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干]逆天》第23章


针线盒其实就是一个装着针线的铁皮月饼盒,正方形的,已经掉漆了,磨平了“月饼”二字,有个角还生了锈。
“缝什么?”外婆年纪大了,眼睛不好。小甜拿着盒子走过来,利索她穿上线,“我来吧。”
外婆笑,很和蔼,“这孩子肩膀上的线崩开咯。”
是上次陪蒋泊在大卖场买的廉价T。“便宜无好货了。”小甜说。
宋浩倒了四杯水,搬了两个木头小板凳放在床前。一个给自己坐,一个给蒋泊。小甜坐在床上挨着外婆,手里拿着针线,对蒋泊说:“你坐过来些,我给你补两针。”
蒋泊意外:“你还会缝针呢?”
小甜笑:“我会的多着呢。”
小甜三下五除二给蒋泊撩完针,功夫很好,和原先等同的针脚,几乎看不出来。
她陪着外婆说话。说在A市的见闻,当然只拣好的说。说弟弟今天上台发言的扬眉吐气,说中午吃了妈妈做的豆腐汤,还话说自己怀孕了。
外婆眉毛一抬,搂紧小甜的腰,凝神屏气,问到:“丫头,你妈上次说你要带个对象回来。可是小蒋?你们有孩子了,怎么也不说。”
“……”小甜不答。
耗子摸不清姐姐和蒋泊的关系,只专心地给婆婆捶腿。
蒋泊谦和地笑,眼睛里是揉碎了的温情,改口随小甜喊了“外婆”,声线平稳,认真地保证到:“放心吧,我会善待他们母子的。”
他打了一个擦边球。
外婆没往多处想,听了之后,明显松了口气,嘴角又有了浅浅的笑容。心满意足的模样。
“怀个孕胖了十来斤。”小甜岔开话题,“每次我饿了想说‘饿得肚子都扁了’。结果呢,一摸肚子,鼓,还肥溜溜的。完全是打脸,啪啪啪。”
“打脸是什么?”外婆听不懂。
小甜就开始解释。越扯越远,话赶话,跑了题。
最后,小甜提议说:“走走走,我们去庄稼地里照相。小蒋带着家伙呢。”
“你别累着人家。”外婆心疼。
小甜说:“哎哟,谁让他是外地人呢,专坑他们。”一副穷山恶水出刁民的霸道,逗得宋浩和外婆直笑。
外婆为了上镜好看,特意打开大衣柜,拿了平时很少穿的浅紫色的丝绸衬衣。那还是外婆年轻时,外公攒了好久的钱,买来送她的生日礼物,很多年了。
外婆在里屋换衣服。宋浩在客厅打包外婆炒过的芝麻,做的豆瓣酱和刚收的新米。外婆说新米用来熬粥特别香。
蒋泊在屋外的土坝子上站着等他们,本想抽支烟,却见小甜走了出来,只好收回去。
“刚谢谢你,没当着我外婆面否认。”小甜说。她知道,要蒋泊和这个孩子扯上关系,有多难。
蒋泊却摆摆手,没什么,“该的。”
“……”
“外婆是长辈。”不应该让她担心。
“……”
“而且,看得出来你和外婆比和你的爸妈亲。”
“外婆一手带大了我。”小甜说起外婆时,眉眼总是柔和如水。
“那就是了。”蒋泊宽厚地笑,更加肯定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不然你要恨我一辈子。”
“……”
——╭(╯3╰)╮——
直直的一条土路,从村里到农田里必过的,已被来来回回的人走了不知多少回。很平了。
外婆腿不好,走得慢。小甜将她生满老茧的手握在手里,就像小时候外婆握着她的一样。那曾是她记忆里,世界上最最温暖的东西。
宋浩和蒋泊走在后面,一人拖了一个行李箱。
走得远了,慢慢有了玉米地,水稻田,番茄,蚕豆,黄瓜,丝瓜,苦瓜……比蒋泊在高速公路上看到的更为多,更为茂盛。
“丝瓜,南瓜,冬瓜的花是黄色的,蚕豆的是紫色,像蝴蝶……”小甜笑着回过头来说。她对这些如数家珍。
而蒋泊几乎五谷不分。只能笑着听,插不上话。
“我说,姐,你干嘛非得拍照呢?”宋浩问。
“咱农村孩子也赶潮流,玩一回艺术呗。”小甜指头交叉,做了一个拍照的意思,“上次我碰到一个摄影师,说孕妇太胖了,上镜不好看。我就偏想拍一些人家不拍的,比如我这种胖子孕妇啊,老人啊。我还想着,把村里的孕妇集中在一块,搞个大合照。准妈妈们的美,我觉得非比寻常。”
蒋泊由着她胡来,答应道:“成,晚上回去做海报,挨户发。”
