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长情》第55章


语毕衣袖一翻便离去,留下信使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仔细回想着他的神色与话语。
他似乎,并没有哀色啊……
*
谢长渝让人备了马便往皇宫疾驰而去,在昌德门前的杈子处下了马,他向来很少入宫,可宫中的人却对他的名字如雷贯耳,纵然并不是什么样的好名声,但遇着了传言中的人物,难免还是会有亲近的意思。
一旁的侍卫替他牵了马,对他笑道:“难得见小侯爷入宫,如此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大事?”
谢长渝未答话,这侍卫觉得有些尴尬,正备着干笑几声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谢长渝的声音响起:“确实是大事。”
“呃?”侍卫猛地抬头,却只能见得他优雅远去的风姿,如仙人漫步云端。
多年后侍卫垂垂老矣,一碗茶一杆烟,听着人讲起那毁誉参半褒贬不一的君王时,他吸了口烟,眯起眼说道:“那真是个龙章凤姿的人物啊——”
过了玉京门,便见着李德在不远处候着,见到谢长渝时他并不意外,恭恭敬敬地对谢长渝作了个礼:“小侯爷万安,请随奴才来。”
看来南戎国主料到了他会入宫,谢长渝的嘴角的笑更深了一分,对李德道:“有劳李总管。”
李德是知道突渌发生的事情,但依照南戎国主的脾性,最忌讳宦官议论诸如此类之事,是以他一路都保持着沉默,再则他并不想与这臭名昭著的留安侯世子沾上什么瓜葛,毕竟只是个质子而已。
谢长渝也未讲话,二人往景昌殿行去竟是一路无言,如今是冬月了,南戎的冬并不见得太冷,却还是要凉上一些,李德想着快些将谢长渝引到景昌殿,自己则好快些去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步子便也不由得加快了。
然而谢长渝却并未有那些世家公子出身的跋扈之气,一声不响地跟了上来,让李德很是讶异,不由得转头去看,正对上他的目光,那眼中的考究让他不禁有些胆寒。
似是能看穿他的内心一般。
李德打了个哈哈,干笑着说了这一路上的第一句话:“小侯爷可累着了?”
“未曾。”
“那便好,别让陛下久等了。”
于是又行了百来步,便要登上景昌殿的石阶,一人窄腰风流地拎着药奁从上走下来,李德驻了步子,对他行礼后笑道:“白先生这便要走了?”
白情唔了一声,又看向李德身后的谢长渝,挑了挑眉,对他行了个礼:“小侯爷入宫是做什么来了?”
论起在天机山时,白情受了谢长渝一声师兄,如今他行的这个礼大抵含了不情不愿的意味,所以显得几分不伦不类,谢长渝却端正着姿态受了这个礼,笑道:“与白先生一样。”
“哦?”白情讶然,“在下替皇上治病,小侯爷也是?”
谢长渝颔首,白情显然不信,当年药理这一门课他是所有人中最为精通的,谢长渝纵然聪颖,但在这方面白情觉得自己显然有瞧不起他的资本,他嗤笑道:“这么说小侯爷是信不过在下了?”
“非也,”谢长渝摇头,“先生医身,在下医心。”
李德见二人这玄机打了半天也打不完,怕南戎国主候久了,便出声打断了二人:“白先生,陛下还等着见小侯爷呢……”
白情适才笑道:“抱歉抱歉,与小侯爷一见如故便有些忘形,不耽误你们的正事了,陛下才服过药,切记不能让陛下情绪太过激动。”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谢长渝一眼:“择日,在下再与小侯爷共谈风月。”
这句话有些暧昧且露骨,李德心里哎哟一声,这小侯爷的断袖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位名医身上了?
还能不能给南戎的姑娘们留点活路啊。
李德这厢白操着一番心,白□□离去,和谢长渝擦肩而过时,谢长渝若有所思地凑近了些,道:“白先生身上的药味很是浓郁。”
白情一愣:“成日与药材打交代,是这样的。”
谢长渝笑了笑,便再未说话,随吴喜进了殿中,白情走出十来步后,皱着眉回头看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玩了三天【鞠躬!谢谢大家的支持……窝知道前文很罗嗦,后面我会把剧情写得紧凑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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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毒
入殿后向左拐去,南戎国主正坐在案后批呈奏章,李德上前道:“陛下,小侯爷来了。”
南戎国主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朱笔,道:“小谢来了?过来吧。”
李德干笑了两声,南戎国主最大的癖好就是给人起简称,叫留安侯老谢,叫谢长渝小谢,就连新进的神医白情,也被他成为小白。
大约是国主想要制造一种亲切感。
这个称谓谢长渝受不受用,从他面上看不大出来,他只从善如流地过去了,殿中药香尚存,谢长渝在南戎国主面前略略收敛了几分懒散的气息,看起来倒显得端肃:“陛下适才喝过药了?”
