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娼》第75章


连齐后退一步,举着双手不知所措,解释说,“就是、要烫些才有用。”
渊澄本来胸中堵着一口恶气上不来下不去,这一下更焦躁了,他把椅子往墙边重重一放,人也坐下,后脑抵墙,壮士断腕般昂头闭眼,“来吧。”
连齐提着鸡蛋仿佛提着胆,这种给主子祛瘀活血的差事,不怪他没做过,实在是追溯到他进府起,从没见过主子一点磕碰。
“您忍一忍?”连齐探问道。
渊澄点了下头。
于是连齐又拿鸡蛋凑近,就快贴上渊澄的脸时,这主儿睁开眼,从他手中抢走鸡蛋,“我自己来。”
连齐如释重负,急忙抬脚走人,“那属下去找文公子。”
渊澄没说不许,独自靠着墙,手中鸡蛋一点一点试探,每碰一下眉头就皱一下,克服自我的路程颇为艰难。
连齐刚到门口,便见文公子神色平常,已走进小院。
看见他,文无隅点头有礼笑了笑。
走进屋他简直要乐开怀,“王爷自个儿疗伤呐!”
渊澄冷扫了眼他,没搭茬,可对自己迟迟下不了狠手。
文无隅立一旁饶有兴致,见此情形哭笑不得,“鸡蛋冷了可就没效果。”
说着开始把袖管撸上手臂。
渊澄呆愣的一刻手里一轻,鸡蛋已被文无隅抢去,紧接额头被粗鲁地按住,抵在墙壁。那颗滚烫的鸡蛋就贴上了嘴角,下手没一点留情,似要把他往死里烫。
渊澄连连直呼,“疼疼疼…”
文无隅却没停下的意思,使了劲地在他红肿的嘴角滚鸡蛋,“忍忍就过去了。”
那可是刚熟刚剥壳的新鲜鸡蛋,有多烫只有试过的人才知道。
从辣手无情的举动中可见,文无隅大概没试过。
又疼又烫让人心颤,渊澄眼泪要出来,一颗脑袋左右扭动从文无隅手里挣脱,迎面扎进文无隅胸前,双手搂住那把细腰发泄一般箍得死紧,语气隐隐有些埋怨又怒不敢发,“你轻一点,轻一点行不行!”
文无隅举着双手很无奈,翻天一个白眼,“行行行,把脸抬起来。”
渊澄于是抬头,手却还扶他的腰两侧。
文无隅嫌高度不够,猛地往他下巴掂一拳,一手圈住他脖子,将渊澄的脑袋兜在胸前卡死,另一只手握着鸡蛋在伤患处打圈。
渊澄起先全身绷得像根木头,却也不挣扎,渐渐地没感觉疼痛难忍,便放松下来,眼睑半阖也不知是看哪里。
文无隅不见得手劲轻了多少,只还那般揉圈,忽而嘴角斜勾,冷笑一声,絮絮道,“想出用盐水洗泡伤口给人剥皮的得有多恶毒,又是诡火,又是鞭刺,手段之凶残叫人闻风丧胆,谁知竟连这点小疼都受不了,这等自私自利的人想必世间仅有。”
渊澄眉心一抽,默默闭上了眼,光辉事迹不提也罢,何况受害者不计前嫌宽宏大量,他身为施暴者还有什么可说的。
门口傻眼半晌的连齐已悄悄消失,又回到小厨房着手准备午膳,暗忖这地方应是待不了两天,连他都嫌烦琐,主子势必更加。
第92章 
齐玦照常前去军校场操练兵卒。远远看见齐明秀和十队队长之一张喧一番交谈后分道。
他本不做多想,但看张喧郑重其事模样和平素大不一样,便心生疑惑,高声叫住了齐明秀。
齐明秀回头等在原地。
齐玦留意到他情绪稳定,全不见颓丧模样,心底自是喜悦。想他和王爷相处十来年,即便那份情意不在,兄弟之情总不是说舍弃就舍弃的。再者眼下正是不成功便为寇的要紧时刻,相信他能暂且放下私心,着眼于大局。
齐明秀目前的表现,就他看来,确如他所愿。
“你和张喧说什么呢?”齐玦走近,笑问。
齐明秀微微一笑,“我让他吩咐下去,做好准备。离九月初九还有大半个月,但若不是日夜兼程赶路,需得十五日左右才能到京城。我想渊澄许这两日该启程了。”
这番话合情合理,齐玦不疑有他,转而脸上多了几分惆怅,“我和你自小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姐妹,但你比我好,有王爷护你,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不该因此而生芥蒂。”
