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在怀[重生]》第37章


青荔低垂着眼,朝珍儿无言点头。
秦婵容颜舒展,轻轻往外吁了一口,在这冰冷的天儿里凝成一道白气。青荔哪儿都好,唯独有一点,总是拘着自己的性子,半句都不肯多说。
许多时候,她想和青荔多聊几句,见她这等做派,总要语塞,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又一架马车缓缓驶过,秦婵她们往旁边让了让,只那么随意往马车的小搭帘上一瞟,正巧看清了里头人的相貌,秦婵忍不住倒吸冷气。
马车里的女子浓妆艳抹,珠钗耀目,白貂儿皮裹在脖间,衬出慵懒华贵的明媚,眉色却是阴郁。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夏露。
怎会是她?她不是不愿进宫吗?
秦婵惊疑不定,唯有眼珠飘转个不停。她想起前阵子与夏露闹出的不愉快,又念青荔就要入宫,两人若遇见了,难保青荔不被欺辱。
她略微思忖,俯在青荔耳畔飞快说了几句要紧的话。青荔听后,连连点头说记下了。
阮芳舒不知这其中关节,没甚在意,只说:“好孩子,你安心进宫走上一遭,选得上选不上,你都是我们阮家的女儿。”
青荔的脸上终于有几分动容。她感激瞧着阮芳舒,嘴里没话说,膝盖却碰到了地上,极恭谨地磕了三个头。
“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呢,快快起来。”众人连忙拉她站起,珍儿半蹲着掸去她裙摆沾上的土。
宫墙绰绰,碧瓦凝霜。秦府的马车载着青荔与珍儿,踏入皇宫绵延向深的长路。
阮芳舒坐着王府的马车,与秦婵回到秦府等消息。一家人都盼着结果。
到了黄昏时候,宫里派人来送圣旨。
公公喜气洋洋地说:“秦夫人,恭喜呀!尊兄江南织造郎中阮瀚思之女阮青荔,已被圣上册封为从五品婕妤,赐居永延宫,不日就要承宠啦!”
秦盛之官居一品,又有个做王妃的女儿,宫里人都给他的面子,是以他家最快知晓了消息。
阮芳舒喜不自胜,叫秦律快些款待公公。秦律听闻了大喜的消息,却有些皱眉。
秦婵替青荔高兴了一会儿,忽又想到了夏露,便凑到席间敬了杯酒,问夏露的结果如何。
公公端举酒盅,抬眉思索片刻,半天才晃荡着脑袋细声儿道:“夏学士家的夏小姐,被圣上册封为从三品昭仪,赐居永靖宫啦。”
第三十五章 
京畿的几处铁矿山边; 冷风吹摇白桦树林光秃的枝丫,萧瑟凄寒; 庆王带着一批王府侍卫; 正在归京途中; 不知是寒冷还是心情阴郁所致; 霍沥的脸色格外苍白。
“王爷; 这些江湖人太不识好歹,依属下之见; 咱们倒不如……”庆王府的侍卫统领纵马前行数步,抱拳正欲献策,就被霍沥抬掌止住。
霍沥轻蔑看他一眼; 嘴角扯出个嘲弄的笑:“你都输过多少回了?府里上下养着几千名私卫,到你手里都成了酒囊饭袋。”
侍卫统领赧然,挠挠后脑勺,不得不闭上嘴。
霍沥暗自生了一顿闷气; 就这么些个江湖草莽之辈,愣是缠死了他们; 一个个又神出鬼没的; 人影都难见着; 折腾了这么长功夫; 唯有他们这边损兵折将而已。
霍沥知道统领想说什么; 他早就与自己说过两回。霍深从边关回来不久,他手下的兵将多,若庆王府请他出面帮忙; 以严整练过的官兵围剿不入流的帮派,事情兴许会好办得多。
然而他怎么可能去求他。
那样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他是二皇子,是当前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生母李淑妃协理六宫,在父皇身边一向得脸,朝中大臣大多与他结交,相信不日父皇就会册立他为太子。
母凭子贵,柳皇后没了太子可以依傍,便只剩一层表面威仪,谁都不怕她。
自己的三个弟弟,一个四岁,一个七岁,至于霍深,他早就不得宠了,这么多年父皇根本没拿睁眼瞧过他,没死在边关是他命好。
想到这儿,霍沥的脸色开始缓和。
只是遇到一点小挫折而已,他仍是父皇最疼爱的孩子,地位固若金汤,前程平坦无阻,将来他拥有的会是整个霍氏江山,失去几座铁矿实在不值得他动气。
