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1169章


艾绿在晋阳王府时,可是把盘青称为大弟,无睱称为小妹,一人二虎有手足之情。
“啊?盘青无睱竟然不在蓬莱殿?”艾绿瞪大了眼:“除了皇后与我,他们可不认旁人,这怎么行?”
“你就放心吧。”十一娘按着额头:“陛下那两头猎豹,如今也是放在禁苑,禁苑原本就划建了游猎之地,山林坡地诸多猎物,总好过困于庭院难得自由,陛下隔个十日八日,还会亲自探望一番,必然不会委屈了你那两个弟妹。”
艾绿竟长叹一声:“没想到见不成他俩,我也晓得,如今入宫都得偷偷摸摸,更别说留宿了,看来只能等到日后。”
这下莫说十一娘,连碧奴都觉诧异,抢先问道:“怎是偷偷摸摸,咱们可是奉殿下诏令,光明正大进入宫中,难怪你一路上鬼鬼祟祟行事与往不同,直到进了蓬莱殿才恢复如常,难道是以为此次入宫名不正言不顺?”
“碧姐姐当然可以光明正大,我却不得不有所顾忌,那时长安被突厥攻占,我可是在宫里抛头露脸生活了好些时日,别人也还罢了,我就怕当初我留那活口,就是吐蕃公主身边婢女,认出我来,岂不拆穿我不是得长平公主指令,是因皇后下令才杀了她家主人?”
十一娘方才恍然大悟,再度失笑:“吐蕃那宫婢,早就被送了回去,纵然其余宫人认出你来,还怕她们有那大本事跋山涉水奔赴万里往吐蕃通风报讯不成?”
碧奴也稍稍捂了嘴:“若真有碍,皇后又怎会疏忽,小艾你呀,白当了这半日贼。”
艾绿瞪着眼:“那活口被送回去了?可我怎么听说,殿下……哦不圣上要与吐蕃开战呢?我还以为是吐蕃因央金公主之死挑衅在先,圣上还没来得及挑拨离间呢。”
“圣上要与吐蕃开战?”这下换十一娘诧异了。
碧奴更加诧异:“是,听说陛下已经调兵遣将,正式向吐蕃下了战书,王妃……哦不皇后,难道反而一无所知?”
话说出口,方才意识到不妥,碧奴连忙垂下脸来。
十一娘的确不知此事,她现在身处内宫,贺烨又未主动提及,她哪里知道这些军国政务,偏偏贺烨虽说日日驾幸蓬莱殿,却从不曾提及外朝政务,她为防猜忌,也不敢暗中打问。
而她今日之所以召见碧奴与艾绿,叙旧除外,也是因为另有图谋,当下便嘱咐艾绿:“我有些琐事交待你碧姐姐,你先去外头盯着,就算江怀,也不要放他过来。”
艾绿精神抖擞地应诺一声,二话不说便去放哨站岗了,而碧奴也是满面慎重,看得出来紧张得很。
“阿碧,我本无意再将你牵涉进来,可眼下这情势……很多事,不是我不愿向你说明,只因你不知情,反而更有利于回避风险,必须叮嘱你则是,陛下未必还希望我干涉政务,我虽也无意逞强,但有不得已处,如今不能与外臣斩断联系,所以我还需要你帮助,我会尽量保你安全,但我必须告诉你,你今后听我之令行事,仍有风险。”
碧奴二话不说就伏身叩拜:“皇后有令,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有二心……”
十一娘并不待碧奴将毒誓说完,把她扶了起来:“在我面前,今后你不用再以奴婢自称,你之身契,我已交还阿母放良,待一年之后,你便不再是奴籍,陛下从前在平康坊那处别苑,今后可为你安居之所,你不要拒绝,因我有重要之事需得交待你!”
