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长情》第84章


她就倒在黄沙上,乌发逶迤,身下浸开大片的血,身上却还是玄色,到让人分不清什么是玄,什么是血,谢长渝只觉喉头哽噎,挑唇冷笑:“本侯敬贺帝为君子,如今看来,贺帝却是连禽兽都不配为称!”
贺雍沉着脸拔剑便要上来,又被谢长渝一箭逼退,趁此时机,谢长渝弯腰勾住沈渊的腰带,将她一把拉起,抱坐身前,手掌所触碰的衣物尽是一片濡湿,染红了他的手,一抹光从他眼底掠过,拔出腰间佩剑便向贺雍掷去,钉入了黄沙中,他猛扯缰绳,掉转马头,回身对贺雍冷然道:“此剑本侯终有一日并着贺帝这条命,亲手讨回,贺帝好自为之。”
腿夹马腹,此刻身在敌营,纵然他携带些许兵马来,也不宜久留,谢长渝扬声道:“南戎将士听本侯之令!回营!”
禹国将士本想追击,贺雍却抬手止住了,他看着地面的酒壶,这一壶被她带来的好酒洒落满地,实在是可惜了,贺雍面上的表情辨不出喜怒:“不过是个世家子,有何能耐取朕的性命。敬武九成救不活,西狄疆土禹国不必再与谁均分,皆为朕所有。”
说完他拔起谢长渝钉入土中的佩剑,唇角带了冷笑:“眼前一杯酒,谁论身后名?”
谢长渝领着南戎将士扬尘踏归路,他身前的人早已不省人事,颠簸间她的乌发落在谢长渝的衣襟之上,谢长渝将手放在她胸前,按压住她的伤口,神色温柔地低声道:“陛下,臣带你回家。”
一路疾驰,白情早在营帐门口等候,见着人马归来急忙跑了过来,还未到便高声道:“谢三你怎么擅自带了人出去,也不怕……”
待他看清谢长渝怀中之人,面色□□:“师妹?这是怎么回事?”
谢长渝寡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抱着沈渊下了马,难得见他脸上没了笑,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白情却管不得这么多,跟在谢长渝旁边,从谢长渝身上染得血便能看出沈渊的伤势有多重,每走一步都在滴血,四姬也都一同围了过来,见状皆变了脸色。
谢长渝管不得这么多,也不答几人七嘴八舌的盘问,径直将沈渊抱回营帐中,他转头看向白情:“二师兄,交给你了。”
白情本是有一肚子的疑问,但救人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他点了点头,让黄姬去替他准备工具,谢长渝便在一旁坐了下来,玄姬白着一张脸问道:“小侯爷,这是怎么回事啊?”
谢长渝却没有答,他坐在椅子上,面色是骇人的苍白,他的手握成拳紧攥着胸口那一片被血染的衣襟,平静的神色中不难看出痛楚,狐影在一旁看着他这幅模样,出声问道:“小侯爷,您也受伤了?”
她嘶哑的声音在帐内昏暗的气氛中更显得沉重。
“什么?”地姬在一旁听见了,拧起眉来,对正在给白情帮忙打下手的黄姬道,“黄姬,过来给小侯爷看一看!”
“不必。”
谢长渝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来,他缓缓睁开眼,攥紧了衣襟的手已经松开,搭放在腿上,白情分神往这边看了一眼,嘴角紧抿,又转过头去继续处理沈渊的伤口。
谢长渝继续说道:“本侯无妨,先将陛下治好。”
“陛下这是怎么了啊!”黄岐和卫河闻报后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玄姬尖叫了一声,里面沉下脸来:“黄将军!白先生正在替陛下处理伤口,您怎么连通报都免了,径直便闯了进来?”
黄岐与卫河都是一时情急之下,忘了沈渊的女子身份,听玄姬这一声呵斥,也不由得愣了愣,连忙告罪要退出去,谢长渝站了起来,道:“黄将军与卫副将,随本侯来。”
说完他便起头走了出去,黄岐与卫河也跟着出去后,转入主帐中,还未等谢长渝坐下,黄岐便开口问道:“小侯爷,这是怎么回事?!”
卫河显然也心急如焚:“陛下怎么会成这样,战事正处于关键时刻,陛下若是……若是有个不测……”
“住口。”
这简单的两个字,让卫河接下来的话都堵在了喉头,眼前的年轻侯爷与平日里的微笑温和截然不同,只一眼便让人如堕三九寒窟中,他淡淡说道:“陛下天命所归,怎会遭遇不测,卫副将失言了。”
卫河懊恼地点了点头:“是,是末将失言。”
黄岐叹了一声,又追问谢长渝这件事情的始末,谢长渝沉默了片刻,便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二人。
黄岐与卫河听得勃然大怒,卫河拔了剑便要往外面冲,被黄岐一把拦下:“老卫!你要做什么?!”