不过,纵然霍深对皇位无威胁,可他仍是个劲敌,长久留着必有后患。
秦相嫁女后,秦家陶家以及江南阮家就成了闵王一党,赵振一向偏袒这个亲外甥,就连伯府都靠上了霍深。是时候想个法子,来打压他们这些人了。
*
冬日暖阳,照得宫内朵朵红梅明艳,昨儿夜里才下过今冬的第一场雪,薄薄的一层雪花落在排排翠瓦上,经日头一晒,立马化成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主子,皇上准允您不去皇后娘娘处请安呢,您才侍寝第三日,身子正是累的时候,化雪又冷,倒不如在永靖宫里歇着。”夏露的贴身宫女书琴仔细搀扶着她道。
夏露用染着凤仙花汁的长指甲拢了一回鬓发,撩手又抱紧一只汤婆子,冷笑两声:“既然来了宫里,总得寻个大靠山,皇后娘娘乃是中宫之主,多去她那儿坐着,与她说说话准没错。”
书琴恭维:“还是主子想得周到。”
这一批秀女里,选入后宫的妃嫔共八人,其中属夏露的位分最高,得宠最快,其中自然有她父亲的功劳。她的父亲是翰林大学士,日日在皇上跟前伺候,念在这层情面上,她必要比旁人多得青眼。
夏露和书琴身后,跟着几个随侍的宫女太监,行至永延宫的宫门前时,恰巧看见了也要去请安的青荔与珍儿两人。
青荔今天穿一身靛蓝的锦袄,绾个堕马髻,略施粉黛小步往外走着,见到夏露正站在门外,就朝她施了一礼。
夏露上下打量了她,忽地轻嗤一声,满眼不屑:“原来是阮婕妤,既然遇见了,咱们便一道过去请安罢。”
青荔应声,低眉敛目跟在夏露身侧稍后的位置。
夏露半眯着眼,极惬意地仰面看着天儿,慢悠悠说道:“哎呀,现在这后宫里啊,真是什么样的下贱人都有,就连通房丫鬟都改头换面当主子喽。”
书琴跟着笑起来,对青荔隐有鄙夷之色:“主子放心,下贱坯子终究是下贱坯子,成不了大气候的。”
珍儿不明觉厉,青荔则一言不发埋着头,任她们肆意嘲笑她的身份。
走着走着,夏露脚步突然顿住,一转身,对青荔倨傲道:“你跪下。”
青荔略怔,饶她是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住抬头问:“夏昭仪这是为何?”
书琴冷笑几声:“叫你跪你就跪,这可是咱们夏昭仪的吩咐,阮婕妤,你敢不答应?”
珍儿跑到书琴跟前,不忿说道:“可夏昭仪与阮婕妤都是要去拜见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若知道了这事,恐怕……”
夏露一瞪眼:“恐怕什么!小小宫婢还敢顶嘴了,书琴,掌嘴!”
书琴得了命令,撸起袖子大步迈过去,毫不客气照着珍儿的脸上扇了两巴掌。珍儿被扇得晕了头,气得满面通红,眼泪簌簌往下掉,不情不愿地还嘴:“珍儿在闵王府伺候时,也没被这样打过……”
她纵然说错过话,也不曾被当众扇巴掌的。
青荔知道拗不过夏露,万不得已顺着她的意思跪下:“昭仪娘娘,我跪就是了,珍儿还小,别打她了。”
然而夏露听珍儿说,她是从王府里出来的,略微一想便知,和青荔沾关系的王府是哪个王府,想到之前的不痛快,心里又冒气火来,指着珍儿道:“书琴,继续打!没我的吩咐不准停!”
“是,主子。”书琴得了命令,立马揪着珍儿到墙角去踢打,青荔见情形不好,慌张站起来去护着珍儿,三人扭在一起,顷刻间乱成一团。
夏露在一边冷眼瞧着,唇角上扬,心情稍慰。
进宫前的日子,她总是以泪洗面,只因在闵王的那一句“滚出去”,让她颜面尽失。
像她这样的大家闺秀,他非但不怜香惜玉,甚至对她说那样难听的话,实在太过分,太欺负人。
想来想去,恐怕唯有进宫一条路,才能让她一雪前耻。只有进到宫里,她的手里才会有权力,才能有实力去对付那些欺负过她的人。
珍儿的哭喊声惊动许多宫人,却无一敢过来阻拦,只因挑事儿的这位主子乃是正得宠的夏昭仪。珍儿捂着脸往青荔身后躲,书琴便铆足了劲儿去揪她,青荔夹在中间,也受了书琴不少推搡,浑身都在疼。
“那边在嚷嚷什么?”
自甬道的另一方向,李淑妃一行人缓缓朝这边走来。她老远就听见打骂声和哭声,听得直皱眉,大早上的,也不知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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