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中记》第4章


果真是人杰地灵的宝地。”
裴幽含笑道:“素闻乐津遍地灵药,便是这乐津二字便是活人性命的奇药,洞天福地可谓不假。”
于冰对各地风土人情不甚了解,只在一旁作陪,倒也宾主尽欢。
原来这秦绯,表字历阳,性格直率任性,又是个恨如暴雨,爱如烈阳的极为爽利之人,此番独身往桑阳也是为应考,先在街上客栈住了几日,便觉怪闹的,想一清净所在,正好遇见朱家赁屋与读书人,便作速搬了来,在梧桐巷遇见裴幽主仆回去,同行半日都来开溶月院的门,倒是各自一惊,便余相视一笑了。后话揭过不提。
溶月院中,暮雨潇潇,院中有一方小小池塘,玄冬时节干涸的池底积了一层枯枝烂叶,大雨下又续满了雨水,雨势稍减后,有如雨打残荷声。裴幽秦绯二人辞了于冰都各自回房,于冰这才想起裴幽的衣袍等物还在自己这里,便撑伞过正房这边来,笙儿开门接了衣物谢过,又请他进屋坐着,于冰推说并没有什么要紧话,偏裴幽在屋内听到声音,道:“无尘进来坐罢。”
于冰只得进屋,见裴幽伏在桌案上作画,近看是泼墨荷花,因他只画兰花不擅荷花,便在一侧站了静看。
裴幽见于冰站在自己身旁低头看画,几缕发丝飘在侧脸,烛光在他脸廓衬出一圈光晕,少了往日的清冷,生出几分柔软,犹如冰雪消融,又见他颀长雪白的脖颈上系着黑线掐金丝的细绳,知道下面坠着自己送与他的暖玉,不觉心神一荡,愣了半晌,直到于冰看向他,方回神继续下笔。
少顷,画成。裴幽叹道:“墨团羞对玉嗟芽,你画的那并蒂蕙怎么就那样好呢?我讨了你的画来,如今只能还你这个了”果真卷了画递与于冰。
于冰接了画,他进来便看见壁上悬了前日自己画的并蒂蕙,正色道:“我是随便画来顽的,现正经的裱起来,愧实难当,还是取下来的好。”
裴幽笑道:“还要怎样好?便是再好我也不要了,我看着这画,就想起是你画的,方不负了你我的情谊。”
听他这话于冰倒怔住了,他自幼在山头长大,只他一人跟着岑夫子读书,同龄的朋友一人也无,如今细想裴幽人品,是极贵重知礼的,他二人萍水相逢,便这样心无芥蒂,对他处处体贴入微。再则与自己相谈投缘,同舟而渡,同院而住,的确是难得的情谊,心下一暖,戏谑道:“逸飞是一个重情之人,不知何日何人可得你这份深情。”
裴幽忽觉心口一跳,怔怔的看着眼前打趣自己的人,直到对方出门了仍直直地立在当地。
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通处还请谅解~
写小说都是一边写后面,一边又改前面,一遍一遍的推翻吗?数不清改了多少回了,而且我觉得停不下来。。。
☆、第 5 章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转眼即是春分,溶月院屋檐下已有新燕噙泥来筑巢,晨风微凉,于冰早书看罢,卷了这几日的对子关了房门,还未迈出院门,只听身后秦绯叫站住,于冰立住脚回头,见秦绯停罢舞剑,抖了抖手臂挽出一个剑花,随后收剑入鞘,真真似那戏里的风流剑客。
秦绯见于冰看见他话也没有一句,眼神都不曾分给他,心下不忿,叫住了他冷笑道:“这都半月了,我日日在院中舞剑,你在窗下看书也就罢了,为何今日都撞到面上来了,也似不曾看见,我就这样入不了你的眼?”
于冰笑道:“这话奇了,我避开你,让你好好地舞剑,何故避出我的不是来了?”
