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记_布衣祺》第52章


抢酒的威胁不在了,苏皎皎犹自紧紧抱着酒壶向沐柏重申道:“我要喝酒。”
沐柏不知道锦衣王平日是如何和苏皎皎相处的,会不会训斥皎皎会不会怕,总之他没有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只知道哄着顺着,当下道:“好好,你喝酒。要慢点喝!”
阿荷也是可以劝的,可是她觉得今天这事实在太憋屈了,县主太伤心了,喝几口酒发泄一下也没有什么,回去王爷责罚,就由她来受着好了。于是阿荷在一侧沉默无声,沐柏又是顺从纵容,苏皎皎便开心起来:“那我们继续喝吧!”
沐柏将菜往苏皎皎身边一推:“吃菜!”
苏皎皎得了喝酒的特赦,反而氛围安静恬淡了下来。
外面风打窗棂,很快滴滴答答下起雨来。屋里光线也暗了,店小二端上了晕黄的油灯。
于是一间破旧的老店,隔窗风雨,一灯如豆,两个勉强算得上的故人,一边吃菜,一边呷着酒。
“沐大哥何时回来?”
“昨夜刚到,今儿个去衙门交档的!”
“哦,此番回来你和陆大哥会不会有升迁?”
这个沐柏不好说。
“还没谢你,去看望家母。”
苏皎皎摆摆手,却是笑了:“你家的院子真好,有那么多的小葫芦,还有半院子花!”
沐柏望着她,也笑。
“难为你记着,把我当朋友。但是那钱我得还你!”
苏皎皎道:“好啊!只是别让你娘知道!”
沐柏顿时觉得这女孩子当真可爱极了。又大方,又直率,关键是心善,人也明白。说话处事让人舒服。
他人没回来,知他家贫,拿出银子说是他捎回来的贴补家用。他回来了,自当还上,她大大方方接了,却让他心里欢欣熨贴。
沐柏便想起在东南听说的高家的事儿,只这是皎皎的伤疤,他不该问,偏他极想知道。
于是便问得含混:“皎皎回来京城,可过得开心吗?”
苏皎皎答得更绝:“也没什么不开心啊!”
沐柏便有些宠溺地笑了。他很想去摸摸她的脸,但是抑制住了。
“那皎皎今天,为何哭啊?”
这句语声淡淡的询问,却是让阿荷也一下侧耳倾听。
她也纳闷着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
苏皎皎抽了抽鼻子,突然就哭了。
“沐大哥,他们,他们欺负我……”
沐柏慌了手脚,他伸手过去想擦却发现没有帕子,当下急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阿荷不说话,默默地将帕子递苏皎皎手上了。苏皎皎擦着鼻子,哭道:“她们欺负我厉害!”
这话听着可笑,但神奇的是听的那两个人瞬间都懂了。
“嫌弃我的名声,”苏皎皎抽泣道,“巴不得我被那高三儿弄死了才好!”
一瞬间屋里静得针落可闻。
“嫌弃也就算了!你倒是直说啊,谁赖着非得嫁了?可他们欺负人,竟然说,竟然说我被皇帝哥哥觊觎着!”
阿荷的脸刷一下白了!
凭她的智商她瞬息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的身体晃了晃,一种铺天盖地的屈辱自责感兜头而来席卷而下!
是她,害了县主!
连苏皎皎也察觉了阿荷的不对劲,当下也顾不上哭了,关切道:“阿荷你怎么了!”
阿荷绝望地仰面闭上眼,两行泪便流了下来。
苏皎皎有点怕,站起身摇着她的肩道:“阿荷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阿荷在那瞬间隐忍了,她睁开了眼,在开口的瞬间还声息微颤,但很快语声如常:“此言恶毒,这不但她家绝了县主的亲事,她还绝了县主所有的亲事!”
苏皎皎见她能冷静理智地分析利弊了,当下就放心地在椅子上坐下,说道:“就是!我气只气,她若不同意,便别来提亲事啊!哪有自己招惹了,又做出这种事的!”
断绝姻缘,置人于万劫不复的事!从此后天底下的人家,除了作死,哪个敢娶一个皇帝看中的女人?
阿荷听了此话,咬了咬唇,面色又白上了几层。
她魂不守舍心乱如麻。
沐柏反倒不好说话了。他自是疼惜苏皎皎,痛恨别人,但是涉及婚事,绝不是他这个外男可以议论安慰的!
于是,席间沉默。苏皎皎却是笑着,“叮”一声与沐柏的杯子撞出一声脆响。
“沐大哥,干杯!”
她饮酒的姿势已是十分娴熟优雅。
沐柏突然很诡异地想,他引诱皎皎喝酒了,他非常诡异地希望锦衣王发现了,把他好好训斥一顿甚至劈头盖脸打一顿!
