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逝皆随风》第79章


这些分不清的真相,他也懒得再去追究。
尧宜铮带着幽翳出了宇都,一路朝西走去。
“尧宜铮。”
“宜铮在。”听着幽翳低弱的声音,尧宜铮还是忍不住鼻子泛酸。
“我死了,便把我烧成一把灰,撒在我母后的陵墓边。”幽翳咳了几声还有心思开玩笑道:“当然还得麻烦你带着我偷偷潜进皇陵。”
“好。”尧宜铮努力看着幽翳,可眼里除了泪什么也看不清,声音带着闷闷的腔调:“公子不去看看四公子?”
幽翳哈出口气欣笑中带着羡慕道:“我看过了,他很好,平成王在周围布置了人,即使我不按他的计划,他一样不会有事,平成王会护着他的。”
幽翳闭目歇了会又道:“那年我出事,唯一信任我的人是母后,为了我的死而郁郁而终的也是我的母后,是我不孝。但我还是想要陪伴在我爱的和爱我的人身边。”幽翳话都有些说得力不从心,“这些年谢谢你了。”幽翳又开始咳血,费力抬手止去尧宜铮送到嘴边的药难得任性道:“药我不想吃了,我已经不痛了,就是有点累,睡会就好了。”
尧宜铮点点头。
那滑落的袖袍里,露出被火焰卷过的手臂,丑陋的皮肤下,是永远无法愈合的创伤。
曾在黑暗中徘徊,曾在过往中游离,而此时唇边噙着的笑意伴着碎裂消散于天际的真相,是故事的终结。
——我在地狱等你。
第84章
娘亲的眉目依稀的在眼前浮现,却又突然的拉远,直至看不清。那一身火红衣裳,仿若嫁衣,在冰天雪地里渐行渐远,终是消失在风雪中。
双眼灼痛得睁不开,他多想说,带他一起走。
声嘶力竭。
眼前彻底陷入一片漆黑中又渐渐明亮起来,他看到那小巷里身着血色白衣的人朝他做了那个再见的手势。他知道总有一天那人要走,亦知道他们终究要告别。
他想等事情结束了,他就对他说,子懿很开心,那声哥不是妥协,不是敷衍,是承认。
可所有的一切最后也消失在了那狭小阴暗的巷子中。
夏日炎炎,望曦阁倚山伴水甚是清凉。子懿将幽翳从塌上扶起,又抱起他坐上了轮椅,依旧为他穿上鞋袜盖上薄毯。
“我又昏睡了很久?”
子懿顿了一下才回道:“尧宜铮说你昏睡了三日。”
“嗯。”幽翳沉思着,“我原想自己还能多捱几年,实在高估了。”
子懿垂下眼眸,敛去情绪绕至幽翳身后去推轮椅。
“若有一天,我朝你做了这个手势,说明我们不会再见。”幽翳突然说道,也未回头,倒是抬起手来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久久未听到身后有动静幽翳回了头,看子懿面色凝重才一脸轻松笑道:“只是以防万一,将来来不及道别。”
……
“让安泽祤偷军报,他必定会找替死鬼,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你和泰和了。”
“你说什么,你要去踏安泽祤的陷阱?”
“你别死了,至少……别死在我前头。”
……
“懿儿,你心太大,可你所在意的,是别人不在意的,你所痛苦的,是别人不在乎的,你所看重的,是别人不稀罕的。”
“娘亲便是如此,才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
脑海里穿梭交织着杂乱的过往画面,重叠,覆盖,最后如烟消散。
疼痛将他慢慢唤醒,子懿从回忆中抽离出身,他缓缓睁开了有些涣散黑眸。
屋内有些嘈杂,好像是下人在进进出出,子懿躺在床上,眼前模糊一片。
曾大夫小心翼翼的用温水替他打湿身上那单薄的衣衫,看到他似乎恢复了点意识关切说道:“四公子忍着点,伤口都与衣料黏在一起了。”
子懿微喘着气转动着黑眸,视线落在了在曾大夫旁边的王爷脸上,一贯的威严不在,眉头紧锁着,满脸的担忧。
衣衫的前襟打开,曾大夫倒抽了口凉气,安晟更是豁然站起,手握拳头暴着青筋。曾大夫赶紧检查着子懿的伤,看到子懿胸口的烙伤又想到王爷抱四公子来时不停的呕血,指着伤处大胆猜测道:“王爷,此处定是埋了什么利器,又因外力而刺进肺里,四公子此时身子十分虚弱,取出来会有些凶险。”曾大夫语气焦急。
“那便取!”是王爷的声音,像下着命令却又带着难得的紧张担忧。
“老夫没有十足的把握……”
王爷的声音徒然拔高:“取!”安晟不敢让自己有所迟疑,不取出来只会更危险。
子懿闭上视线模糊的双眼。