秦绯道:“谁说和别人说话我就不能好好舞剑了?下回你只管和我说话。”
于冰现是拿这人没奈何,自秦绯十几日前住下来,大约知道此人性子乖张,有些许纨绔子弟的颐指气使在里面,便从不主动招惹他,偏生今日撞到面前了。
于冰见他还握着剑看着自己,只得捡了没所谓的话打发他,道:“我也正想说呢,秦公子剑舞一日巧过一日了。”
秦绯听了这话正中他心事,喜逐颜开,忙到跟前笑问道:“当真?我今日的确略施了几分巧劲在里面,不想被你发现,可知你每日都看我舞剑的。实在惭愧,头几日我舞得不好咧。”
于冰暗自好笑,心道这人真是一会儿雷电一会儿春风的,比自己和裴幽还长一岁,竟似孩子一般心性,便赞道:“每日都有妙处。”见他无事,抬步要走。
忽的秦绯拉了他的袖子,问道:“你这是往哪儿去。”
于冰有些不耐,道:“往寒士街去。”
秦绯仍是扯了于冰的袖子不放,不及细想话已脱口:“是了,一日我从那街上走,路过一个叫芦苇庙的,好些穷酸书生在那门口,摆了一地的字儿呀画儿呀的……”不待说完忙住了嘴,因见于冰脸上转了颜色,平日黝黑的眸子竟似寒潭一样。
秦绯正恼自己说错话,如今尴尬万分,愈是想要补救愈发说的不像,着了慌道:“我非是……我不是说你和那起人一样,我要是有心看低你,叫我立时死了。”
于冰冷笑道:“无论你是低看高看我,与我并不相干。”抽了袖子回身便走。
秦绯失魂落魄的立了半日,转身见裴幽站在正房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便慢慢的走到裴幽面前,苦笑道:“我只是想和他交朋友,不妨回回都得罪他。平日那么些人,没有一个不和我好的,偏偏到了他面前,我就不是我自己了,竟生出一个陌生人来左右我的嘴,攀扯我的手,惹了他不高兴。我实在想不明白。”
裴幽听了秦绯这番话,心内巨震,这话竟似发于自己肺腑,但是面上一点不带出来,只望着于冰消失的方向道:“何曾有个陌生人来,只是平日里有个我吃饭,睡觉,昏昏而终日,见了他就另一个我来行动说话了。”
秦绯道:“你说得我越发糊涂了。”
裴幽问道:“好好的你去拉他作甚?”
秦绯答道:“我也不知道。”便转身回屋了。
且说于冰抬步出了溶月院,经梧桐巷绕到寒士街,对秦绯之事似毫不在意,一径到了芦苇庙。其时尚早,街上也没有几个人,于冰入得庙内往东南角行去,有一小门,挂了张半新不旧的帘子,他便站在帘外唤:“莲哥儿。”唤了有几声,方听得里面有人起身,又有簌簌穿衣声,忽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颇俊俏活泼的脸来,正是是庙里的小沙弥唤阮莲的。
阮莲见来人,忙满脸堆笑的出来道:“于公子,这多早晚你就过来了,上回你交给我的对子都卖了,个个都说好呢,还有人来打听要新的咧。”
于冰道:“多谢你,这里是这几日新写的。”
阮莲接过了卷轴,一边笑道:“你只管放心,不出一日这些个便都卖完了。你且回去,得空儿多作几副,我也跟着沾光咧。”一边说要回屋拿钱,于冰在外面等着,似乎听到里面又有人起来了,并说话声。少顷,一个青年公子跟在阮莲身后出来了。
那公子容长脸面,细挑身材,十捌玖的年纪,文士打扮,直直的盯着于冰,半晌方道:“你就是含章?”
于冰素日写诗用雅号“含章”,见这公子似面有愠色,心下搜刮半日也想不起来哪里得罪了他,便道:“正是,未请教公子尊名。”
青年公子见于冰并非那恃才傲物之辈,便缓了脸色道:“在下苏念,字扶云,素闻公子才情人品,今日一见,果真不凡。难怪他们都要抢着买你的诗,你的字。” 
霎时于冰心下明了,阮莲不只为自己筹划买卖,应也为这许多人周全,素日听阮莲曾说起这个扶云公子,是个心气儿极高,却淹蹇不得志的人,三年前考场不得意,家中又只独他一人一口,便在这芦苇庙和阮莲胡乱住着,以字画为生,今年也准备大展才华。今见他这样年轻,可想三年前他同自己一样得意罢。不妨自己横插进来,阻了别人,便笑道:“我并未作得什么好诗,写得什么好字的,只是写些讨巧吉利的话,哄别人来买罢了。比不得扶云公子仙品,作诗从未流于烂俗,于冰钦佩得很。”
苏念见他如此说,也不言语,阮莲见他暗自较劲,笑道:“昨晚你不是还说很想认识认识于公子吗?这会子嚼完舌头又变闷葫芦了?”
苏念瞪了阮莲一眼,回身打起帘子就进屋了。阮莲忙上来陪笑道:“于公子不要放在心上,他人其实不坏,就是孤高了些,又见不得别人比过他去。”
于冰从来不在意这些,收了钱,又和他说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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