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洗白手札》第54章


苏虞皱了皱眉。一早上到现在都昏昏沉沉的。她叹了口气,吩咐道:“无大碍,扶我上榻歇息一会儿吧。晚间晋王来了,你便唤我起来。”
瞧她言语间不容置喙的样子,蝉衣诺诺应了“是”。
……
大堂内,酒席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虽说晋王不怎么得嘉元帝的看重,也再怎么说也是个正一品的亲王,亲王大婚,还是太后亲赐的婚,京中有几分势力的都赏脸莅临了。
秦汜推杯换盏间,不知不觉便喝得有点多了,敬最后一桌的时候,恍神想到适才用秤杆挑起红盖头的那一幕。
美人低垂着眸子,盖头挑起,抬眸软软地看他一眼。杏眼剪水,盈盈一汪清泉,搅乱了一池春水。
哪哪都美,只除了那脸色近距离瞧着便显得略憔悴了些,胭脂都掩不住的苍白,一副病弱西子的模样。
秦汜微微皱了眉。身子太差了可不行。
他转而又想起进洞房时,她被门槛绊了一下却恍似失去知觉一般,整个人软在他的怀里。虽说只一瞬便又站了起来,却总觉得她是在强撑。
秦汜想着,心里有些焦灼。
有宾客起身敬酒:“王爷,下官敬您。”
秦汜回神,笑着回敬。
“祝王爷王妃琴瑟和谐,举案齐眉!”
“谢杨大人吉言。”
……
婚房外,蝉衣领了苏虞的命在外头候着望风。一闻晋王爷的脚步声,便赶紧打帘子进去唤她起来。
夜色深了,外头喧闹声也低了下去,蝉衣木着一张脸候着,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蝉衣一个激灵猛地转身进屋。听这无所顾忌又有几分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十有八九便是今晚的新郎官了。
蝉衣疾步奔至榻边,见苏虞仍睡着,赶忙唤道:“娘子,娘子,快起来,王爷来了。”
榻上之人毫无动静。
蝉衣急了,伸手轻拍了拍苏虞的肩膀。
“娘子!”
苏虞仍是毫无要醒的意思。
须臾间,便闻身后的打帘声。晋王爷进来了。
蝉衣赶紧退到一边。
秦汜进了屋,看见床榻上罗帐掩映间躺着一动不动的人儿,没有说话。他抬眸看了眼她身边的侍女。
蝉衣颇有些战战兢兢,又忧心不省人事的苏虞,磕磕巴巴道:“王爷恕罪。娘子她偶感些许不适,便先行上榻歇息一会儿……”
秦汜顿了顿,皱眉问:“何时开始睡的?”
蝉衣答:“用过午膳后。”
秦汜偏头看一眼桌上还未撤掉的席面,菜都是整齐的,没怎么动过的样子。
蝉衣又道:“……王爷,奴婢适才想要唤娘子起身,怎么也唤不醒……”
秦汜眉心一跳,酒醒了个彻底,他赶忙上前掀了罗帐,看到苏虞过分潮红的脸颊。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好烫。
秦汜转身一挥袖子,大喊一声:
“来人,进宫传太医!”
……
临近子时,苏虞才幽幽转醒。
她迷迷蒙蒙睁开眼,眼皮子宛若千斤重。
视线还未明晰,便听到耳边清清淡淡的一句:“醒了?”
苏虞偏头去看。视线里,秦汜仅着一身中衣,半靠在床头,拿着本书在读。两人同在一张床上,相隔不过小半丈。
苏虞“嗯”了一声,发现喉咙已经哑了。
那头是不清不淡的语气:“醒了便起来把药喝了。”言罢,搁了书下榻,端来一盏放温的汤药。
苏虞挣扎着坐了起来,看了眼汤药,又抬眼看他,用眼神问他这是什么。
秦汜看懂了他的意思,淡声答:“你发烧了,自己不知道吗?这是用太医院开的药方子熬成的。”言罢,把药碗递给她。
苏虞怔怔地伸手去接,无奈整只胳膊都绵绵软软,毫无力气。她想开口唤蝉衣进来,喉咙里却烧似的疼。
她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
秦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顿在空中。
半晌,他叹了口气,垂了眼,伸手舀了一勺,去喂她。
苏虞受宠若惊地张嘴咽下那汤药,半点味道也没尝到。待一碗药都喝尽了,她咽了咽,才发觉嘴里苦得厉害。
她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秦汜,却仍看不懂他眸中的情绪。
她都病成这样了,定是无法行房了。新婚之夜落得这般结果,他还要纡尊降贵喂她喝药,也不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汜喂苏虞喝完药,便搁下药碗,取了罗帐,复又上了榻。
他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苏虞立时身子一僵。
良久,身旁之人都毫无动静。
苏虞静静地躺着,心跳如鼓。她暗暗琢磨秦汜的心思,琢磨不清,又悲哀地发现她连她自己所思所想都琢磨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耳边似叹非叹的一句:“睡吧。”
苏虞不言,觉得这气氛尴尬又诡异。
这洞房花烛夜她分明是已经做好准备的了,也设想过无数回这夜该是什么样子,独独没想过竟就以一碗汤药做了了结。谁能想到她突然就病了呢?