“埋得太深了,老夫必须将伤口割开些才能取出。”曾大夫也知道利害不敢耽搁说明情况后取了把小刀洒上了烈酒,一手压在子懿的胸口上一手执刀对着原先的伤口将其划开。子懿抿嘴忍着涌上的痛楚,安晟突然握着子懿的手道:“懿儿,你一直都行的!”这话不知有几分是安晟对自己说的。
曾大夫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划开了伤口利索的洒上药粉止血随即取了把小铁夹缓缓探入伤口里,寻着那把刀刃。
这感觉像是在翻搅着血肉,痛楚不言而喻。
曾大夫抹了把汗看着意识再次昏沉的子懿,认真道:“四公子,挺住了。”
子懿睁着半眸,冷汗顺着额角滑进鬓发中,他轻轻点了点头。
曾大夫将夹住的刀刃慢慢抽出。刀片在身体里太久早已血肉黏连,并不好拔,曾大夫不得不用另一把薄些的刀子将埋在子懿体内的刀片旁的肉剜掉些。
子懿全身绷紧,咬唇抵抗着淹没了他的疼痛,冷汗瞬间又沁满额头,呼吸因锐痛,胸腔窒闷变得十分困难。
安晟握着子懿的手被子懿无意识的反攥,安晟被攥得生疼却无暇顾及,看到子懿遭受这般只觉得五内具焚心如刀绞。
曾大夫把寸长的刀刃取出,丢在了一旁的水盆中,安晟望着那刀片沉入盆地,血色在水中氤氲,散漫,阴沉的脸上是难以遮挡的愤怒。
曾大夫又马不停蹄的开始处理着伤口直到将血止住。
子懿面色惨白大口喘息着,从疼痛中渐渐缓了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抓着王爷的手,艰难的强迫自己松去手劲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因为疼痛而嘶哑:“王爷……子懿有……没有……弄疼您……”
安晟温声道:“没有。”可心底泛起的苦涩一点一点挤满了胸腔。
王爷没有责怪,子懿意识又有些飘忽。曾大夫将子懿轻轻翻过侧身躺着,如法炮制的将身后的衣衫打湿褪去,可才看到背脊上的伤将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背脊可谓是破烂不堪。
安晟曾在天牢待过,他怎会不知牢里的规矩,上刑几乎是必不可免的。可那满身狰狞可怖的鞭伤是怎么来的!他所知的天牢里没有一根这样的鞭子,这伤口安晟是清楚的,是蚀渊打出来的伤。
蚀渊为什么会出现在天牢里!
牟直在地牢惬意的小寐着,两只脚交叠架在桌子上,两手枕着脑后靠着地牢的墙。
地牢的门打开,冷风灌入,牟直一个激灵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坐正回头看了眼随即起身微鞠了躬笑道:“王爷。”
安晟周身气压很低,冷目看着牟直,看得牟直汗毛倒竖。他被安晟俘虏的时候都没觉得这么恐怖。
“日前可有谁来过地牢?”
牟直耸肩一笑,“没有。”
安晟斜了眼牟直冷声质问:“真的没有?”
“至少我没看见。”
安晟沉思着,“嗯。”转而又道:“谁负责管理刑室的?”
牟直不明所以然,直接领着安晟到了地牢里间的刑室中。安晟许多年未曾来过,如今再来觉得里头真是压抑得窒息。
正巧看到里头有个狱卒,手中正在擦拭着蚀渊,看到平成王来大吃一惊手中的蚀渊也掉落在地。
安晟审视着这个贼眉鼠眼的狱卒,说出的话毫无温度:“这鞭子一年未用,你擦什么?”
狱卒吓得浑身发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里直道:“小的看鞭子上满是灰……”
安晟的目光里有杀意,直接问重点,“谁让你把蚀渊带出去的。”
狱卒抖得更厉害了,眼里透露着恐惧,犹豫着颤颤巍巍的却说道:“没有……”
安晟的凤目里含着久经沙场的悍戾。
子懿转醒已是三天后,屋内十分宽敞暖和,虽然他很少能进这屋子,但还是认得这是王爷的屋子,就连床都是王爷的。身上依旧隐隐作痛,胸口仿佛利刃犹存。
子懿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便是一阵眩晕,屋内空无一人,扶着床边站起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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