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万里路》第7章


第二年发生了很多事情,至于苏凌景究竟有没有回去完婚,子恪至今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子恪抬眸看了一眼苏凌景,这些年有关他的一切都无从知晓,他说他喜欢山野闲居,他便放他自由,不是不想知道,只是不愿用那种方式打探他的消息,他说他这些年很好,只是,他这样一句很好里,究竟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子恪兀自思索着,却不知苏凌景想的不是这一截,马车的颠簸将他从回忆的思绪里拉回,他听见苏凌景温和的说道:“子恪,我记得后来回京述职时先皇曾经点评‘仁德谦谨,深肖朕躬’,那个时候我便知道,你定会是个仁德爱民的好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朝选在君王侧
苏凌景温和的说道:“子恪,我记得后来回京述职时先皇曾经点评‘仁德谦谨,深肖朕躬’,那个时候我便知道,你定会是个仁德爱民的好皇帝。”
仁德谦谨,子恪听闻不禁苦笑,若是他知道那一年的崇华殿之乱,大概就不会这样想了吧。
马车驶过荒野山林,渐渐驰入市井,因是正月初一,家家户户都热闹非凡,楹联换新,灯笼高挂,一派喜气洋洋,苏凌景和子恪听着车外喜庆的爆竹声,也不禁被感染,一扫方才的凝重。此时车速渐缓,倒是方便他们看这皇城的热闹非凡。苏凌景见马车一路驶来,都是其乐融融的景象,嘴角不禁染上笑意,感叹道:“百姓和乐,政事宣昭 ,子恪,盛京在你的治下这样繁华,想来这十九州的子民生活定然也不错,真想亲眼去看看啊。”
子恪看向车窗外的繁华热闹,沉默了一瞬,忽而坚定道:“好,等你的腿好了,我带你去看。”
苏凌景听闻,有些黯然:“子恪,我的腿怕是好不了了,”然而很快又恢复如常,语调轻松道:“不过不妨事,一样可以陪你看这盛世江山。”
子恪看着苏凌景毫不介意的样子,让人无端地心疼,他握了拳似是说服自己道:“逸之,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天下最好的大夫医好你的。”
景仁五年正月初二,景仁帝拜苏凌景左丞相,官居正一品,暂居宸朝宫。
旨意一出满朝哗然:一则,帝拜丞相实属大事,苏凌景一无政绩,二无功德,擢升如此之快,令人咋舌,二则,宸朝宫乃当今天子旧居,景仁帝将旧居抵做权臣宫邸,足见其器重,可这器重着实非比寻常了些,历朝权臣即算再受天子倚重,也没有一个能受准入住宫城之内的,这苏凌景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得天子如此礼待。
朝中有些旧臣听闻宣旨之后倒是颇为平静,十二年前的太子太傅重返朝野便官居一品,不能说不让人眼红,只是入朝为官这些年,早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天子行事自有其道理,何况当年的秘辛也都略有耳闻,更不宜多置喙,只与朝中同僚递了个略有些忧心的眼神,便跪着领旨了。
这一日子恪下了朝去宸朝宫看望苏凌景,却见他脸色并不好,似是早料到他会因此事生气,子恪没多言语,只问到:“这宸朝宫按着当年的样子一点没变,你住的可还习惯?”
苏凌景自一住进便知晓他的用心,只是到底不同于当年,当年的太子太傅可随侍太子左右,住这宸朝宫自然也合常理,虽是如此,但他也不常宿宫中,唯有几次是不得已。如今这样的身份,更是于制不符,这让他怎么能安心?
“子恪,今时不同往昔,你又何必给我这个丞相的职位,再则,我住这宸朝宫你让满朝百官怎么看,你又怎么跟天下人交代?”苏凌景道。
子恪不以为意:“随他们怎么想,我若行事都需他们一一过问,那这天下交给他们好了,天下人又有什么好交代的,你是我老师,住这合情合理。再有,左丞相不过是个闲职,你若不喜欢,政事交给右相处理就好了。”言罢遣了众人亲自将他往外推,边道:“先不说这个,今日我请了观雾山的翟风老人,你有没有兴趣会一会?”
