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妻,本座跪了》第73章


话音方落,夷则和南吕皆大吃了一惊!
夷则前头那任不是死于任务之中么?怎么……怎么成了闻香楼的东家了?要知道走进东厂的人,是一辈子再也走不出去的,除了躺在让人抬出去,否则绝不可能有“因故退出”这等儿戏之举。
夷则哑口无言,南吕也是一万个不信,他压低了声快速道:“说什么呢!凭着主上的做派,怎么会放他出去?胆敢生出脱离之心,不杀了他已经算轻的了,咱们这位主子,何时心慈手软过?”
太簇摇了摇头,继续道:“按规矩他必死,但当年兄弟几个好心,替他说了话求了情,所以主上就摆下了一局生死赌局只凭天意,让他交出一枚最为自傲的毒,下在了六个杯子里的其中一个,然后叫咱们一个个喝,末了最后的一个才是他的。”
南吕睁大着眼睛,后道:“其实哪一杯都没有毒对不对?!”
太簇抬眸,浅浅看了一眼他,暗叹着点点头:“是,我们喝了都没事,所以他奔溃了,他带着恨意喝下了最后那杯酒,随后摔门离开了东厂,第二日他得知东厂的黄钟暗卫死了,以为是自己的毒酒延迟了毒性,总算是逃过一劫,留下一条命。”
他鼻下浅叹一声,顿了顿继续道:
“可东厂的我们都知道,黄钟并不是死于毒酒,而是死于任务,主上也丝毫没有想要解释的打算,就这么兜兜转转三四年,本以为再大的仇怨也该放下了,谁知这个档口,还是出了事。”
夷则一直默默听着,他薄唇紧抿,因长时间不曾进水,有些清白皲裂:“身为东厂暗卫,一条命一辈子,生生死死,不是全在主上一句话么,恨?他凭什么恨?”
鲁西因其认错人强暴了马雀榕,所以丢了一颗眼珠,夷则问他恨不恨,他却说命都是主上的,留一颗眼能认路就成,别全废了,不然他就不能帮主上做事了。
所以,夷则从不怀疑戚无邪在他们这群人心中的分量,从前的那个夷则,他究竟怎么了?
“好了,再往深处的事,我说出来就是大不敬,现在找到姜檀心才是当务之急,我进去回禀主上,南吕你跑了一天先去吃饭吧,夷则,你确定还要在这里跪着?”
收回眼神,夷则坚定地点点头,那日姜檀心坐在浮屠园门外一夜,他也在园里守了一夜,第二天明明是他当值左右,戚无邪却并没有找他,径自找别人去了,这等于默认了要他跟着姜檀心,一路悉心守护。
跟着她蹿了半天大街,又是修泥人又是买猪蹄,好不容易进了广金园,他才有时间喘上一口气,在茶摊要了一碗水喝。
便就是这么一晃眼的时间,她就坐上马车跑没了影,夷则寻丝问访,只知道最后她去了闻香楼,为何而去,之后又去了哪儿,无人知晓,寻了整整一天毫无下落,他愧疚难当回来领罪。
“这是我的错,我该受此罚,心里会好受一些”
这个倔巴头的脾气,太簇无奈一叹,暂且也管不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蹬蹬迈上石梯往正堂暖阁而去。
屋里暖意融融,戚无邪衣襟大敞,侧卧罗汉床上,他青丝墨散,懒懒举着一侧书,另一手支着头,颇为散漫慵懒。
眸色寡淡,一瞬不动得盯着书册,他的思绪在游走,书面儿上的字,他一个也读不进去。
太簇垂手立在一边,他暂不出声,不是因为怕打扰戚无邪看书,而是他明白今个的主上与往日不同,不在表面,是在骨子里。
他刻意伪装的太过生硬,连外人都能瞧得出来,分明是担心的,却仍是装得一副寡情的淡薄样儿。
“寻找了?”声如剜骨刀,轻悠悠无甚力道,其中的寒意令人畏不能持。
“还未,只是查到了闻香楼”
言进此处,三分已够。
戚无邪闻言嗤笑一声,冷冷刻骨的寒意沾染着鼻息而出,往敞开的衣领里钻去,瞬间萦绕周身。
他从床榻上坐起,一手握上了胸前的襟口,手腕一振,红袍翻飞!衣袍携风疾势,高高被抛向空中,遂即铺天盖地罩下满目猩红,一如某人此刻心中那不被承认,却尖锐存在的怒火……
赤着上半身,戚无邪锁骨深陷,肩胛是一弯绝美弧度,衣料下的身躯本来瞧着有些消瘦,可真当一丝不挂时,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的精瘦身材,寻不出一丝缺陷,骨肉匀称,魅惑十分。
他手臂一抬,抄起挂在一侧的黑色紧身衣袍,唰一声,瞬间衣料上身,被炭火熏烤得火烫的缎面覆上他天生有些微凉的皮肤,烘然暖意,游走在躯。
嵌着幽冥绿石的玄黑袍带腰间一系,勒出窄腰长腿,这样的戚无邪,不复往日魅邪妖冶,多了一分凌厉的决绝。
血色干涸,本就会从触目殷红,变成令人压抑的赤黑——极致的红,深渊得黑,地狱两色他皆可驾驭。
“主上……您”
戚无邪一步一步走下楼阶高台,透着死寂的凉薄,站在了太簇的跟前,他轻蔑一笑,薄唇开合:“他不配本座艳装以待,从前如此,如今也是”
“主上要去闻香楼寻他?”
