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孽》第6章


缮?br /> 怀柳从没见过母亲落泪的样子,一时也慌了手脚,连忙支撑着身体下床,跪在萧夫人面前想要认错。一想起自己轻率的举动和母亲的劝慰之语,深觉自己太不应该让爹娘伤心为难,心里悔愧交织,鼻子便有些酸酸的,说出的话也带了哽咽:“娘,是女儿错了……女儿不该任性……令娘担心,以后女儿什么都……都听娘的……”
萧夫人把怀柳扶到床榻上半靠着坐下,帮她盖好了被子,又拿手帕将怀柳脸上的泪拭了,坐到床沿上,把怀柳圈在怀里,轻轻说道:“娘也有错,娘对你一直不够关心,才让你渐渐和娘疏远,心中有什么事也从来不对娘说。都是娘做得不好,柳儿可以原谅娘亲吗?”
怀柳鼻尖嗅到母亲身上熟悉的白玉兰的味道,心中郁结了多年的愁怨也尽数消散,不由自主地靠到母亲身上:“娘,我们有多久没这么亲近过了?我感觉就和做梦一样,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您把我抱在怀里,教我认字、念诗,”她吃力地伸了脖颈去看轻容纱隔着的窗子,可是窗子紧紧闭着,一丝窗外的景致都无法看到,她只好轻轻躺回母亲怀里,如梦呓般呢喃着:“又到了踏青的时节了吧?小时候每年的三月,娘都会带我和哥哥去放纸鸢,我还记得六岁时娘亲手给我做了一个彩凤纸鸢,那么好看,连哥哥也喜欢,还想着要去了送给阿凰。可我谁也舍不得给,一直自己留着,就算它旧了、丑了,我还是舍不得……”
泪从两眼里滚了下来,萧夫人却不愿去急着拭掉,她的手从怀柳发间穿过,话里带了温和的笑意:“等你的伤好了,娘一定陪你去放纸鸢,再给你做一个小时候最喜欢的彩凤纸鸢……”
夕阳渐沉,屋顶上的小家雀被自己羽毛上染的血色吓得直叫,挥动着小翅膀,叽叽喳喳地向树上飞去,躲在了刚发出嫩芽的枝条中间。
☆、08暗箭
看着怀柳睡去,萧夫人脸上的笑意渐敛,仔细地为女儿盖好了被子,又把箩衣叫进来,嘱咐她照顾好小姐,便直向萧明远的书房走去。
萧夫人见书房门外已没了小厮看守,便过去推开了门,对着书桌前那个正襟危坐的身影说道:“你的客人们都走了?”
那个影子把手中的书又翻了几页,淡淡地“嗯”了一声。
萧夫人自己寻了个靠近书桌的位子坐下,沉默片刻后开口:“阿远,苏家的婚虽然不好退,但也能想出个办法,大不了不要这张老脸,到苏家去求一求。总好过让怀柳小小年纪动了轻生的念头啊!”
萧明远一笑:“我说你就是妇人之见,什么脸面不脸面,你还不知道苏文德那只狐狸,说不准就等着我去退婚呢!”
萧夫人想了一会儿,疑惑道:“你是说苏家现在是打着以静制动的主意,准备从中捞好处?那我们怎么办?眼看着苏家就要请媒人上门纳采了,你说是应还是不应?”
萧明远得意地捋捋自己下巴上为数不多的几根山羊胡子,压低了声音道:“你以为苏文德还坐得稳安国公的位子吗?功高震主,陛下身边几个元老大臣没几个有好下场。苏文德屡次上书指责陛下无道,陛下能容得下他?若不是一时还动他不得,陛下早就把他流放到岭南去了!陛下想用我来分他在朝中的大权,所以才一再赐官赐爵,他在朝的左膀右臂已经被除十之七八,填进去的都是陛下的人,现在时机也快到了,拒婚,放心地拒吧!”
萧夫人起身,走到书桌前站定:“怎么个拒法?”
萧明远抬眼看了看妻子,笑得神秘:“山人自有妙计!附耳过来。”
萧夫人躬身听完,眉心轻蹙:“这法子虽好,可是太毒了些,苏家毕竟和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两家的孩子更是从小一块儿玩闹惯了的……阿远,我们只是拒婚而已,何必将人逼上死路?”
