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第29章


树与植物。天空是漂亮的银蓝,一角弯月闪着微光。
极具梦幻的世界。
宋晚回过神,低头观望,发现自己的手臂和腿都很稚嫩,连衣服都是小时候穿过的,蓝色简单的短袖上印了个很大的奥特曼图案。他光脚踏在小河中,骆色马裤挽到膝盖上。河水很清凉,柔和地流过小腿,河底也软湿平滑,没有尖利的石块。小宋晚用脚踩了踩,觉得十分舒服。
这时候,最初吸引他走过来的光亮又冒出来。
原来是萤火虫。其中一只在空中慢悠悠地飞,宋晚目不转睛地盯着,不由自主伸出手。萤火虫竟然真停在他的手心里,宋晚欣喜万分,大气都不敢出,漂亮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直看。慢慢的,在角落里的萤火虫也全飞了过来。它们身形细小,尾部却散发着美丽绚烂的光,笼着宋晚。宋晚来回张望,感觉心间的抑郁减了不少。
这样细碎璀璨的光景使他联想到烟花,巨大的如墨般的夜幕间,无数烟花绽放,他站在人群的末梢,耳畔回响的都是烟花炸响的轰隆声。然而他却一点也不感到孤单,因为手正被别人握住。萤火虫围住的宋晚若有所思地侧过头,身边没有人,一种寂寞感涌上心头。
没有人可以分享,纵然眼前是人间仙境,也同样索然无味。
骤然间,背后传来很重的踩水声,宋晚回过头,一阵大风袭来,把环成灯笼轮廓的萤火虫迅速吹散,四周树枝沙沙,声如鬼魅。他用双手挡住,透过间隙看来的人。只需一眼,便吓得瑟瑟发抖。
那是他的继父。
面容未变,那双隐没在阴暗中的眼睛如故地透着危险。
宋晚再看看手臂身体,已经变回了成年样子。过往旧事充斥大脑,历历在目。
景色陡然转换,光明再无,充满生机的树木与茂密的植物全沾染上夜晚的幽深,远远的模糊成一片,看不清楚,让人不敢轻易涉入,仿佛暗藏危机。
不……别……
宋晚在内心呐喊,可惜满腔的委屈和愤怒到达口中只剩下懦弱的语气词。
不能被他抓住,不能任由他走到面前。宋晚惊恐地用抖如筛糠的手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疼痛刺激了求生欲望,宋晚掉头没命地往前跑。
慌不择路,胆怯蒙蔽双眼,失去理智,只会发出后怕的喘息声。
闷头往前狂奔的宋晚猛地撞到一个人,他晕头撞向,同时一股熟悉的味道钻进鼻腔。同样的沐浴露,同样的洗发水,以及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自然而然能感应到的亲近。宋晚几乎连头都没抬,伸手抓住对方的衣袖,如同坠入深渊前拽住的一株救命稻草,如同干旱濒死的鱼遇到一捧清泉。
宋晚止不住喘息声,勉强挤出的声音断断续续。
“快……快带我走……”
不远处的继父还在不断逼近,身旁的人动也未动。宋晚被吓得半死,往他那边贴了贴,却没想过要丢下他独自逃跑。
“喂喂……”
距离不断缩短,宋晚畏缩地拉拉他的衣袖提点。
继父猝然一个大跨步,蹿到跟前,小老板急忙闭上眼。
“别抛下我一个人。”宋晚大叫,“纪辰南!!”
