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长情》第6章


来,恰恰抵在他足前。难见醉时恣意放肆的她,沈洵呼吸一沉,弯腰拾起那个酒壶,轻声道:“长姐?”
沈渊眉目生花,乌发在身后披下随风飞扬,她的笑带着凉意,字字句句如玉碎般清脆:“沈洵,砸了它!”
沈洵拿着酒壶,站在夜风中,风将他的袍角卷起又落下,他却迟迟没有动作。沈渊修丽的眉渐渐扬起,却听沈洵道:“渭城的红金陶土价值连/城,用以藏酒一年可抵十年之香,就这么砸了实属可惜。长姐不妨将这红金陶壶赠与我,来年新酒酿成,我请长姐共饮,可好?”
沈渊泛着醉意的眼中换过数种情绪,最后,展眉一笑:“也好。”
她慢慢躺回去,沈洵看不见她的面容与神情,只能看见她轮廓清晰的下颌与线条流畅的颈肩,她语气辨不出是喜是怒,对他道:“夜深了,你回去吧。”
辨不出是喜是怒,那就是怒了。
沈洵将酒壶握得更紧,缓缓道:“长姐珍重自身。”才慢慢转身,沿着扶梯下了房顶。
留她与她的宿命在身后,从此他与她至亲,却不至近。
或许与她至近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他。
后来他用那酒壶酿了她最爱的一斛春,亲手埋在恭王府中的樱树下,年复一年,再没有能掘出与她共饮。
一年抵十年,这酒,大概快酿了有一生那样长了吧。
沈洵神色捉摸不定地握着面前的茶杯,神思飘得老远,回过神来时见沈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又想哪家姑娘去了?”
他咳一声,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方才,长姐说什么?”
沈渊笑睨他一眼:“说你的婚事,也该定一定了。”
沈洵神色一变:“长姐怎么又说到这件事情上来了?”
见他变色,沈渊笑道:“你如今都十八了,想老二沈潾在你这个年岁都已经姬妾满院,你总该找个人来服侍你。”
沈洵指尖一抖,茶水便晃了出来,洒在石桌上。他看着沈渊,嘴角紧绷,道:“长姐拿我与二哥相比?”
“不过随口这么一提,你倒动了气,”沈渊笑意不改,拍拍手让侍从进来清理沈洵刚刚洒出的茶水,“本宫是为你着想,恭王府中确实需要个人来主持事务。”
眉眼间冷意掠过,沈洵面无表情地放下茶杯:“不劳长姐操心,长姐还是多将心放在和亲这件大事上要好些,沈洵的事情,沈洵自有分寸。”
说罢,拂袖扬长而去。
留沈渊面色不定地支颐靠在石桌沿边,玄姬在心里默默地为恭王哀悼,手脚利索地将石桌上的茶水收拾干净,扬起脸笑:“殿下息怒呀,王爷不就这脾气么,上回国主要将吴国公家的千金指给他的时候,他也当场驳了国主的面子呢。您也是,明知道王爷最忌这个,您却哪壶不开提哪壶,王爷走时候面上还带着霜气儿,冻得属下直打哆嗦。”
沈渊不以为然地挑挑眉,一手握着方才谢长渝摩挲过的手腕,不知在思忖些什么,庭园中的春光在她身后拖曳成一幅浓墨重彩的工笔画,每一笔都是神匠之作,凡夫难窃。
良久,她抬手拂落歇在石桌上的春花,指尖沾染上最烂漫的香气,她拿过锦帕擦拭干净,淡淡道:“无人享用的东西,便收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好萌好萌沈洵,简直想要嫁!
☆、晋川
是夜,留安侯府谢小侯爷的杜陵苑被神秘少年郎破门而入了。
这位神秘少年郎容颜清秀,身姿卓然,气质雍容,亮出留安侯府的通行令,视侯府一干侍卫若无物,一抬腿踢开谢小侯爷紧闭的房门,在众人瞠目结舌等着小侯爷发怒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扔出来时,屋内却传出谢小侯爷琅琅的笑声。
然后门哐地一声合上了。
众人大为出奇且大失所望地各自回去做各自的事情,有几个不嫌八卦的往墙角那么一站就凑在了一起,其中一个人问:“那小子谁啊?这么嚣张?”
一个在侯府时间比较长的人摸了摸自己短短的胡茬,高深地说:“那是小侯爷的幕僚,据说很得小侯爷宠爱,他再放肆侯爷也一味纵着,稀奇得很,稀奇得很啊。”
另一个人右手握拳在左手心一敲,恍然大悟道:“早听闻小侯爷风流成性,不忌阴阳,难不成这少年是……”
年长的那位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小心翼翼地往四下瞧了瞧,才放开他,语气严厉地训斥道:“在侯府里胡说什么,舌头不想要了?”