却轻轻一笑,干脆执手不放:“阿碧,我知道你忠心耿耿,此时我也不再许你更多利益,你我之间,非利益之交,这处宅邸,不是赏赐也并非恩典,若赐你安居之业,大可良田居宅,而不用豪门广厦,阿碧,十余年间,都是你帮我打理庶务,你应该知道,除我父族陪嫁,我名下还有不少产业,我已入宫,这类事务,现下只能交予你继续打理,至于赢利,八成交给贺十四郎,由他处理,另外两成,你要在长安设一善堂,以你之名,接济贫寒孤寡,老弱病残,这些事情你可以让曲母、艾绿等等协助。”
十一娘深深吸一口气:“今日始,我会赐你直通蓬莱殿之令符,倘若薛六兄、十四郎有何事务告知,抑或是我欲探知朝政,都会通过你传递迅息,我也会告知陛下,将私产营余交由你用于善堂一事,故即便你于蓬莱殿来往略频繁,应当不至于让陛下动疑,但阿碧,你要小心,八成营余交由十四郎之事,务必不能让人察觉。”
第1195章 名人的诞生
十一娘没有告诉碧奴,交给贺湛的那一笔钱是用来蓄养仍然隐藏多处的死士私兵,不是她信不过碧奴,而是此事乃性命攸关,碧奴不知究竟,反而于她的安危更多一分保障。
私养死士,视同谋逆,纵然十一娘现今贵为皇后,一旦被察明罪证,也不能得到宽赦。
但她还不能解散这些死士,因为这些死士是为预防将来,仍有可能与贺烨反目成仇的武器。
在裴郑两族冤屈得以昭雪之前,她必须保留实力,如果贺烨拒绝重审旧案,这些死士便将成为图穷之时,那把决一胜负的利匕。
仅仅是这千余死士,发动兵变当然是以卵击石,十一娘只能利用贺烨的信任,争取阴谋策变的时机,虽说她每当想到逼不得已时,此一图穷匕现的凶险,也当然知道不管胜负如何,她与贺烨都将走到恩断义绝,这样的终场非她所愿,就算达成目的,人生也将成为一片废墟,但她不会动摇,这件事她必须完成。
她想这样的自己,不顾一切的自己,纵然在事成之后以死谢罪,恐怕也难以得到家人与世人的宽恕——对于挣扎于内忧外患的国家,华夏江山,贺烨这个皇帝是亿兆臣民的希望,但她因为私怨,却可能让这个国家再次陷入动乱与危局,她的父祖,是宁死不肯背逆君国的忠臣,应当一定不会原谅她如此作为,世人若知真相,亦会激愤声讨,斥她乃奸歹蛇蝎,诅咒她不得好死。
可她不会让世人知道真相,一切罪过,源于柳十一娘,无关裴郑二族,所以背负冤屈逝去的家人,不会因为她的行为而受到连累。
死后纵然永坠阿鼻,她亦无怨无悔,这是十一娘的执迷,二十载以来披荆斩棘,所为正是这唯一的,却坚定的执念。
即便不得宽恕与理解,她也必须完成这一执念。
但她这时的神色,已经不能隐藏自责,是盛夏之季,指掌却莫名透着森凉,连碧奴也感应到了皇后的异态,她很担心,同时又觉自己担负的使命极其重要,她已经习惯了听令行事,所以她并没有追根究底,毫不犹豫地应诺,又再提起一件事由。
“兴庆宫自从被焚毁,最近也在商议如何处理,似乎先有谢、韦等官员提议修缮,奴婢却听太夫人指斥如此一来,恐怕又难免劳民伤财,也有大臣建议干脆拆除,恢复市坊建制,仿佛是萧九郎写了一封策谏,上呈陛下,提出兴庆宫位于春明门内侧,与皇城及众多官署都算临近,莫如在此设置济民署,征召医官,收治患疾却无力请医之贫民,春秋二季由济民署向各处寺观发放预防时疫之药,亦可收容孤寡无依之老弱,抚恤残障等等,陛下已经允谏,并着殿中省阮少监执管此事,奴婢想,济民署岂非朝廷设置之善堂?”
这件事十一娘果然又不曾知闻,但对她的计划却也没有妨碍,颔首道:“虽说朝廷允建济民署,作用确然与善堂、置病坊等类同,但仅靠一所济民署,并不能完全保证贫苦疾患都能得到及时治疗,人力有限,朝廷收容病患便会区别轻重,然而不少贫苦身患小疾虽无性命之忧,拖延病情也会造成苦痛,我让你筹建这所善堂,便可接纳济民署无法顾及之贫苦。”
说来大周建国之后,太宗、高宗乃至明宗、德宗多位皇帝,其实也甚重视民生疾苦,不仅在京都,于各大州郡也相继设置了济民署等官方机构,然而一旦发生灾异,朝廷便要支援地方,又有战乱等等因素,再加上地方官员贪贿,造成济民署、悲田坊等机构时常面临缺粮短药的情况,绝大多数贫苦疾患其实都难以得到照恤。
这一善举光靠官方是不够的,需要鼓励世族、豪绅,以及那些大商富贾投入支持,才能让更多百姓受惠。
“阮少监,莫非是阮岭?”十一娘又问。
却见碧奴似乎面颊一红,又下意识垂下眼睑方才回应:“正是阮郎君。”
殿中省所掌乃皇帝生活诸事,常能闻见禁秘,故多由亲信、贵幸担任,阮岭乃贺烨的甥男,潜邸时便担任晋王府长史,既为亲信又为贵幸,眼下晋升?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