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长情》第7章


道先生觉得谢三的举止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吗?”
谢小侯爷笑得越发厚颜无耻。
“原是这样,”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沉默良久的晋先生突然温吞一笑,清隽高雅的眉目在这满是算计的笑意中显得有些险诈,“那么,委屈小侯爷了。”
“还好还好。”谢长渝看着她的笑,往前尚在太微山时,她这么一笑就意味着有谁要倒霉了,同门都会忍不住往后退一步以求避祸。小侯爷后背有些凉,觉得今夜的风吹的好像有些猛了。
之后事态急转直下。
在众人眼中本来是断袖情深的晋先生与谢小侯爷竟然是个误会,晋先生并非断袖,且是个刚烈正直宁折不弯的好男儿,之前的那些都是谢小侯爷妄图染指这位高风亮节的名士所制造的假象。在晋先生明白谢小侯爷的意图之后,几次三番地对谢小侯爷的倾慕表示拒绝,并明确告知了谢小侯爷自己喜欢的是纯纯粹粹的女子,是弱柳扶风眉目含愁才思敏捷文采翩翩的那种,对男子没有丝毫的兴趣。
然而在晋先生这么明确的拒绝了谢小侯爷之后,某一日晋先生于宴上尽欢后归府,觉得床幔间隐约有人影晃动,心存疑惑,便警惕地上前查看,撩起帐幔时只见一身仕女衣裙的谢小侯爷正折腰翘臀卧在他的床榻上,泼墨般的发披在肩头,眉目含愁万种风情地看着他,捏着嗓子喊了声:“晋先生——”
后事便不必赘言了,从此众人看到晋先生的眼光都带着十足的敬意,而谢小侯爷异装的怪癖在上流阶层间,被传了个遍,成为无聊的贵族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长达一个月之久。
谢长渝行事本就出格随性,笑盈盈听完谢奕十分气愤的转述后,摸了摸下巴:“异装癖吗?什么时候试试也不错的样子。”
自幼跟在谢长渝身边的护卫谢奕被自家世子无所谓的态度气得内伤,只得郁郁地去找根木桩练功撒气。
有些事情敬武的身份不能看到,晋川跟着谢长渝把酒欢宴却能了解得一清二楚,可惜呀可惜,在那之后她虽然还是会跟着自己出宴,可自己递过去的酒杯茶盏,她都再也没接过了。
真是个克制而冷静的女人,自从她回了牙城之后就成了这副德性,谢长渝有时候想,在太微山时的她,还更有灵气一些。
而现在这个不如在太微山时有灵气的女人正皱眉看着谢长渝,宽敞的袖袍让她看起来别具名士的高雅气质,飘然出尘。她负手在身后,神情如高山骄阳,华光灼灼,眼风扫来:“何时启程?”
“急什么,”谢长渝起身,绕过案走到她身边,在她面上摩挲一阵,将面具捻起一角,便要揭开,“许久未见先生了,谢三生辰时先生竟然罢宴,真是好让人伤心。”
沈渊打掉他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哦?在下却听说世子在宴上收了一位美姬,极尽恩宠,甚至储在深闺旁人都不得见,可见世子确然很伤心。”
谢长渝眼睛一亮,凑到她耳边,他身上清淡的青桂香笼罩下来,如一场盛大的花宴,风流而繁丽,她思绪与鼻息中全是他的气息,扰得她神思一乱,听谢长渝温和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饱含笑意地道:“咦,好大股醋味,先生请听谢三解释……哎呦……”
沈渊噙笑看着挨了一手肘正揉着胸口眉目含愁的谢小侯爷,很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的肩:“小侯爷着实风流,在下望尘莫及。”
然后她转身出门向外,月色在她身后剪下修长的影:“兵部尚书之子李公子的宴定是金樽美酒玉盘珍羞皆呈朱席,小侯爷可别迟了,错过好戏。”
☆、昭靖
兵部尚书的独子李陵光李公子近来新纳了一房小妾,据说是云松阁的花魁,唤作香眠。美人在怀李公子可谓是春风得意好不快活,借着这个由头在牙城西南的玉阑山庄宴请平日与自己交好的达官显贵,也想要这群平日里厮混的狐朋狗友一同快活快活。
而谢长渝小侯爷,正是李陵光平日里厮混的狐朋狗友的其中一员。
尚在马车上的时候,沈渊一闪身避开本预备靠上自己肩头的谢长渝,并往旁挪了三尺,与谢骚包保持在安全距离后,扼腕道:“纳房小妾也这般铺张的庆贺,你们这群纨绔也是活得越发混账。”
被划入混账纨绔一类的谢小侯爷似乎很受用这个称谓,索性往后一靠,修长的身形伸展开,从容风雅,含笑看着正襟危坐的沈渊,道:“温饱思淫/欲,古来习性也。”
沈渊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车帘随着马车的颠簸一起一落,皓白的月色倾泻进来,恰好照亮了她耳后雪白的肌肤,那一截白似雪嫩如藕的脖颈,弧度优美如高傲的凤凰,从不肯轻易低下自己的头颅,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她也会从容不迫地,扬着那轮廓纤细的下颌,含笑迎对狂风骤雨。
谢长渝不经意眯起了眼,将手压在胸口,没来由的心悸让他意态优雅的眉目微微紧蹙。他顺着月色往外看了看,是一轮圆满无缺的玉盘,高悬夜色长河之中,照尽人间悲欢离合。
一声长吁,划破夜的寂静,应是到了玉阑山庄前,马车外有人高声询问:“是谢小侯爷的车驾?”