“嗯,”南戎国主看了他一眼,“小谢鼻子很灵嘛,要不要给你来一碗?药到病除啊。”
谢长渝虽是留安侯押在他手中的质子,但南戎国主还是挺喜欢这个青年的,毕竟一表人才,听国主这么一说,谢长渝含笑道:“谢陛下恩典。”
国主本是说笑一句,哪知谢长渝竟然堂而皇之的受了,愣了片刻后大笑道:“有趣,你真要?”
谢长渝颔首:“请陛下赏赐。”
“孤越来越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国主感叹了一句,“无病无痛地,拿药做什么?不是个好意头,这赏孤还是免了。”
然后睨李德一眼,李德领命而退,当殿中仅剩他与谢长渝二人时,他的神色渐渐沉凝下来:“治衡的事情,孤也深感痛心。”
治衡是留安侯的字,提起这位旧年老友,国主的神色变得深远:“你且稍安勿躁,孤已派人往突渌,定将此事处理妥当。”
这么说的意思,便是让谢长渝安心在牙城待着了。
谢长渝嘴角一抿:“臣有一事相求。”
气氛突然沉寂下来,景昌殿采光极好,日光沿窗透进来,能清晰得见空中沉浮的尘埃,仿佛能听到它们落在地上的声音,良久,南戎国主道:“你觉得孤会允吗?”
“陛下为古往今来至仁者,臣与家父分离数载而不得见,如今家父遭遇此番变故,生死未卜,若要臣于此处静候,实是强人所难。血缘羁绊所牵,家父有恙,为子女者必然忧心,夜不能寐,恨不能乘奔宵而去,夜行万里至突渌,侍疾枕前。”
他顿了顿,容色诚恳地看向南戎国主:“若换作是敬武殿下,想必忧思定不会少于臣,还请国主体谅臣赤诚之情,怀恩之心,允臣此求。”
南戎国主刀锋般的眉皱起,又听他继续说道:“且突渌如今大局已乱,恐西狄趁势入侵,扰边境不宁,臣请命——”
他撩袍跪下,身姿卓然,双手交叠举过头顶,语气铿然如坚石,风霜不摧,雷霆难撼:“以天机门人之身,佑南戎长安!”
天机门人四字入耳,南戎国主眉心一跳:“你说什么?”
“臣与敬武公主同在太微山天机门修学十六余年,”他所说之言在南戎国主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奈何臣生性惫懒,荒废一身才学,如今突渌生变,始知何为家国,愿谨以此身,平突渌之乱,镇边疆安宁!”
铮然有力的话语响在空旷的殿宇中,只怕绕梁不止三日,国主陷入沉思之中,他是知道留安侯的这个世子在入牙城之前因天生之疾于别处长大,成年后身体稍微好转,便被送入了牙城,时间恰好与沈渊从天机门归来的时间吻合。
天机门人大多都有治世之才,倘若他所言为真,那必然是平定突渌之乱的上好人选,然而,万一怀有异心,留安侯镇守突渌已久,实力如何连国主自己都无法掌握,就这样将一个经世之才放回突渌,无异于放虎归山。
突渌之乱也非危及社稷这样严重,西狄目前并未有举兵为战的意图,突渌那边随意派个将领去即可……国主的眼神落在谢长渝手上,心意已定,正要开口,谢长渝忽然道:“陛下,您不问问臣为何会被天机门选中?”
南戎国主的话顿在喉间,谢长渝摊开掌心来,那枚朱砂痣在掌心的纹路间格外鲜艳,他嘴角一勾:“陛下听过‘长情蛊’吗?”
所谓长情,源自久伴。
谢长渝并未向南戎国主说明天机门为何就选中了自己,只是简单说明了这长情蛊的效用。
这是南戎失传已久的蛊术,被种下由施蛊者心头血所灌养长大的蛊虫的人,此生不能伤害或是背弃施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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