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女离魂》第39章


默然许久,黎奴扯了扯喉咙,用一种辨不明情绪的平白语调说道:“即便事实果真如此,小姐疯跑到此处又有何意义?”
“除了乳母外,大概还有两人在尸身被发现前到过破宅。”杜灼神情严肃的竖起两根手指,一面解释道,“我很在意为何会有人……但也不排除旁观百姓无意间破坏的可能,因今日往来者甚多,室外足迹混乱,可看着曾经踏过的野草痕迹还是能够隐约可以辨出些许乳母前往破宅的路线。”
“小姐就是跟着这些残留的线索一路跑到这里?”黎奴见到如灼点头认同她的说法,眼神不禁暗沉下来,勉强压抑担心,她反问道,“小姐不知道这样行为有多危险?小姐争么就不知晓凶犯仍有可能藏匿在这旷野之中?!若然遇上恶徒,小姐有否想过老爷夫人的牵挂、不安?!”
“遇上更好!我期盼能够遇上凶犯!我……”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惊破原有的宁静,黎奴愣愣盯着扬起落下的巴掌,掌心隐隐传来的火辣辣感觉,可以想象她怒极的这一巴掌打在如灼脸上是怎样的疼痛。
就在二人相互瞪视沉默对峙的时间里,东君静然继续其日渐偏西的举动,不知觉天空中明艳的红渐渐被暗沉的绛紫与黛螺等暗色取代。
黎奴的目光落在捂着左脸、恨恨与她对视的如灼面上,几番想要开口说明,称之为“隐秘”的内心身处潜藏的黑暗又令她望而止步。应该怎样解释关于奶娘自缢的猜测,如此一来不得不提起她埋藏的身份秘密……黎奴倏地握紧拳,移不开的目光定格在被她掌红的面颊上,她的小姐怎么就不能理解她的担忧,黑暗即将降临,那个属于暗夜的凶徒伺机而动,瞪着血红的双眼四下寻找猎物。
“小姐,对不住,我……”黎奴艰难开口,搜寻解释担心缘由的词语。
“黎奴,你不会愤怒么?”杜灼抬头望向黎奴眼睛深处,语气悲愤地提高了声音质问,“乳母被人杀害了啊,你难道不会愤怒,不会想要查明真相?!”
“争么不想?!我争会眼见从小将我抚养长大的乳母遭受冤屈而不为其报仇?!”黎奴脾气上来,大声反问,“只是傍晚在荒郊野外疯跑有用?乳母会高兴如灼这样不顾安危为她报仇?!”
“我……我只想抓到凶手……我很想乳母……我绝不允许那样破坏旁人幸福的凶徒逍遥法外!我……”如灼情绪激动说不完整一句话,再看她泪流满面,压抑不住将内心不能更改现实的无可奈何统统宣泄出来。
“我知道。”如灼愣愣看着阴影取代夕阳的光辉,抬眼见到的是黎奴深深叹气后伸手拭去她眼角漫溢的泪的模样。
“我知道。”黎奴柔和了声音,劝道,“不要哭了。现下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再从长计议好么?”
杜灼微微点头同意了侍女的提议。“脸上……”黎奴嗫嚅着,看到如灼左脸上的红痕,很是气恼自己头昏脑涨之下竟然鲁莽行事,“脸上疼么?我,一时情急……”
“疼。”如灼撅起嘴,表情认真地点点头,见黎奴自责地握紧拳,她忙问,“你要争样赔礼?”