他与锦衣王之间,有着天地云泥一般的距离,但是他好希望藉此,锦衣王打他骂他实则是消弭了距离熟稔了,接纳了他在她的身边,因为他没有引导好她而责罚他的纵容。
只是这念头只能幽微地蠢动,不堪言齿,无可对人说。
只是这灯光中容光滟滟举杯相邀的女子,无人珍惜,他想珍惜啊!
她尚那么嫩,那么娇,她尚没有羽翼丰满。
可她那么灵动那么俏,她跟他一起捉鱼,她喜欢眯着眼睛笑!
这女孩子哪里不好?她不被人欺负,有什么不好?
直到杯盘狼藉,外面仍秋雨绵绵。苏皎皎酒至半酣,正是似醉非醉隔雾看花飘飘欲仙的美好体验。沐柏自不敢让她喝了,让店小二去打伞叫车。
天色幽暗,上车的时候阿荷反应有点慢,而苏皎皎一脚踩空,正为她打伞的沐柏眼明手快一箭步将她接住!
温香软玉,带着淡淡的酒气被他抱了满怀!
偏那个小脑袋,还意犹未尽地贴着他的怀拱了拱。
第十一章 妄念(二)
到锦衣王府门口时,苏岸和陆水横正着急地吩咐人手找。看见阿荷扶着半醉的苏皎皎回来,当下松了一口气,再看见后面下来的沐柏,不由有点惊奇。
陆水横便问了:“你怎么和皎皎在一起?”
喝成这样子。苏岸皱了眉头,却只淡淡看了苏皎皎一眼,没说话。
苏皎皎一副憨态:“哥,那酒没有你酿的好喝!”
苏岸对阿荷道:“扶县主下去。”
沐柏虽然被陆水横提问了,但是却觑着苏岸的脸色。眼见苏皎皎被扶着下去了,便对苏岸和陆水横道:“属下从衙门交档回家,路遇苏姑娘,”沐柏顿了一下,知道称呼有误,也没有纠正,只继续道:“县主心情不佳,路旁有家小酒馆,就进去坐了。县主执意喝酒,属下劝阻不及,让县主喝成了这样子。”
话到最后,低下了头,很是歉疚自责的样子。苏岸隔着门口的灯光,见沐柏虽有伞,身上却淋了半湿,应是为皎皎打伞所致,当下微笑,说道:“劳沐郎中照顾皎皎回来,天冷雨寒,凡请沐郎中进来小坐,换件衣服喝杯茶。”
沐柏本想交代完事情就着车便走的,可是锦衣王相邀,他鬼使神差就答应了。
锦衣王府的招待非常周到。
准备好了热水,新衣。他收拾周正了出去,厅里灯火通明,锦衣王和陆水横摆好了热茶等他。
陆水横他是跟惯了的,锦衣王也没有摆出不怒自威的架势,但是不知何故沐柏突然有点紧张。
他还远没有到和锦衣王镇定自若侃侃而谈的地步。
苏岸也看出他的拘谨,当下用眼神示意着座位,笑:“坐啊!”
沐柏便很是拘谨地坐了。
陆水横本来斜着身子正和苏岸说话,见他坐了便斜过身子问他:“说说,怎么回事,皎皎怎么就想起喝酒了。”
说完不待沐柏回答,眼睛便斜了苏岸一下,啧啧道:“这丫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她哥严令不准喝酒,她还敢喝得酩酊大醉回来!”
沐柏便对苏岸道:“王爷切莫责怪县主,县主心里难受得紧了。”
陆水横不以为然:“她有什么难受!沈大哥,这丫头你必须得好好管管,在外醉酒,这还了得,再这么无法无天谁敢娶她!”
沐柏有些担心地看了陆水横一眼,终是忍不住小声道:“大人你别乱说话,县主她被人悔婚了!”
呃,陆水横张大的嘴半天没有合上,苏岸也是诧异地猛抬头!
沐柏于是一五一十地说了。
陆水横几乎跳脚:“好他个咸阳郡王府!我这就找他们去!”
苏岸一声呵斥:“有我在,用得着你出面吗!”
陆水横就消停了,琢磨了半晌,有些忐忑地对苏岸道:“话说,这不会是真的吧?否则这咸阳郡王府,他们主动提的婚事,都默认了的,到这地步了他们犯不上啊!”
苏岸喜怒不形于色,却是暗自握了握拳。
陆水横是熟悉苏岸的,只这一个动作,就让他内心抽了口冷气。沈大哥这是怒了!怒得不能再怒了!
苏岸当然怒。
就是因为在众人眼中认为咸阳郡王府犯不上,所以那理由才看起来越像真的!那理由看起来越像真的,咸阳郡王府这一招就越发恶毒,其心可诛!
那妇人,不敢明着对抗乔老太君,就敢拿他的皎皎动刀!难道她以为,他锦衣王就比乔老太君好欺负!
但毕竟苏岸喜怒不形于色,他反而是清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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