫变成一个怨妇,我猜府君一定不会用一个怨妇当女侍的。”
罗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眨了眨发酸的眼睛,生气地说:“你这个蛇蝎女人,府君救了你的命,还帮你伸了冤报了仇,平时也对你宽容有加,你居然让那个游侠挟持他!余长史那样重用你,你却差点亲手杀死他,我就没见过比你更狠毒的女人!亏得我以前还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真是看错了你!”
张丰苦笑道:“罗绘,你要知道不管是余长史的重用,还是府君的宽待,都不是我之所愿,我不想要这种风光,只想找个地方种菜烧陶,你可以说我不知好歹,但这是我的自由吧?我们又不是奴仆,却被余长史强行扣留于此,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逃跑也算犯法吗?可是余长史却把我们抓回来加以惩罚,你不觉得这太过分了吗?如果不是余长史强人所难在先,我们至于挟持府君和余长史吗?对,我只是个卑微的平民,不如府君和余长史尊贵,但是非的标准不能因此而改变吧?凭什么别人欺负了我你就可以视而不见,而我反抗一下就成了十恶不赦之人?难道罗绘你也是个捧高踩低的势利小人吗?”
罗绘骂道:“你才是势利小人呢!就算余长史强人所难了,你挟持府君干什么呢?”
张丰说:“那不也是无奈之举吗?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啊,不然也不会同意用余长史替换,我们难道不知道府君更有价值吗?”怕罗绘乍毛,张丰一句也没敢说慕容冲的坏话,但对他的救命之恩也同样一句不提,她对他现在已经没什么感激之情了。
慕容冲强留张丰的事,罗绘比谁都清楚,而对于他救张丰脱困的实情大概也知之甚详,因此也没有抓住不放,见张丰并没说一句对慕容冲不恭敬的话,也就没再继续责骂她,只说:“我去睡了,你也快点睡,明天别再对我说什么都不记得。”
第二天,罗绘没敢再去她床边等着,而是耐心地坐在小厅里等她睡到自然醒,等她磨磨蹭蹭地起来床,洗了脸,来到外面屋里,才打发了风尘风俗,问她梦到了什么。
张丰喝着茶,吃着点心,微微皱着眉想了好久,才告诉她说:“我梦见一间屋子,墙上挂着一个比琴盒稍大的盒子,盒子里能出来热风,让屋里变得温暖如春。屋子里住着一对夫妻,女人坐在软椅上织线衣,男的盯着一个匣子看,匣子里有一群人追着一个皮球不停地跑来跑去。”
罗绘疑惑地看着她,不信地说:“这怎么可能?先不说冒热气的盒子,那个大概是个暖炉,就算奇怪些也罢了,但匣子里怎么可能容下一群人乱跑?那个匣子有多大?总归不会比屋子还大吧?”
张丰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匣子只有这个几案一半大,四四方方的,里面的人……嗯,只比手指大一点。”
罗绘皱着眉看了她一会说:“我不信,我觉得肯定是你瞎编的。”
张丰也不辩解,软磨硬泡地让她替自己弄了几本书,每天看看书练练用左手写字,有时还学沈悛长啸几声,或是以某首歌的曲子为基调,似是而非地轻啸一通,再不然就在院子里散散步,在屋子里坐一坐,和罗绘或是风尘风俗说说话什么的,每天交作业似的给罗绘讲一个梦,有时是一段文字,有时是某个场面,有时描绘一下人们的衣着,每次都听得罗绘惊奇不已,欲罢不能,她偶尔还是会说张丰说瞎话,但也只是嘴上说说,毕竟那样的言之凿凿的瞎话可不是容易编的,最起码她就连一个都编不出来。
张丰有借口的时候也会毫不客气地偷懒,不过能够讲述那些熟悉的人和事物,对张丰来说也是一种情感宣泄,她甚至渐渐爱上了这种有保留的、有些另类的回忆,因此说梦时间对于她和罗绘来说都成了愉快时光。
罗绘虽然可以出去,但大部分时候都要呆在这个小院里,朝夕相处之下,两人的关系变得亲密了不少。
张丰用慕容冲的丝帕向罗绘换了一支竹笛,每天除了读书写字闲聊之外,又多了一种消遣,日子过得就更充实了,只是苦了罗绘等人的耳朵。
但慕容冲却不耐烦了,听罗绘转述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固然有趣,但那又怎么抵得上对自己命运的关心呢?一个多月来,张丰一次都没说过要见她,他倒是自动跑过去见了她好几次,却连一点关于自己的事都没问到。他发了两次火也毫无用处,看张丰又不像说谎的样子,他也只能另想办法,不是说要从书上才能知道吗?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就在张丰房间里多放些书,没准就能多做看书的梦了。
张丰高兴的不得了,每天手不释卷,别提多幸福了,给罗绘讲的梦也都变成了唐诗宋词朱自清散文。慕容冲一看还不行,咬咬牙干脆让她跟在自己身边,晚上也让她在自己床上睡,心想这下总该梦见我了吧?谁知张丰不肯和他一起睡——他委曲自己忍受她平庸的姿色,她竟然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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