“你说,我照办。”
“背我回去。”如灼避开黎奴的视线,绕道她身后,轻声解释道,“方才跑得太快,身体有些撑不住。”
黎奴无声俯下身,将瘦弱的小姐背至背上,掉转头迈开步子往回走。
“方才,黎奴叫我如灼……”杜灼伏在黎奴背上,生命的温暖沿着彼此之间的接触传递过来,她喃喃道,“好温暖,像夏日里沁人心肺的凉风,冬季白雪消融后抚慰抑郁人心的阳光。”
“黎奴心急逾越了,还请小姐原谅。”如灼在后面感受黎奴此刻脸上的表情,惶恐、恭谨的歉意,亦或者其它的什么未知情绪。
“黎奴,把我当作朋友好么?虽然我不定能帮上忙,但还是可以无所顾忌地讲讲话,我会仔细听的。”
“恩,小姐现下再不要哭,黎奴肩膀的衣裳都被小姐哭湿了。”
“我没有哭了……”杜灼轻声反驳,头靠在黎奴肩上,看着不愿西沉、仍作最后挣扎的太阳留下在空中的绚丽,中天几点黯淡的残星,迫不及待外出夜游、欲与星辉争光的萤火虫,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与昨日一样反复上演的剧目,奶娘却已不在。
心中还未适应这个现实,或许,一切只是噩梦,等她醒来,不幸的命案就会消失……杜灼缓缓闭上眼,感觉四下归于寂静,属于亘古宇宙的最初黑暗来临,她渐次沉入梦境。
没有离别与感伤的梦境,有的,只是奶娘与年幼的她、黎奴一块玩耍的快乐场景。
“乳母……”如灼不自觉地低喃在身后响起,黎奴并未回首,仍旧直视前方,心里默念许下愿望。
其三十七 格目
杜灼缓缓睁开眼,见到内室熟悉的帐幔,视线沿着其上宝相花相互缠绕枝条游走的片刻时间里,记忆缓慢回注脑中。仍旧记得伏在黎奴背后沉睡时传入耳中的虫鸣,以及兄长关切的问询。
是了,黎奴背着困顿不堪的她回到道路旁停靠等候的马车上,而后伴着辚辚车行声一路无阻返抵拂羽园。
抱起杜若药枕旁放置的布偶,如灼辗转思索良多,侧身想唤使女前来伺候,却见黎奴与阿宝躲在屏风旁不知低语什么,微明烛光跳动之下,专注言谈的黎奴脸上的表情由于明暗变动的关系变得模糊不堪。不经忆起旷野中,黎奴仿若知晓事件内幕的话语:“乳母亦有自缢的可能啊……”
杜灼随手披了条妃色帔帛后起身下床,踮起脚尖小心翼翼接近二人所在画屏,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起来。
“黎奴,黎奴。”阿宝压抑着声音的呼唤打破沉默思绪,黎奴敛了失神望向对方,等待接下来的话语。
阿宝心急,劝道:“老爷急唤你,还是快些过去罢。”
“知道了。”黎奴略作沉吟,嘱咐道,“一会小姐起身,你小心看护,我去去就回。”
黎奴言毕匆匆跨出寝间,不一会消失于转角不见了身影。阿宝愣愣点头,回首对上躲在门后的小姐探究的双眼,她不禁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说:“小……小姐,您这是……”
杜灼托着下颚若有所思注视黎奴离去的方向,夜色深沉不见弦月,黎奴的身影早已消融在无边幽暗中。估摸不透父亲召唤黎奴的意图,如灼盯着阿宝,问道,“你说,爹爹唤黎奴去要讲些甚么?贺她洗刷嫌疑脱离牢狱?还是……”
“奴婢不知……”阿宝抬眼偷偷看了看小姐,一脸怯生生的回答。杜灼不加理会,自言自语又道:“还是……关于乳母的事?没错,正是要谈乳母遇害之事!”杜灼猛拍双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她眉头紧锁,提起裙角就往外走。
“小姐!”阿宝察觉出小姐的意图,慌忙拉着如灼的衣袖,急急劝阻,“还请三思,黎奴说……”
“黎奴说?”如灼倏忽沉下脸,质问道,“你家主人是黎奴还是我杜灼?!”
话语一出,吓得阿宝慌忙低下头,含着泪水嗫嚅道:“阿宝、阿宝不敢,可是小姐,老爷只唤了黎奴……”
“我自去打探,不要你理!”杜灼嘟着嘴甩开阿宝的手,朝父母所居主殿跑去。
一路穿廊过桥来到主殿,杜灼对着往来侍奉的女侍略略点头,也不使人通传,径直步入内室。刚到格门处便听到父母之间对话。“老爷,检验格目一。争么说?乳母是自缢还是……”
杜柏戬手拿格目,缓步走到格窗旁望向镀上银白的夏夜景色:云淡月出,光照溪流潺潺,虫鸣声此起彼伏却不觉得吵闹,自然声响中的静谧,洗却白日里的浮躁,令得人心沉淀下来,回归自在。郭夫人不解夫君究竟打什么主意,欲要开口再问,听他对面前恭谨侍立的黎奴说道:“关于乳母被害,黎奴当真没有线索?”
黎奴低头思索片刻,出言加以否认。杜灼在外看着心急,抬脚走了进来,道:“爹爹,您要讲乳母的事,争的不唤灼儿来听?”
“来见父母也不使人通传便擅闯进来,你素日就是如此放肆无礼?”杜柏戬一改惯常笑呵呵的和善模样,严厉了神情斥责道,“今日在金水县令面前胡言的事还没跟你算,现下又这样不知礼数!”
“老爷!”郭夫人见爱女被吓着兀立一旁不敢作声,她眼含责怪瞪了丈夫一眼,侧身对如灼轻柔一笑,将其招至身旁,说道,“以后不可这样无礼,看你爹爹都被气坏了。”
杜灼暗暗得意母亲偏帮她的言语,低声说了句“记下了”,一时也不敢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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