苏虞莫名有些泄气。
她偏头透过罗帐去看帐子两旁的龙凤花烛。四下只有这花烛还点着,影影绰绰地在罗帐上映出两只晃荡的烛火影子来。
她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
夜间,秦汜睡得朦胧之际,忽觉怀里窜进娇娇软软的一团。
他猛然清醒过来,垂眼去看――
新婚的小妻子正闷头埋在他的怀里,一只手搭在他的腰际,睡得正香。
那娇娇小小的一团,整个儿窝在他的怀里,呼吸全闷在他胸膛的衣襟处,弄得他胸口暖烘烘的。
秦汜身子僵住不动。一会儿功夫过去,整个身体都燥热起来。
第60章 难眠之夜
新婚之夜; 苏虞又梦回了前世。
那是给突厥使臣举办饯别宴的晚上。
夜色渐深; 宾客散得七七八八了; 一身疲惫的苏太后拖着步子回了寝宫。
洗漱过后; 宫女一盏盏地吹熄了兴庆宫内的灯,苏虞宽衣解带后,掀开帘子上了榻。
刚一上榻; 掀开锦被; 一条腿放进去; 便触到了一具硬邦邦的身子。
苏虞眸光一冷; 伸脚使劲儿踹了过去。
……没踹动。
苏虞一条腿在被子里,一条腿还在榻外; 上也不是; 下也不是。
她沉声道:“滚下去。”
里面人半晌都无动静。片刻后,传来幽幽一声叹:“您踹疼我了。”
苏虞冷哼一声; 来了气; 伸脚又踹了他一下。
这下倒是踹动了半丈远。
“滚吧。”她低声道。
苏虞说完; 转头正欲喊人进来,可话还未出口; 腿还未收回来,脚腕子便被人攥住了。
苏虞喊人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深吸口气; 命道:“松手!”
话音刚落,她一个不稳; 被扯上了榻。苏虞一窒; 猛地翻身坐起; 伸手掐住那人的脖子。
他倒是躲也不躲,被她掐了个正着。
苏虞咬着牙问:“你什么意思?”
秦汜语气淡淡:“母后这是要过河拆桥吗?”他说着,松开了苏虞的脚腕子,又抬手一根根掰开她掐着他脖子的手指。
“突厥使臣还未离京呢,母后可莫要掉以轻心。”他一面掰,一面道。那五根葱葱玉指就这样慢慢被他掰开了。
可刚一掰开,又突然前功尽弃了――苏虞猛地再次掐住他的脖子,力气更大了。
秦汜一阵窒息。
苏虞阴着声问:“你威胁我?”
秦汜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儿臣,不敢。”
苏虞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冷笑一声道:“你还有脸自称‘儿’?”
秦汜垂了眸,发声艰难,却不再伸手掰她的手。他道:“是,李公公,带儿臣来这儿的。”
吐词艰难,语调却依旧平稳。
苏虞见不得他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她拂袖松了手。
空气猛地灌入肺腔,秦汜咳嗽了几声。
苏虞冷眼看着。
“那次是李德全把你送进来的,这次呢?”她嘲讽地问。
秦汜认认真真地答:“这次是儿臣自己走进来的,李公公没拦着。”
苏虞翻了个白眼。好个李德全!敢做她的主了,上回弄错人的事儿她还没来得及降罪于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苏虞敛眸,低声道:“上回是我喝多了,加之李德全办事不利,不慎轻薄了你。会补偿你的,且你此次与突厥的和谈中立功不少,明儿我就拟旨提拔你为鸿胪寺卿,加封食邑三千户。”
她话落,帐内半晌都无动静。
苏虞皱眉,沉了声问:“还不走?”
是嫌封赏的不够?
黑暗中,秦汜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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