他就在这个时候醒的,包着被子从床上坐起,依然满目的黑。空气中皆是深夜特有的寒冷。宋晚大脑混沌无比,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哪里都在喊痛。眼角凉凉湿湿,面无表情地抹掉,转头看向始作俑者。乱梦中的狂风其实是从未关紧的窗户里透进来的冷风,还惹得窗帘上下起伏,难怪他总觉得身上凉。
宋晚莫名吸缩了下鼻子,像乌龟般慢慢腾腾地爬去开床头灯。
一盏台灯散出细微的黄光,宋晚盯着,出神,尔后缓慢地抬起头,视野在不停扩大。灯光涉及的范围有限,他的背后眼前仍旧是暗的。
很安静,悄然无声,仿若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人狼狈不堪地守着这盏孤灯。
宋晚没有动,不知道现在几点,也没有去关那扇窗子。
梦里的情绪似乎延续到现实,孤寂感在胡乱播种遍地丛生。宋晚眨了一下,眼前出现很小的一片虚影。心里沉甸甸的,他知道此时在想什么,在想谁。
但宋晚不会说出口。
第15章 雨夜偏多事
15。
早晨出门时,天空就一片灰蒙蒙的。
大街上光线很暗,有人开车去上班还特地打开了前照灯。
一幅世界末日快来的景象。
临近中午,雨终于下了。铅色的云朵散开一些,泻出点微光。纪辰南坐在办公室里,趁工作的空隙,瞥向外面。透过窗户,发现整个世界都置身于雨幕之中,有种虚幻的朦胧感。吵杂的都市声音被无限量地延伸拉长,传递到耳边只有滴滴答答的雨点声。前些天不断持续的闷热被一扫而空,纪辰南不由得在繁忙工作与糟糕生活的双重夹击下获取到一丝喘息。
难怪有些人喜欢听雨声。
思绪扩散,纪辰南盯着出神,仿佛想要透过披了雨帘的窗户望去很远的地方,载着身体的转椅发出一声细响,瞬间就把偷懒的纪辰南拉了回来。
他怔了几秒,回过神,看着面前的工作。
重新摆出严肃模样,不顾外面一切,投身于工作当中。
中午休息,惯例接到白暮的消息。恰逢纪辰南和同事在茶水间休息,同事嗅到一些猫腻,对着纪辰南挤眉弄眼,旁敲侧击地询问是不是新交的女朋友。纪辰南瞄了眼内容便把手机收了,笑笑不说话。
与宋晚分开大约一个多星期,不算太久,但这空余的时段是他难能可贵静下心与白暮处在一起的机会。纪辰南空窗期有些长,和宋晚腻在一起的时候小老板纵容着几乎任他为所欲为,导致男人一时半会不知该怎样面对十分敏感的白暮。
当初身为校草的纪辰南还没想过自己会有需要相亲的一天。
最开始白暮说只有5天的假期,那时纪辰南心不在焉,以为5天到白暮就会回去。结果并没有,女人的假期被无限量拖长,纪辰南也不好询问,这样会产生要赶人的错觉。于是,5天的心不在焉变成了12天的心不在焉。
他们平常的相处非常简单,有大片空余时间的白暮成了老书店的常客,她沉迷过往书海无法自拔,不希望被人打扰,只需要纪辰南在下班时接她回去。
白暮依然住在酒店,只是终于听纪辰南的话换了一家。说来可笑,他们虽然在应对外界时已默认双方是自己的男女朋友,但相互之间仍旧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有时碰上休息日,会出去绕着小区散步。通常是沉默的,没有过多的话语,也没有心跳的牵手与出人意料的偷吻。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走去,又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走回。纪辰南体贴地一路把她送回酒店,看着她走上楼再离开。白暮上去后没有直接回房间,她穿着高跟鞋顺着过道跑到最旁边,那里有一扇窗户。女人透过那里看着男人的背影。
一边是车水马龙,灯火通明。一边是阴影密布,斑斑点点。
纪辰南手插在口袋慢慢地走在没光的路上,夜风轻轻地拂过额顶的头发。
白暮没从那个单独的背影中品出什么小别胜新婚的甜蜜,只觉得他是好不容易完成了一个漫长又艰巨的任务,从中得到一分喘息和放松的空闲。
女人的第六感,她觉得这一刻,纪辰南是疲倦而开心的。
白暮偶尔会做些不用火的甜品小吃给纪辰南送去,纪辰南连忙道谢,如同一位亲昵有礼的邻居,接过放在桌子或是茶几上,直到白暮走,都没看见他吃上一口。
她心里明白。
有时候深夜沉睡,会梦见纪辰南牵着别人在黑暗中越走越远,女人在后面步步跟随,小心谨慎反倒像个盗贼。尔后那人回头,是一张男人的脸,且为她所知。
白暮便在此刻惊醒,满头大汗,心跳加速。
外面天光大亮,却透不过拉扯紧密的厚重窗帘。
白暮大口呼吸,平复心情,继而重新闭上双眼,告诫自己,天亮了。
天亮了,梦就该散。然而她为自己设置的幻梦,何时才会消散呢。
今天老板心情颇好,临近周末都没有留他们这帮“打工仔”加班。纪辰南拿好东西出了公司,迎面吹来一阵凛冽的风。气温骤降许多,幸好他准备充裕,没觉得冷。
雨还在下,稀稀拉拉,藕断丝连。
纪辰南讨厌这种天气,空气中裹满了湿润的水汽,平坦的地面受雨水连累,小水坑不断,稍有不慎,溅得鞋面全是。
他没带伞,正犹豫着是快速冲去停车场还是淡定地走过去时,手机传来嗡鸣。纪辰南平淡拿起来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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