等到了一片宽阔之地时,两边的玉米已长到人高,挂着一簇簇暗红色的絮,像妖孽的火花,在风中飞舞着。
蒋泊蹲下身子,支了三脚架和挡光板,又从箱子里取出藏在层层海绵缓冲垫后面的相机和镜头。
小甜在路边摘了两朵野花,黄色的,一朵给外婆带上,一朵插在了自己头发里,笑得十分张扬。
反而是上了年纪外婆有些不好意思了,害臊地咧着嘴角,挤起的层层的褶皱将眼睛盖了过去,“我都一把岁数了。”外婆说。
“所以说有‘夕阳无限好’嘛。”唐小甜卖着乖,哄外婆。她把宋浩叫上往前走,“走走走,让脖子在远处给我们拍。”
蒋泊选了一组长镜头,闭上左眼,调着焦距,透过玻璃片观察着前面的祖孙三人。
他们舍不得踩庄稼地,只在外面的土路上站着。
现在的太阳偏了西,慵懒而闲散,照在他们身上。外婆脸上深陷的皱纹变得更明显了,像年轮,一路一路,一圈一圈的,陪着她最疼爱的外孙女一起长大,碾碎了时间,染尽了尘土,沧桑却又美丽。
宋浩说着话,比划着,在笑,很灿烂,就像宋浩自己一样,是这个家的希望。蒋泊听不见宋浩在说什么,但是他想,如果这个时候,宋浩说上几句夸张的话,比如说以后给外婆买套大房子,比如说以后请好多好多人伺候外婆……给外婆筑起一个或许会虚无的梦,也是不招人讨厌的。
而小甜,蒋泊将镜头对准了她,像大部分摄影师都会做的,对准了眼睛。
她不再像身处大都市时的置若罔闻,也不似在高速公路上的肆意妄为,只是歪着头,手扶在肚子上,垂着眼睑,拉开了一点点嘴角。脸颊虽因此变得团了些,却也跟着柔和了,像一幅素雅而简洁的铅笔速写,背景是一片玉米地,有绿色的叶子,红色的穗。
从未想她也能如此暖人地微笑,笑得蒋泊透过玻璃片看到的这片世界,仿佛都在午后浅浅睡了过去。舍不得打搅。
“脖子,你走神了吗?”小甜挥着手大声喊他,“还不拍我们。”
蒋泊依然闭着左眼,没有抬头。他撒了一个谎,“在想怎么构图。”
小甜听不懂,“你一幅很专业的样子。”
蒋泊:“凑合吧。”
小甜:“我觉得应该很好。”
摄影还是小时候卿青带着蒋泊玩的。那时的卿青虽然也不大,脑子里却总是装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这个星期带着蒋泊捣腾乐高积木,下个星期带着蒋泊去看皮划艇……从不重复。其中,玩得最久的就是相机了。当时人小,手也小,摔了好几个。卿青便把破碎的镜片粘在一块帆布上,挂在窗户边的墙上。阳光照进来时,闪闪发光,像一颗一颗的钻石。卿青笑着安慰说“这也算废物利用了”。
后来,大了,蒋泊不会再因为拿不稳而摔坏相机,可以对着目镜,拍出那变换着的光与影,卿青却去了美国。
他的这个爱好更像是睹物思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蒋泊问唐小甜。
小甜哈哈笑:“我猜的。”
蒋泊好奇:“有根据吗?”
小甜摸着自己的眉心:“你工作的时候眉头皱得很厉害,像恶鬼罗刹,凶得很。”
蒋泊:“那刚才呢?”
小甜:“笑了一点点,不过很少,几乎是个面瘫。”
蒋泊:“……”
“就像这样,”小甜收敛起笑容,学着蒋泊刚才的表情。她又取下头发上的花,用食指和拇指掐着,“你应该和我一样,拿朵花。”
“……”哪有男人拿朵花的。
“太阳照得你浑身金灿灿的,如果再拈花而笑,活脱脱一尊镀金的佛啊。”
蒋泊噗嗤一笑,左眼眨了眨,又闭上,右眼一直贴着目镜,“是你心情好了。”看什么都美。
“是的,”小甜穿着随意的孕妇服,站在至亲的姥姥和弟弟旁边,张开双臂,放任地笑了。她身上的尘嚣已无迹可寻,只落着片片白云和万丈蓝天,“我现在很——开——心!”
“咔嚓咔嚓”,蒋泊连按了快门。
这一刻,他看着她。心无城府。
第 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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