二人被唬得面色发憷,年长的那个侍卫却变了脸,笑嘻嘻地往他二人胸口各捶了一下:“有些事情嘛,心里知道就好,别说出来。”
于是三人相视一笑,随即怀着心知肚明的笑转身继续坚守自己的职责去了,并没有注意到从墙头掠过的某个带着狐狸面具的护卫掏出小本子,一本正经地将三人的名字记下,然后找到留安侯府的总管,冷冰冰地让总管罚那三人包了这一个月的马桶刷洗工作。
*
谢小侯爷的屋内摆着一张黄花梨木书案,上面随意扣着好些名籍,花中君子式样的洮砚上浓墨推开,像这暗沉沉的夜,写意狼毫笔歪歪斜斜搭在砚台上,一身品竹滚回字纹兰花长袍的谢长渝正兴致盎然地看着易容后的敬武殿下,眉眼间光华流转,照亮一室的静好。
面前的少年风骨独佳,一身青色宽袖袍,随意站在那里便是迎风不折的青竹,越发显得气质卓然清雅,见她穿着与自己颜色相近的衣袍,谢长渝心情意外地好,眉眼带笑地道:“晋先生姗姗来迟,让谢三好等。”
许久不见这样的她,谢长渝眼中波光明灭,当年同在天机门修学,偷溜下山的时候,她便是这般扮相,自称晋川,风流卓然,见识超群,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渐渐积累了不小的名声。
后来学成归来,敬武公主回了那重檐碧瓦的宫殿,而晋川却成了留安侯世子的幕僚,时常随留安侯世子出入席间,虽说有些于理不合,但众人一见小侯爷看晋先生的眼神,或是晋先生在席间高谈阔论抒发己见时小侯爷会十分贴心地替他递去一杯清茶或是美酒,而且用的还是谢小侯爷的杯盏,但晋先生竟然丝毫没觉得有异样直接结果饮尽,又或是谢小侯爷时常会与晋先生拉拉扯扯耳鬓厮磨窃窃私语不顾旁人侧目,众人便悟了,并且是恍然大悟。
原来是断袖情深。
南戎民风开放,断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加上流阶级之中宠爱娈童的事情屡见不鲜,也有几个更出格的直接娶了位男夫人养在家中。谢长渝不分荤素的名声早传遍牙城,于是众人齐齐感叹,不愧是谢小侯爷,当个断袖也当得这么明目张胆,这么理直气壮。
晋川就这么被规划到谢小侯爷的家眷一类中去了。
往后再看到谢长渝带着晋川出入宴上席间,大家也都见惯不惊,再加上晋川确确然算得上一个小有名气的名士,却不知为何不入仕,这是一个谜团,但这个谜团使得晋川本就丰满的人格魅力更加高涨。在武将辈出一士难求的南戎,名士享受的都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待遇,晋川轻衣缓带,飘然如谪仙,满腹经纶,心怀天下,胸有文章,其谈吐风姿,举手投足表露出来的旷达无一不让这些从祖先开始就没好好读过书的贵族官老爷们心折且叹服。
只不过众人在追捧和亲近晋川的同时也会不免为这个风姿卓然博学广识的名士扼腕,这么一个出众的人物,谁知竟然是个断袖,还是个被谢小侯爷看在眼里的断袖。
可惜,实在是可惜。
悲哀,实在是悲哀。
谢长渝在牙城的风流事迹是人尽皆知,可谓声名狼狈。看这晋先生的模样好似还对自己身处的情况不太了解,不知道自己已经身陷虎穴,指不定哪日就被吞得骨头都不剩了。众人又摸索着是不是该给这位名士提个醒,拉他一把,说不定可以拯救未来南戎的朝廷栋梁,以后他要是念恩的话还能得些个什么好处。可转念一想,那位小侯爷的事情是管不得的,这一插手指不定惹上什么祸事,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于是,一代名士晋先生就在这种炎凉的世态下被眼睁睁地推进了断袖的不归路中。
等她反应过来后,首先便是磨牙切齿地找到了罪魁祸首谢小侯爷,谢小侯爷笑得十分无辜且无害,看在她眼里是十分的无耻,他说:“这与谢三有什么关系,谢三只是与先生进行寻常的交流而已,是他们曲解了,难道先生觉得谢三的举止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吗?”
谢小侯爷笑得越发厚颜无耻。
“原是这样,”不在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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