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女离魂》第44章



“小姐!”见着杜灼未着半臂,仅仅穿了件轻薄衣衫及一条绛紫百鸟百花裙,黎奴面上不悦,上前拾起帔帛搭在如灼肩上,嘴上低声责备道,“成甚么样子,未作妆扮便冒冒失失出寝间。”
如灼侧身看向黎奴,浅浅一笑,心虚解释道:“是我令惟明有事直接来掩翠阁禀报。适才怕你怪他,一时心急便匆匆跑了出来。”
惟明头如捣蒜,哽咽着他的罪过终于得到小姐开解。黎奴扫了惟明一眼,才作了让步,道:“进来讲话。”
入得寝室未等坐定,杜灼率先开口,说道:“可是打听到甚么消息了?”
“小子听命一直跟着县令胡大人,果如小姐预想一般探到些许琐碎,也不知晓有用无用。”
“快些讲来!”杜灼探身向前,脸上浮现一抹急切神色。
惟明点点头缓了缓,拱手禀道:“昨日县官询问了周围百姓,无非关于乳母尸身发现时辰一类平白话语……”
“这些格目上皆有记录,我已看过。胡元翊还问了甚么?”如灼挥手打断对方的话,另外发问。
“经小姐这么一提,小子想起县令大人一个奇怪的举动:他拿着支金簪到处问人是否认得。自是无人见过了,那样精巧的簪子,就是……”惟明忽然顿住,声音渐小。视线之内恰巧瞥见黎奴举动慌乱把支金簪塞进漆盒中,簪子迎面闪烁一道微光,看得分明是个栩栩如生的蜘蛛形状。
如灼起身挡在惟明前面,接着又问:“胡元翊有否追问破宅处值守的牙役?他们可曾见过甚么人往来莲塘破宅?”
惟明应承一句,收回盯视黎奴的视线,如实禀道:“讲起那哥俩,真是走了霉运……”说了不到两句,惟明啧啧感叹,一面摇头说,“他二人也不知从哪里讹来一笔钱财,天天吃酒逛行院,根本未曾在莲塘破宅处值守,问他们可有甚么人经过,当真是一问三不知,小姐不看那县令胡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吓得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你说……那两个牙差拿了钱财不事衙牙门分派工作,以致……”杜灼浑身颤抖,倚着胡床边缘缓缓坐下,喃喃道,“正是因为他们得了钱财才空着破宅无人值守,以致凶徒趁虚而入杀了乳母?”
如灼说着控制不住,掩面哭泣出声:“倒是我害了乳母,倒是我害了乳母……”
“哪里的话。”黎奴闻言放下手中收拾的衣物,急急走到杜灼身边,劝道,“牙役贪财失职,争的与小姐相关?小姐勿要因为乳母之事一味伤心难过,胡乱把无关的过错揽上身。”
“不!”杜灼满面泪痕,泣道,“黎奴你不知道,那些钱是我与玉霑姐姐赏给那两个牙差的。十六那日我们夜访破宅时,感激他二人引路……天,这是甚么样的因果?若当时没有给予……乳母也不会死……”
“啊,原来是那日事情……”惟明低声感叹一句,抬眼见黎奴拿来帕子为小姐拭去泪水,脸色温柔轻喃着只有她二人才听得到的话语。惟明有些恍惚愣愣看着黎奴的一举一动,一股怪异感觉油然而生,然而究竟是哪里奇怪,他却无法用具体言语形容此刻忽然涌现心底的想法。
看着小姐缓慢平复了心绪,惟明小心觑了黎奴一眼,得到对方无声首肯,确认继续言谈无碍后,他才说道:“值守莲塘破宅的牙役虽是失职,但白日里他们也不敢过于放肆,仅在官道旁茶摊吃茶纳凉。小子闻得牙役与卖茶水的老头俱言,夏至那日曾见着个头戴粒Вɡ熇耄⑸碜藕墓忠烊宋锞肫渌祷耙仓皇侵е嵛岚胩觳蛔魃安坏搅骄浔阃赝夥较蚶肟恕!?br /> “戴粒Вɡ熇耄⒆藕可仙砼埃麓┠蟹挠腥苏庋虬绲摹!卑⒈υ谂蕴牛滩蛔〔遄煲痪洹?br /> 杜灼眼角还挂着泪,抬手抹去残泪,她轻声同意:“确实怪异。”微抬起头,如灼看着惟明,问道:“关于此人,胡元翊处还有何发现?”