“我想了一夜,舅舅和渊澄用心良苦,是我太过偏执,往后一定改正。”齐明秀回得诚恳,又道,“在王府那时因为文无隅我和渊澄争吵过多次,其实我心里早有预感,只是不愿意承认。事已至此,我何必作践自己。”
齐玦侧眼,拍拍他的肩膀,心疼的同时亦觉欣慰。
却不见齐明秀微垂的眼眸深处,游荡着阴冷的暗流。
这厢潦草对付过午膳后,厨艺堪忧的连齐被主子一顿嫌弃,只好奉命又进城打点晚膳,这回是他在幼年被渊澄捡回王府后第二次真切体会到民以食为天这五字真言。
木屋里二人相对而坐。中间一张由木板和两把长椅搭起的桌子,因为不够高,不知打哪搜寻来的两只一尺见方小的可怜的交杌,坐姿不雅另说,还十分的难受。
尽管如此,二人仍心无旁骛,专注桌板上一堆错叠的小棍子。
此乃文无隅提议的名为挑棍的游戏。
这游戏没啥技术可言,纯粹打发时间。
具体拿数十枝小木棍握成一把,放桌上然后撒开手,接着另一方开始用木棍挑捡局内的木棍,同时不可触动其他的,否则便重掷,如此交换,直到桌上木棍全部拿完,最后谁斩获的筹码多谁便是赢家。
单单找这三十来枝合手的木棍就花了小半个时辰。
所以赌注很大,事关今晚能否同房。
一开始还算和谐,进入后半程时,气氛难免有些剑拔弩张,一堆交缠的竹签仿佛临阵列队的千军万马,两人眼神如出一辙的能迸出刀光来,生怕一不留神对方触动了木棍而蒙混过关。
渊澄对着一枝四面楚歌的木棍已经消磨一盏茶的功夫。
文无隅许是一只眼容易疲累,终于扭了扭脖子放松精神,坐直腰舒展僵硬的筋骨,
“王爷…”
忽然而来一声称唤,渊澄抬了一眼以示回应,手中挑棍稳如泰山。
文无隅问,“咱们何时启程回京?重阳快到了,路上还需费些时日。皇帝前往泰山祭祖,王爷不用随行?”
渊澄头也不抬回道,“我一无官职在身,二未与百官结善,跟去岂非讨嫌。不过是要提早回京,后天吧,这地方没法呆。”
文无隅见他手里还捏着挑棍一动不动,大概是卡在那进退不得,于是一边窃笑,一边慢慢踱步,“确实没法呆,竟比京城还热,吾给王爷扇扇风。”
文无隅说着压下腰贴近,手中蒲扇一阵猛摇,直将渊澄扇得眯了眼,不出意外挑动了旁的木棍。
“该你了。”
明知文无隅有意为之,渊澄却不恼,顺走蒲扇,打扇打出一副丧气样,又将剩余十来枝木棍掷散。
文无隅便猫下腰去,打眼一瞧,他不禁笑开,余下的十来枝木棍交叠累高,能成功取出的不超过三支。
他哼唧一声,干脆一支不取,“放弃。”说着将木棍收回,离桌板一拳距离散下,摆明了放水。
渊澄看一眼,立马喜上眉梢,凑到桌前。这回他定能一举拿下。
文无隅眉目含笑垂手身侧。
起先提议玩挑棍游戏不过为了打发时间,相持这久,耗费不少精神,新鲜劲过了人就跟着松懈下来。且所谓的赌注,其实只有王爷较真,他本身并没有多抗拒。
似是打那夜月下告白起,王爷就开始很是较真。若将在那之前做个比方,两人就是各持一杆长矛,互相虚晃试探互相避其锋芒,结果很明显,他输了。而现下,他手中还是长矛,王爷却举着盾,只是防而不攻,有时还会因为他的攻击而伤神,比如离家出走。又会因他的示好而独自偷乐。
或许正应齐明秀所说的,‘有恃无恐’。
可他不愿意往更深处去思量,即便他未曾想过要王爷以命相抵文家含冤而死的亡魂,可被囚禁天牢的父母,又能否放下这八载的冤屈耻辱,从那一把大火开始,这份仇就结下了,即使无力与之为敌,也断无可能与之为友。
圣人训,以德报怨。世人若皆从,何来浑世的污浊与肮脏。
“我赢了!”渊澄炫耀手中筹码,目光迥然,“你认不认?”
“愿赌服输,”文无隅将手中木棍放下,走去斟茶两杯,自取一杯,“朝迁市变在即,难得王爷如此闲情逸致,吾若不认,岂非败了王爷的兴。”
渊澄端起一杯茶,斜眼看他,“你不愿意,也不勉强。”
文无隅低眉一笑,未言可否,转足贴墙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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