卫河怒吼道:“老子要去宰了禹国那个小子,竟然这样对陛下,老子要把他剁了当猪食!”
“你疯了吧你!”黄岐心中也是义愤难平,但他还算冷静,黑着脸对卫河道,“你就这么过去?被剁了当猪食的是你!”
“那老子就带兵去打,给这小子脸了,陛下的仇一定要报!”
黄岐的脸色更黑了:“带兵?你带兵去送死?你能不能消停点,等陛下醒了问我卫河呢?我怎么说?带着将士们送死去了?”
卫河气得一把将剑丢在地上,前额青筋暴起:“那你说,怎么办?!”
黄岐长出了一口气,看向谢长渝,沈渊出事,现在军营中掌握实权的便是这位小侯爷了,况且陛下似乎与这位小侯爷关系匪浅。黄岐这样想了想,便问道:“小侯爷,现下该怎么办?”
方才黄岐与卫河的争执谢长渝仿若未看在眼中,黄岐这一问后,谢长渝出声答道:“禹国背弃盟约,便不在为友,是敌,陛下受伤,军心必乱,再加上禹军士气高涨,趁此反水我军必将不敌。”
卫河听得皱眉:“若将士们抱着替陛下报仇的心思,也不能与禹军为战?”
谢长渝看了卫河一眼,摇头:“哀兵必胜不是这样的道理,卫副将,陛下此前出征是因为什么?”
卫河一怔,本能般说道:“为了给前国主报仇。”
“陛下登基未久,甚至连年号也未曾定下,就这样遭到重创,你说将士们心中是为陛下报仇的心思强,还是退却的心思强。”
卫河哑然,黄岐在沉默后又问道:“那么依小侯爷之见,现在应该……?”
“不必担忧,本侯已经有所布置。”谢长渝眼底的神色让人捉摸不定,账顶突然响起了啪嗒之声,账外大雨倾盆落下,伴着惊雷滚滚,寒湿的雨气入帐来,让黄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他听到谢长渝低声说道:“无论陛下如何,禹帝都会为今日这一剑,付出他应得的代价。”
☆、苏醒
女帝受伤这件事情对南戎军队的影响非常大。
比如四姬在路过某些偏僻角落时候就会听到将士们的窃窃私语,大抵都是对战事的推测,其中不乏有许多人表露出了担忧。
四姬听到这些担忧,自己也担忧了起来。
沈渊的伤是止住了,也没有恶化的倾向,但就是一直未醒,禹国那边已经拔营往东,向西狄的都城攻去,沈渊却迟迟未醒,这让众人都很焦急。
沈渊昏迷的这一段时间里,军务都是谢长渝在处理,包括安抚军心,向牙城报信等等,但大的决策谢长渝说一定要等到沈渊醒来过后让她自己做决定,他能做的只是替她守好现状。
毕竟这是她的江山。
耐心的解决了卫河来禀告的马厩里的马水土不服不吃草的事情后,谢长渝回到了沈渊所在的营帐中,白情正替她把脉,看见谢长渝进来了,只对他点了点头。
谢长渝站在白情身旁,看着床榻间躺着的那个女子,这些时日的昏迷让她更要消瘦了些,下巴更尖了,轮廓更加明晰,病里的她不如平日的艳光四射,却自有一份坚强从骨子里透出来。白情诊完脉后正准备将沈渊的手放回被子里面,未料横空插来一只手,在他之前便握住了那冰雪般皓白的手腕,谢长渝低声道:“我来吧,师兄。”
白情略略抬起头来,看见了谢长渝眼底的青黑,他收回了手,站起身对他道:“坐吧。”
谢长渝坐下后,白情还未离去,看着谢长渝的背影,白情有些怅然,偏了偏目光,又看向正在沉睡中的自家师妹,问道:“你这样对阿渊,是因为长情吗?”
沉默在帐中蔓延,良久后谢长渝才道:“什么长情,师兄的话,谢三不明白。”
白情抿了抿嘴,又说道:“这样算是最好的,免去了师父的担忧。”
他这话说得离奇,谢长渝却笑了:“没想到谢三还会让师父担忧,谢三深感惶恐。”
谢长渝说惶恐,却未真的能从他身上见得惶恐之态,他慢条斯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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