惟明接过阿宝递来的茶水,咕咚一声喝了个底朝天,对着阿宝傻傻一笑,他才将茶盏交还。略作停顿,他便把听到的关于神秘人物的详细情况描述一遍。
“照你所言,即是谁也未见着那人长相了?”如灼眉头紧锁说道。惟明点了点头,欲要答话却听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叫声,他羞红了脸,尴尬着表情挠挠头,只得讪讪陪着笑。
众人忍俊不禁,杜灼笑道:“这里没甚么事了,你且下去用些早点,等收拾好了行装我再使人唤你。”
惟明依命退下自去打点。等着室内使女们重新忙碌起来,杜灼才拉了黎奴避开众人,压低声音说道:“惟明所言之人虽有嫌疑,却是故意遮掩样貌隐瞒身份。还是依昨夜之言,从最初案件入手,更易找到蛛丝马迹,再有原来我们查访唐爱爱被杀一案时也未很十分尽心,想来还是有所疏漏的。”
黎奴轻声应和,二人讨论许久不得要领,见得行装收拾妥当,便命杂役把数个衣箱抬上马车。
匆匆用过早点,杜灼等人出了掩翠阁,还未到车门处,看着惟明神色着急跑过来,禀道:“小姐,老爷令你暂缓出行。礼部员外郎崔渡崔大人今日忽要回京,刚行完祖饯一。之礼,此刻车门处闹哄哄的一阵混乱。”
“如此突然……”如灼惊讶出声,瞥见黎奴脸上流露一丝失落表情,她凑了过去,以极低声音,劝说道,“当真不去相认?只怕日后后悔呢。”
黎奴嘴角浮现一抹浅笑,轻声答道:“认祖归宗的时候要多少有多少,只是现下时机不合,我还是处理完乳母的事再作考虑不迟。”
杜灼心里赞同对方说法,当下也不多言。避到一旁僻静处,远远望见父亲领着别院众宾客与礼部员外郎崔渡拱手说着什么,距离颇有些远,对话虽听不清,但看着饯别场面众人脸上神态,亦是件有趣事情。
崔渡依次与人话别,走到郑升、王淮海面前,特意停下脚步,微笑着多说了几句。杜灼隐约记起荥阳郑氏与清河崔氏亦是世代联姻,在朝中彼此间亦是相互扶持,刚想跟黎奴说起这个记忆,却见她定定望着崔渡,仿佛要将对方所有举动烙印心头。
“算起来,他是我叔叔。”黎奴淡淡说出一句,声音有些哽咽。
“眼睛很像,还有尖削的下颚。”杜灼仔细观察崔渡的长相,不禁低声道,“尽快找出凶嫌,你便回清河认亲罢。”
“嗯。”黎奴淡然一笑,从如灼所处角度,分明见其眼角含泪。
杜灼握着黎奴的手无声安慰,抬眼又看向崔渡一行。礼部员外郎仍旧与郑升、王淮海说着话。郑升颇有些憔悴,完全没有平日与婢女们调笑时的风采,杜灼暗笑他夜间游宴过度以致早起困顿,一脸无神。
见到崔渡面向自己说话,郑升忙拱手作答,勉强扯出笑容讲了数句。忽然发现崔渡脸上笑容凝固,眼神阴沉向旁扫了一眼,嘴角倏地浮现一抹冷笑。如灼满心疑惑揉了揉眼睛,待再细看,崔渡已然恢复微笑说话模样,方才点滴竟像错觉,转瞬消失了踪迹。
杜灼不能释怀心中疑问,不远处郑升再次拱手拜别,天边出现的曙光照耀下,他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戒指发出淡雅柔光。
注:
一。祖饯:古时出门之人,临行时需祭祖神,以求保佑平安,后称饯行酒宴为“祖饯”。
其四十二 荷香
“小姐?”
黎奴目送崔渡一行走远,招呼阿宝登车整理行李,回首注意到杜家小姐紧皱眉头兀立原处,不由得走到如灼身边面露关切问了声。
杜灼木然抬眼看了看对方,轻轻摇摇头,嘴唇动了动,仿佛有什么欲言又止的话语,终究又将疑问全数吞入腹内。拾起裙角走了两步,脑中仍旧思考着忽然出现的想法,却听身后传来一声:
“妹妹且慢行!”
寻着声音方向回首看过去,望见表姐郭玉霑快步跑了过来,一面气喘吁吁地说:“且等等,姐姐与你同回县城官邸。”
“如灼昨日惹恼爹爹被罚回县城反省,何须姐姐作陪?不过等待爹爹气消,妹妹便得回别业了。”杜灼浅浅一笑,轻声拒绝对方的好意。
“并非陪你,”玉霑淡去脸上笑意,左右看了看,催促道,“上车再说,这事也不好嚷得人尽皆知。”
杜灼呆愣片刻,一时也估摸不透表姐话里含义,只得依言登车再作计较。
阿宝戴起帷帽与负责赶车的惟明并排而坐,玉霑、如灼掀起幕帐进到车内,各自相向坐下,黎奴在外检视一遍才上了车,挨着杜家小姐依窗边落座。众人刚坐定,见惟明扬起马鞭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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