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雪》第205章


沉依抬手轻敲了敲如会的脑袋,苦笑道,“怎么跟长老说话的呢?没大没小。”
如会吐了吐舌头,衣轻尘见状轻笑出声,走去撩开营帐帘子,同众人道,“先进去吧,坐下再说。”
衣轻尘请几人落了座,斟了茶,方才走去书柜旁,将一些小物件捆扎到一起,花沉池则在书案前整理自己的药单,因着今日上午还需接受遥州居民的问诊,所以有些东西暂且还收拾不得。
沉依见状,颇为忧心,“大师兄,今儿问诊的事我替你去吧,前段时日药宗这边正忙,我却在躲清闲,心中委实过意不去。”
花沉池一面整理手头的书册,一面淡淡道,“清闲到将自己累病下了?”
沉依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尴尬道,“不过检查尸首,着实算不上多忙,之所以会病倒,全怪我自己没安排好休息和吃饭的时辰。”
衣轻尘将手头的几个小物件捆好,捧在怀中,闻言笑道,“你病才好不久,该休息时便休息吧,日后忙的日子多了去了。”
沉依将头埋得更低了,“原本尸首还能检查的更快些的,全怪我没法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总是分神。。。。。。”
如会颇为担忧地摇了摇沉依的胳膊,宽慰道,“师姐,真不怪你,换做我们,定也不会比你好上多少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沉生托着下颌,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笑道,“烦心之事谁没有呢?若是将自己弄垮,便得不偿失了。你是二师姐,这些道理应当时刻铭记着。”说罢,抬眼去看花沉池,求夸赞道,“对吧,大师兄?”
花沉池将别有深意的目光收回,淡淡地“嗯”了一声。
衣轻尘将小物件一一捆好,花沉池也理出了暂且不必搬上马车的书册,剩下的物事便由沉生、沉依与如会一同帮忙搬运,待得一切收拾妥当,如会直撑着桌案,大口饮着茶水,喘着粗气道,“下回我定要做出个能够搬运书柜床榻的偃甲!”
几人笑罢,花沉池、沉生、如会便要去准备遥州居民的问诊了,花沉池不放心让衣轻尘一人留下,便借口大病初愈令沉依一块儿在这儿候着,沉依没有推辞,待得花沉池等人皆走远了,方才抿着杯中茶水,叹道,“真羡慕衣公子你啊。。。。。。”
衣轻尘正背对着沉依蹲在地上收拾剩下的杂物,闻言轻笑道,“羡慕我什么?”
沉依便道,“能与大师兄情投意合,纵使断袖,身旁却无人阻挠反对。”
衣轻尘回头看了看沉依此刻面上的神情,若有所思道,“你在想如英的事?”
衣轻尘本想再说得委婉些的,可一看到沉依紧盯着杯中茶水,忧心忡忡的模样,便晓得这事儿拖得越久,心结只能越重。
沉依闻言将茶杯捏紧了些,叹息道,“爹爹他,因为名利,卷入达官显贵的纷争,毁了整个家,无论最后他的死因为何,他终归是因自己的欲望才将自己逼到了这一步,虽然娘说她能理解,我却始终无法原谅这样的爹爹。我从小都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学习爹爹的本事,继承棋楼,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私心里,我真的只想要这样平淡的生活。。。。。。”
“一入侯门深似海,无情最是帝王家,每天都要担心有没有说错话,有没有做错事,你的无心之举有没有引起他们的误会。。。。。。”沉依长长地叹了一声,“我本也粗心,这样过活实在是太累了。。。。。。”
衣轻尘将手头的杂物收拾好,把手洗净,走到沉依对面坐下,托着下颌静静地听着沉依阐述心事,“娘亲将我的手交到大师兄手里的那一刻,我便有了一种被那个家抛弃的感觉,我在路上哭闹了很久,不能理解娘亲的举动,爹爹不回来,我和她还是能相互扶持着走下去的,她却选择了用这样的方式抛下我。。。。。。”
“我哭了很久,哭的累了,灵山也到了,大师兄将我领去了弟子房,让断月师姐教我穿弟子服,亲自领我将灵山上下走了一遭,告诉我日后我应当要做些什么,不能做些什么,后来,我便依着他们说的去做了。。。。。。”
“虽然心里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可我在灵山还算过得快乐,我极尽所能让自己变得平凡,逃避着每一次可能出彩的机会,便连入学考试,我都刻意多添了些药量,让做出的药品质变差,为的便是让长老们不要那么关注我。。。。。。”