萧明远起身,转到夫人身边,揽住她的肩膀:“不是我要逼他们,是陛下要逼他们哪!我出手只是听从陛下的意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道理你不是不明白。更何况若是以这条计策,苏文德只能算作私结朋党;若是被其他想要迎合上意的宵小之辈利用,恐怕是要安个株连九族的大罪。现在是陛下授意要他不能安生,朝中想要兴风作浪的人如过江之鲫,还怕没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萧夫人还是于心不忍:“可是……”
萧明远温言道:“别想那么多了,你要是觉得不忍心,那以后多补偿补偿他家的孩子就是。”顿一顿,又牵起萧夫人的手,笑道:“说起孩子,我倒该去看看咱们家的孩子了,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做爹的还没去看过她,她心里肯定还记恨着我呢。”
萧夫人轻轻在萧明远身上捶一下:“亏你还记得是她爹!动不动就在她面前吹胡子瞪眼的,让她受了这么大委屈也不管不问,我要是她啊,就再也不理你了!”
萧明远心中一动,将妻子的另一只手也攥进自己的手里:“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大婚时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忘,萧明远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夫人委屈。”
萧夫人只觉得在黑暗里自己脸上也烧得火辣辣的,嗔怪里便也带了几分羞赧:“真是同一脉流萧家血的人,怎么都约好了似的都挤在今天说这么难为情的话!刚才在柳儿那里已经擦过泪了,你又想我再哭一次不成?”
萧明远心里像灌了糖水:“不敢不敢!那请夫人赏光,与我同去看看女儿,如何?”
两人披着银色的月光悄悄走进藏词馆,转到东边内室,便看见箩衣趴在怀柳的床沿上睡着了。
箩衣刚睡着,半梦半醒间只觉得床前似有人影晃动,睁开眼一看,吓了一跳,忙屈身欲行礼。见萧夫人示意她别出声,就只默默行了礼便站在一旁垂手侍立。
萧明远坐到床沿上静静凝视着女儿。怀柳生得眉目如画,鼻子和唇像极了她娘亲,精致得像玉雕刻出来一般,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定是前几天割破手腕后流了太多血,身体还没养好的缘故;箩衣不知什么时候已点了一盏小灯,衬着一点昏黄的灯光,怀柳的面容看起来分外恬静。看到怀柳睡得很好,萧明远也放了心,对箩衣赞许地点点头,又轻声吩咐她一定要机敏些,别让怀柳夜里着了凉,便同萧夫人一起离开了房间。
各种事情乱糟糟的。烦心事七零八落地堵在心里,让苏夫人不知道一天一天的日子是怎么混过去的,只觉得一晃就到了与秦九姑约定的上萧家纳采的日期。
才刚刚破晓,苏夫人就已经梳洗妥当。又去后院的库里清点了一遍纳采之物,觉得没有差错,才回了凝香堂。一时间奏请换地方的、办事要银子的、事儿完了来回话的,各样事情都报到了跟前。苏夫人正与管家商议是否把几个受灾的农庄的租子减一些,就听见迎福来说:“夫人,秦九姑已经到了。”
☆、09食言(一)
苏夫人微微点头:“知道了,先把她带到承安堂,好生安置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见迎福领命而去,管家觑着苏夫人的脸,小心试探着道:“府里虽然因为公子大婚少不得要花钱,但公帐上的银子也还足够,其他庄子的租子也都能交齐整,这几个庄子的租子免一些也还能过去,要不就免四成租子算了?”
苏夫人心里也是这样想,便向管家道:“那就按你说的去收租罢,要是遇到家里特别困难的、没有壮年劳力的,酌情再减一些也无不可。”
还有一些来回事的,苏夫人一律都交托给了管家去处理,自己则带了从巧径直向承安堂走去。
因为要去纳采,秦九姑穿了一身暗红色小团花齐腰襦裙,连披帛也是淡淡的红色,看着很是喜气。秦九姑本是火一样的性子,随和得很,又因已是第二次见面,不再像上次那样生分,见苏夫人已经到了,便自起身见了个常礼。
苏夫人坐定,笑问道:“从上次一别,也有好几天了,九姑可还好吗?”
秦九姑笑声爽朗:“好着呢,只是日夜牵挂着贵府的婚事,想要尽早玉成良缘。”
苏夫人心里暗暗担心,但面上不改色,依旧是谈笑的口吻:“有九姑一张巧嘴,还怕丞相不肯把千金嫁过来?就是不肯,我预备下的聘礼都不能答应哪!”说罢,吩咐迎福道:“过去知会管库的一声,让他安排人把纳采的东西都抬出来,一会儿好送到萧府去。你仔细看着点,别让他们磕碰坏了一件两件的。”迎福连忙去了。
又与秦九姑聊了一会儿家常话,迎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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