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长情》第81章


察得罗突然面色一僵。
他将目光又再投了过去,夜幕,火光,陡坡,山石,城墙,以及……城墙中赫然地那个缺口,像是一记闷锤般,狠狠砸在他的天灵之上。
“大将!”察得罗面色都变得苍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城墙的那个缺口,失声道,“城墙……城墙怎么垮了?”
并没有得到柯吉的回答,察得罗只得定下心神来,跟着一同敢了上去,及至战场,柯吉下马后便有将士迎了上来,身侧都是喊杀声,察得罗定睛一看,又是倒抽了一口气,南戎已经攻入城了!
“大将!”
另一个副将浑身都是血,咳了两声后扑通朝柯吉跪了下来,哑着嗓子说道:“城……破了!”
城破了。
柯吉眼皮一跳,任谁都知道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他的手紧紧叩在佩刀上,眼前战火弥漫,赫然是人间地狱之景,他勃然冷笑:“谁说城破了,众将士听令!随本将将南戎贼子打出赤尔齐!”
柯吉的到来为这些惊惶无措的将士定下了心神,一个个都冷静了下来,是啊,这是西狄号称第一的大将,有他在还怕什么?
不就是城墙破了个口子,将冲进来的南戎军队打出去就好了!
西狄将士突然为之一振,齐声喊道:“护我赤尔齐!”又再投入了厮杀当中。
柯吉也是当仁不让,拔刀而出,将挡在面前的南戎士兵一个个斩杀,他心中腾起的怒火不比眼前的火光弱,赤尔齐城一破,破的不只是这百年城墙,更是他柯吉的声名。
南戎敬武那毛丫头,竟然敢如此挑衅他,这样想着,柯吉横手又是一刀,将面前的南戎士兵劈成两半,从尸身间隙中踩了过去,一双如老鹰般的眼在战场中搜寻着。
在哪里,一定要找到她……
擒贼先擒王,捉住了那个毛丫头,杀了她,这南戎大军定然会丢盔弃甲,仓皇逃离,这仗也就是西狄赢了。
对!柯吉眼底掠过狠戾的神色,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一定要杀了她,杀了她……
死在他倒下的南戎士兵不计其数,只为了铺成他寻到那破城之人的道路,柯吉浑身是血,已然杀红了眼,却仍旧未能找到那让他恨入骨髓的人。
南戎敬武。
突然一声极为尖锐的声音破空而来,如凤于九天的清啸,带寒芒一点朝柯吉袭来,柯吉恍若未觉,在最后一刻才凭本能抬起头来,箭镞已近在眼前。
躲也不及,避也不及,就这样直直射进他的右眼。
“啊——!”柯吉嘶吼一声,倒退两步,才以刀驻地堪堪稳住身形,抬起头来向城墙上看去,那角绣了金兰的衣袍在火光中将他仅存的左眼晃得一花。
城墙上高立的那人,玄衣银甲,手间搭着箭镞,又一次瞄准了他,那半露在夜风中的腕骨如冰雪铸成,引人流连痴看,下个瞬间,箭镞又以惊风之势朝柯吉而去。
柯吉侧身避开,呸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抬起手背抹去嘴旁的血渍,朝城墙高声骂道:“敬武小儿!耍阴招算什么本事,下来和你爷爷我较量一番,看爷爷不砍了你的头当球踢。”
玄衣的人未答话,接着又是一箭,柯吉举起刀来,噔地挡开了,又握着插在右眼上的箭,一刀斩断,血顺着他的右脸颊流了下来,让他本就凶恶的面目看起来格外狰狞,柯吉格格笑道:“怕什么?爷爷我会好好地教训你的,让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
他话还未说完,整个身子便是一僵,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去,一柄银锋当胸而出,又快又狠,剑锋上甚至没有沾上他的血。
有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悲天悯人的温柔:“柯吉大将,你的话太多了。”
柯吉缓缓转头,看到谢长渝嘴角的笑,分明是最矜贵优雅的弧度,在这修罗场却让人感到无比森然:“杀你这种事情,怎需要陛下亲自动手?”