“嗯,”谢长渝懒洋洋出声,一双眼笑吟吟地看向沈渊,“与晋川先生。”
马车外顿时响起低低抽气的声音,接着是一片窃窃私语,谢长渝笑得越发促狭,沈渊一副懒得理他的表情,径直掀开了车帘。
一截青色的衣袖从马车中探出,紧接着出来的那人眉目清俊疏放,如山间的清风都容纳在他胸怀,浑然一片光风霁月,带着文人名士天生的傲气与放达,恃才风流,随性无拘。他的气质与风姿皆是世间难得一见,如白宣上最潦潦的狂草,一笔一划风骨傲然独存,不少久闻晋川其名的人都恭恭敬敬地喊道:“晋先生。”
晋川朗笑道:“晋某一介布衣,担不起诸位的礼。”言罢,他拱手长揖算作回礼,青色的衣袍如挺立的修竹,当和以阳春白雪的琴音才堪堪与之相匹。风来弄影,如拂凌云,如摇青枝,另一品竹色的身影出现在晋川身边,琼枝玉树的风姿,惑得人眼前一晃,呼吸都凝住,月华照在这并肩而立的二人身上,竟契合如斯,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黄天厚土,如何葬却一身风骨。
不过众人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奇异,甚至暧昧,这么看起来,谢小侯爷与晋先生果然是很般配很和谐么,前段时间听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丛老手谢小侯爷在晋先生身上吃了瘪,小侯爷生辰宴上晋先生都未曾露面,还以为晋先生有多么宁折不弯,也不过如此嘛,结果还是被谢小侯爷给拿下了。
想着想着便有些感伤,好好的一个男儿,便要这么走上不归路了。
是以看向晋川的目光,更多的是带着同情。
被这同情的目光盯久了任谁都会不适,沈渊习惯性一挑眉,这个神情被谢长渝捕捉到,他咳了一声将众人从感伤的气氛中拉了回来,便缓缓步下马车,有人迎了上来,谄媚地对着谢长渝道:“小侯爷今儿来得早,您上回提过暮云戏班的醉花阴唱得好,这不,特地为您点了,您随下官来,里面热闹着呢。”
沈渊跟在谢长渝身后,对周遭人的奉承话置若罔闻,偶尔点头示意自己在听。她看着谢长渝闲雅雍容的身影,以及周围人对他的态度,一种莫名的情绪浮上心头。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留安侯将谢长渝送入牙城,其目的就是为了打消皇帝的戒心与疑虑,谢长渝虽然担着优厚的爵位与俸禄,但其实质上就是被软禁在牙城的人质,倘若留安侯稍有异动,首当其冲被殃及的就是他。
作为一个人质还能在牙城混得这么如鱼得水,沈渊眯起眼,眼底似有锋芒掠过,而此时此刻谢长渝突然似有感应一般,略侧首,视线轻飘飘地同她对上。
只一刻的胶着,谢长渝波光潋滟的眼突然一眨,对沈渊抛来一个活色生香的媚眼。
沈渊嘴角一抽,别过脸去,对一直企图与她攀谈却备受冷落的集章馆校书郎周闵笑道:“晋某听闻集章馆藏书万卷,其中不乏古籍孤本,周兄仕从集章馆,实在是令晋某艳羡不已。”
一提集章馆的差事周闵便苦笑连连:“晋先生别提了,这差事不好当啊。”
“哦?”沈渊奇道,“此话怎讲?”
周闵眼神闪躲,打哈哈道:“个中滋味难言啊难言……”随即岔开话头,“在下记得之前晋先生提起曾阅过那本失传百年之久的《昭靖传》,先生高才,有过目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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