沉依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可是到底逃不过大师兄的眼睛,他找我谈过几次,却都未有揭发我。我很感激大师兄,是他的包庇,才让我得以平凡的过活这么多年。。。。。。”
“直到后来食髓教攻上灵山,发生了那一系列的事,我才明白。。。。。。或许我应当为大师兄做些什么,我不能那么自私,大师兄说过‘出众的才能是为保护身边的人而存在的’这样的话,所以我才会去竞争二师姐的位置。。。。。。”
“压力真的很大,可我必须为大师兄做些什么。。。。。。”
“我做的很累,而且有时会吃力不讨好,被弟子们议论,我也曾一度想要从崖上跳下去。。。。。。可是一想到大师兄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哈哈哈。。。。。。我这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沉依捂着脑袋,长长地叹了一声,“突然有一天,就在我站在悬崖边发呆的时候,沉生领了个少年过来,同我说‘整座灵山没人管得了他,我实在无法了,要不你试试?’我当时便想,一般管不来的不都逐出师门了么?可一看到那少年的眼睛,里头有桀骜,有轻蔑,有疏离,有比我还要深刻的绝望,我便莫名应下了沉生的请求。。。。。。”
“现在想来,他之所以会被送上灵山,应是皇帝希望他的离开能降低带给长公主的威胁,其实他也是被父亲抛弃的那一个。。。。。。。”
沉依唇角略带了些笑意,“我将他每日带在身边,想着法的鼓励他,开解他,希望他能解开心结。。。。。。现在想来,其实这也是我潜意识里想要拯救自己吧?他真的很厉害,长得很俊俏,剑术好,医术也好,做事也很稳重,还能先一步准备好我需要的东西,渐渐的,我发现自己好像有些离不开他了。。。。。。”
沉依说完这些,将茶盏放到桌案上,苦笑道,“但他不仅是皇子,年纪还比我小,和他比起来,我简直像是个笑话,所以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相安无事地陪着他。。。。。。可是终归是不可能的,一切都会结束的,所以我只能狠一狠心,将他赶走。。。。。。”
“可是分开这么久了,我还是放不下,原本已经不会经常想起来了,可在渭城见过后,悔意有增无减,我想同他说说话,可我怕说着说着便会哭出来。。。。。。”
“他是皇子,未来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陌生女人,这个女人可以帮衬他处理政事,家中应当也很有权利,能够巩固他的地位,而我什么都没有。。。。。。”
说完这些,茶水里晕开了一圈涟漪,衣轻尘没想到一贯来看着没心没肺的沉依竟会细心如厮,想过这么多弯弯绕绕,难怪世人总说女人心深不可测。
可是衣轻尘能够想到的,沉依多半都想到了,她考虑的很周全,很现实,虽然残忍,却是最理智的做法,虽然痛苦,却是长痛不如短痛,相较之下,他与花沉池确实要来的幸运很多,至少还没有遇到过不得不分别的境地。
再多的宽慰只是徒劳,因为这姑娘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她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地方,因而衣轻尘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拍着她的背,希望她能早些将这一切放下。
“衣公子,你瞧见大师兄的一张药方了嘛?就是上面写着。。。。。。啊?”如会匆匆奔进了帐子,被眼前的状况弄得一头雾水,只能不断朝衣轻尘使眼色,衣轻尘摇了摇头,陪着如会一同走出帐子,去马车上寻找药方。
因着马车离帐子有些距离,如会这才敢出声问衣轻尘,“师姐怎么哭了啊?”
衣轻尘一面翻找着药方,一面无奈道,“哎,莫问了。”
如会眼珠子转了转,又试探着问道,“不会是因为。。。。。。如英吧?”衣轻尘愣了愣,疑惑地转头去看如会,如会一看衣轻尘的反应,当即便了然了,“我就晓得。”
衣轻尘下意识问道,“你怎晓得的?”
如会撇了撇嘴,露出有些苦恼的神色,“因为我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如英从这边跑掉。。。。。。我本来还想喊他进去坐坐的,奈何他跑的太快了。。。。。。没喊住。。。。。。”
衣轻尘愕然地张了张嘴,旋即觉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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