说完他抽剑而出,未给柯吉反击的余地,又是一剑,自他后颈洞穿了他的咽喉。柯吉浑身一震,又是一道银芒从眼前而过,直直钉入他拿刀的右腕。
想叫也叫不出来,柯吉整个身躯都在剧烈的颤抖着,谢长渝在他身后笑,再拔剑时鲜血从柯吉喉间喷薄而出,柯吉倒了下去,左手还想要去拿落在地上的刀,却又被飞来的箭镞钉住。
地面的血越流越多,柯吉眼中的天幕与火光渐渐灰败下来,他动了动头,偏向城墙那边,那城墙上霍大的缺口映在他眼底,像是黄泉的入口。
玄衣银甲的女帝手持弓矢走来,当真是意气风发,令世间万物都黯然失色。 
谢长渝抬起头来看向沈渊,彷如下棋时的从容,对她笑道:“陛下真是,万一误伤到臣可如何是好?”
沈渊看也未看地面的柯吉一眼,只对谢长渝道:“有伤敷药,有病吃药,这还要问孤?”
说罢了,才看了眼柯吉,皱眉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变态,每次都刺别人喉咙,嫌血流得不够多?”
谢长渝微笑道:“陛下教训得是,臣受教了。”
沈渊啧了一声,对柯吉道:“当孤的祖父,是要付出代价的。”
从柯吉了无生气的眼中看去,赤尔齐城墙的那个缺口,正好被眼前的人挡住,她衣角的金兰在夜风中盛开,像是吹响了一国灭亡的号角。
作者有话要说: 小侯爷的恶习 杀人喜欢戳喉咙 啧啧啧
谢谢大家的喜欢 鞠躬
☆、江山
赤尔齐城破后,清扫战场的一干事宜都交给了黄岐,沈渊便登上了城墙,权当散心。
悠悠的青桂香入鼻,不用转头便知身后的人是谁。沈渊将手怀在袖中,风从她耳边过,撩起一缕发,她声音冷清:“你的毛病真该改了。”
谢长渝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也仅仅是笑了一声:“陛下说的是。”
沈渊想起柯吉临死时的模样眉头便皱了起来,顺带想到了韩元,一夜未眠她未觉疲惫,此时天际晨光熹微,那一抹遥远的云透出薄光来,沈渊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手臂,她有些累了。
突然肩头一重,沈渊偏头看去,一只修长的手正将披风搭在她肩上,谢长渝见她看过去,低声道:“您别受寒了。”
“嗯。”这一声似从鼻间发出的,带着浓浓的鼻音,谢长渝在她身后,看不见她的神情,只能看见她肩头动了动,将那件披风收紧了些,像是要抵御初冬清晨刻骨的寒意一般。
良久,谢长渝才叹息了一声,道:“是臣错了。”
沈渊没有说话,谢长渝继续道:“臣不敢乱动邪念,意图以药攻城,如今赤尔齐已属南戎,城中百姓皆为您的子民,臣企图伤害您的子民,臣有罪,还请您责罚。”
依旧是得不到她的回应,谢长渝含笑又唤了一声:“陛下?”
“不,你没有错。”沈渊终于出声,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像是悬于枝头多日的枣,未来得及被人打下果腹解馋,饱受日光摧晒后的形容,“是孤错了。”
“你不必对孤说这些,论数来,孤应当谢你。”
沈渊回过头来,看向谢长渝,她眼中有着深潭,藏凤潜龙,她走进一步,与他相隔咫尺,定定地看着他:“若不是因为你,孤……”
“嘘——”他抬起手来,将指压在她唇上,白净的指尖在那两瓣檀红间更显风流,她唇齿间的气息沾惹在他指腹,让他的神色越发温柔起来,“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沈渊嘴唇一抿,倒像是在吻他的指尖,谢长渝低低地笑开来,想要收回手指,去被她又握住。
她将他的手指紧紧捉在手心,像被覆住,指腹所触尽是温软,她的声音依旧是干涩,像是一尾鱼躺在干涸的河流中,茫茫望去尽是虚空:“若不是你,孤险些要害死自己的子民。”
话音还未落地,她便被拥入一个怀抱中,青桂香又清又淡,舒缓了她连日来紧绷的神经,谢长渝温柔地抚着她的背,在她耳畔低声道:“没有,您做了最正确的决断,万民敬仰,您是他们心中至高的君主。”
沈渊捉紧了他的前襟,整个身躯都在隐隐地颤抖,只有她知道,就差那么一瞬,她就会下决心让人在河流中投毒了。
不,除了她之外,还有另一人知道。
那人在她耳边,神色温和地说道:“您永不曾辜负初心。”
对,是初心,沈渊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他后退两步,勾唇笑道:“你说的对,孤不曾。”
远处天际的金光更亮了些,她逆着光,轮廓被朝阳勾勒出淡金的色泽,谢长渝微微眯起了眼,侧跪下来,牵起了她的手,落下一吻,他的神色在晨曦中分外诚挚,一字一句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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