“自然不是,本座是贵宾,他自会派人来迎”
背手在后,戚无邪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的邪气狰狞令人头皮发麻,他径自推门,阔步而出。
几步之后,他站在夷则跟前。
戚无邪眸色一凛,眯着眼看了他半饷,喜怒不变道:“留着你的命,随本座来”
太簇一直跟在戚无邪的身后,听他下了特赦令,霍然上前了一步,搀着夷则站起身——这腿再跪下去,怕是要废了。
不等戚无邪走出浮屠门,先让太簇打发的南吕重新跑了回来,他手里捏着一份烫金华贵的请柬,小跑着到了戚无邪的跟前,单膝点地,捧上东西:“主上,闻香楼的伙计早晨送到东厂炼狱的请柬,属下方回去了一趟,于是一并取了过来。”
修长的两指夹起请柬,金粉银面儿纸,笔触细腻得画了几从清雅寡淡,却形似情花的妖莲,戚无邪心下嘲讽:画得皮毛却不描骨,不伦不类,自取其辱。
懒懒扫了一眼请柬上头的字儿,瘦金体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认真,上书:“情花之主亲启,生死一局帝君山下,亲承謦欬,务必赏光,痴人酉苏敬邀。”
薄唇微启,喃喃之下是凉薄入骨的轻视:“酉苏……”
戚无邪轻笑一声,指尖一弹,请柬从他的指尖急速落下,扑呲一声,金粉埋入灰尘之底,清秀的字体湮没为尘,它们没了金银为衬的底气,只有低入尘埃也要挣扎出痴心相付的一片情之执念。
*
还不到生死局的时间,姜檀心依旧被困在房间之中。
锦绣座墩上,她坐蓐针毡,四目环顾之下,眼风瞥见桌案上那张脸谱面具,心中咯噔一声,从脚心升起的焦躁之意令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如果女公子是奔着戚无邪去的,那今日生死之局,想必他也会到场吧?
无奈自己面带脸谱,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她又无甚信心戚无邪能依着身段把她给认出来。 且最要命的是,即便是认出来了,他督公身手再好,也抵不过这场面上一把一把火铳的威力,贸然相救恐也为难……
正当她心思婉转之际,门口的锁落了。
摆弄了一阵,只听一声刺耳的门栓摩擦声,大门开启了一条缝,昨日的那个大汉探进半个脑袋,待寻到人之后朝她露出一笑:“丫头,到时辰了,咱们该走了!”
不置一言,姜檀心抄起手边的脸谱面具,往脸面上一扣,然后往脑后系上绑绳,好整以暇一番,迎着他走出了门。
重回喧天热闹的赌局大堂,人声鼎沸,呼声一片,兴致勃勃的赌徒掏出满身的金银在柜台上兑买筹码,你争我抢好不热闹。
徐步走着,她用尖锐的指甲戳着自己的虎口,将恐惧掐在手心之中。这样的动作,让她不禁想起戚无邪曾对说过的话,他说:痛着却不会死,如果不痛,怎么证明活着?
她心颤胆寒,那么如果连痛都成为奢侈的时候,又该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
抬眸四顾,身侧之人皆对她避而远之。
熙熙皆为利往,在这样一群视生命为草芥,利欲熏心的丑陋赌徒间,她迷茫奔走,挣扎逃窜,却仿佛怎么也跑不出孔方兄那四四方方的钱眼孔。
只有孤身一人,她的后脊背微微发凉,她想念那股幽然冷香,想念某个人凉薄的后背,如果他在……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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