苏凌景还待再说,却见门外庭院中背立着一名老者,衣袂翻飞,须发飘飘,倒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老者听见他们出来,转身微笑道:“苏小友,别来无恙。”
苏凌景一看真是翟风,也惊喜不已:“翟老前辈,一别数年,不想还能再见,您还是这么矍铄啊!”
翟风大笑:“哈哈哈,是啊,老朽我已近古稀仍旧矍铄,你尚值盛年,却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苏凌景也笑道:“说来惭愧啊,不过,如今还能再见您一面,倒也无憾了。”
子恪将两人请进屋内,听他俩聊着这些年的境况,一直没开口,倒是苏凌景对子恪道:“翟老前辈一直隐居观雾山不理世事,你是怎么将他请出山的?”
子恪笑而未答,倒是翟风摇头叹道:“人活一世,竟为五斗米折腰,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子下山换粮,一时贪玩惹了官司,若非子恪出面解围,大概至今还在县牢里呆着。”
苏凌景不想他们竟还有这番交情,又见翟风唤他子恪,而子恪一脸平静的样子,想来不比他们交情要浅,心里一时畅快:“好!想不到我们三人竟有如此缘分,今日若是有酒,定要不醉不归。”
翟风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和子恪对视一眼,忽然手腕一番,牢牢把住了苏凌景的脉。
苏凌景一时不察,待到发觉时翟风已然松手,有些为难地叩了叩座椅扶手,叹道:“逸之,这……”
苏凌景看向翟风摇了摇头,翟风会意,只道:“经脉俱断,幸亏你医术不差,手经倒是恢复了五六成,不算太坏。”
子恪道:“能医好吗?”
翟风沉吟:“医是能医,”翟风指着苏凌景道:“不过,得要他配合。”
子恪看向苏凌景,目中似是责问,苏凌景头一次觉得心虚,别开目光道:“自然是配合,我还要和你们把酒言欢呢。”
“哈哈,那就好说,苏小友,上次你下山前留下的那副残局可是困扰了老朽我好多年啊,此次再见说什么你都得给我解开。”
这翟风医术卓然,却是个老棋迷,只可惜棋艺不精,当年苏凌景和翟风能成为忘年交,多是拜这手谈所赐。
苏凌景见翟风旧事重提,知他有意岔开话题,也接口道:“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子恪见天色不早,命人摆了饭,对他们道:“先用过午膳吧,我午后还有些奏章要批,便不陪你们了,下午自是有时间让你们下棋。”
二人点头同意。
午膳过后翟风见子恪走了,倒没提下棋的事,只拖着苏凌景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还中了毒?”
苏凌景无奈的笑笑,神情有些萧索:“当年太过自负,一时不察着了道,还能解吗?”
翟风却似有些难以理解:“这毒于你并不罕见,只怪你自己不及时解了才叫毒根深种,我听子恪说你失踪了整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凌景却遥遥头:“这个日后我再细说,前辈,这毒如今还能解么?”
翟风倒也不强求,只道:“怕是有些麻烦。”
苏凌景道:“怎么说?”
翟风道:“毒根深种,沉积多年,先得把你体内的毒素引发出来,再行解毒,这毒积了这些年,一旦毒发,定如洪水猛兽,比之当时痛苦百变,对了,你的关节之处是不是偶尔还会有锐痛之感?”
苏凌景点头道:“是,若是长时间端坐,关节之处便就锐痛难当,不过,我能忍受。这毒……若是能根除,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便就罢了,此生此命,天意如此,也没什么可强求的。”
翟风不想苏凌景竟看得这般开,有些不同意:“老头子我活了这些岁数仍觉不够,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这样淡然弃世?对了,当年你说要达成的愿望,可实现了?”
苏凌景听他这么说,不禁想到当年与他煮酒研棋时曾许下盛世安澜的豪言壮语,不想他会这么问,苏凌景微微一笑,答道:“有人替我实现了。”
翟风一愣,旋即领会,想到白日里他递给他的眼神,不想苏凌景也有惧怕的人物,笑道:“哈哈,好啊,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能死了!”
苏凌景也点头道:“是啊,我不能死,我还没看够这盛世安澜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共宿一榻话天下
夜露中宵,灯花渐瘦,已是月上中天。
子恪批完奏章,从案前抬起头,凝眉看了看窗外微凉的月色,似是想起什么,低声唤道:“阿桓。”
阿桓此时就随侍在殿外,应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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