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钟鼓》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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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到地上,随手拿了一支迟迟马背兜囊中的羽箭,仔细地查看了一遍,幸好是女子用的,不为猎杀,多数只为了好看,上面没有什么记号。他拿过迟迟的弓箭,又把囊中的箭射了几支出去,有几支甚至还对着死去的那人,在他尸体上添了几道新伤。他刚死不久,血液尚未凝固,真要再添伤口,就算有仵作验尸,也未能验得出来。见羽箭大多都射了出去,纪无咎手中内力一运,将那柄小弓折断,随手扔在了地上。又运足了内力,打了几掌出去,一眼看过去,现场就是一片狼藉。
等到现场都布置得差不多了,纪无咎翻身上马,在迟迟的小马上面猛地拍了一巴掌,小马吃痛,长啸一声朝着林子深处跑去,他这才朝一直看着他的迟迟伸出手来,将她拽上来,坐在自己前面,猛地一夹马肚,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耳畔风声呼啸,迟迟一边护住自己的头发,一边问纪无咎,“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身后少年清冽的气息好像山涧清泉一样朝她扑面而来,只听他微笑道,“既然是做戏,我们也要做像一点儿。”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悬崖边上,猎场几经选拔,为了保证皇帝的安全,这四周都是崇山峻岭,茂密森林,若不是纪无咎提前进来踩过点,恐怕今日他也会迷路。到了崖上,纪无咎便下马来,又把迟迟接下来,她往下看了一眼,便连忙收回了眼睛。纪无咎被她的动作逗笑了,故意问她,“我们刚才闯了大祸,收拾不了了,一起跳下去吧。”他眼睛里闪烁着几分笑意,“你怕不怕?”
迟迟连忙摇了摇头。纪无咎莞尔一笑,像是没有当真。迟迟却想对他说,其实只要有他在,哪怕是死,她也是不怕的。她张了张口,刚想说,腰上却突然出现了一只手臂,纪无咎的身子贴上来,他另一只手在马臀上一拍,那马便撒开蹄子朝前面奔去。迟迟只感觉自己浑身一轻,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纪无咎就带着她一起,跳了下去。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迟迟只感觉到耳畔风声呼啸,整个人迅速地往下坠,只有腰间的那一只手臂,从来没有放松过。
迟迟下意识地抓住了纪无咎的衣袖,他转头笑了一下,在她耳边轻声道,“抓稳。”话音刚落,迟迟就觉得耳畔风声大震,人也横了起来,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跟纪无咎已经停在了悬崖底下。
这里树木葱茏,看不到什么路,到处都是一片荆棘。纪无咎将她护在身后,他从腰间掏了一把长剑出来开路,两人且停且走,终于到了一处干燥的山洞前面。此刻天色未晚,但身处崖底,瘴气缭绕,十分潮湿。纪无咎捡了几把枯枝,在山洞口前面搭了一个简易的火堆,又掏了火石出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火点燃。
要是今天晚上之前,侍卫还不能找到他们,光凭这么点儿枯枝肯定不能过夜的。纪无咎想到这一茬儿,也不停歇,点上火之后便转身要去继续找树枝。迟迟一方面一个人呆在这里害怕,另一方面也是不想离开他,见纪无咎要走,连忙跟在了他身后。
林子当中多蛇虫鼠蚁,又有各种藤蔓荆棘,带着她有些不方便,纪无咎看了她一眼,安抚道,“你在洞口等我,我马上就回来。”迟迟却连忙摇了摇头,还像是怕他走掉一样,抓住了他的袖子,“不,我要跟你一起。”
纪无咎见她坚持,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开玩笑地说道,“等下见了虫子可不要哭。”话虽如此,到底还是把迟迟护在了身后。
迟迟跟在他后面,学着他的样子,捡着枯枝落叶,两个人的确是要比一个人快很多,不一会儿就有一大堆了。纪无咎见差不多了,就带着迟迟回到了洞口。
两人并排坐下,见迟迟已经面容安宁,眼下又四野无人,纪无咎这才腾出空来问她,“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虽然他心中早有人选,但究竟是不是姜风荷,还要再确认一下。
迟迟犹豫了一下,纪无咎见她如此,便知道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连忙宽她的心,“跟我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迟迟听他说这样亲密的话,心中甜甜的,抿唇一笑,说道,“前几天不是我住的院子前面刚刚多了一具女尸吗,头天晚上我还看到她的呢。”
“她是孙长青的情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就死在了池塘里。”
原来还有这样一茬儿故事,那天他只当做是那宫女听了什么不能听的事情,被人灭了口,又害怕将迟迟牵扯进去,才没有继续追究,这么看来,那个宫女的死,极有可能是孙长青所为。宫女刚死,迟迟这个撞见他们幽会的人又出了这种事情,想不让人浮想联翩都难。见纪无咎沉默不语,迟迟怕他担心,赶紧安慰道,“放心吧,孙长青应该没有看见我。”
纪无咎转头朝她笑了笑,她小孩子秉性,不知道这旁人厉害,孙长青那种将门虎子,她一个丝毫武功不会的小姑娘,临走的时候又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有一点儿,如果只是因为偷情,他觉得完全不必如此。虽然李雨霖是公主不假,然而她早已经失宠,承平侯府也不是什么普通富贵人家,而是真真切切握有兵权的侯府,孙长青作为嫡子,将来还要承爵和承袭兵权的,论实力,孙长青并不用怕她。况且这只是一个情人而已,就算李雨霖知道了,也未必能把孙长青怎么样,既然不能,那他为什么又要连赶着去杀了自己的小情人,又转头过来对付迟迟呢?
纪无咎想了想,又问道,“你那天晚上还听见了什么?”如果只是因为迟迟撞破了他们的jian情,大可不必如此,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迟迟还听到了什么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的情景,好像又历历在目了一样。但回忆当中,除了那两人的yin声lang语之外,就只剩下他们在月光下起起伏伏的身影。迟迟越回忆脸越红,纪无咎见她如此,猜到原委,轻咳了一声,“想不到就算了,等我回去之后,另外再查就行了。”说完又郑重其事地跟她交待,“迟迟,回去之后有人问起你今天的事情,你就说你被刺客袭击,承恩侯府的那个少爷是因为救你才死的。至于你跟他为什么会在一起,那是因为你被人叫过来陪姜婕妤,正好就遇上了行动落单的承恩侯府的公子。他为了保护你,与敌人周旋,而让我们两个先走,我们被逼无路,只能跳崖。”不管那个人究竟是谁叫过来的,不能让人知道是迟迟杀的就对了。对方既然目地没有达到,自然也不会自己跳出来说人是他引过去,叫去侮辱迟迟的。只要把这个掩盖过去了,其他的什么都好说。
迟迟隐约明白纪无咎这番安排究竟是为什么,点了点头。刚才捡枯枝,他手被弄脏了,坐下来这么久还是一直扬着手的。迟迟见了,将他的手捞过来抱在怀里,又从绣囊里拿了条手帕出来,将他手上的污迹一一擦去,“无咎,你说孙长青为什么要对我下这样的黑手?”她低着头,一点一点擦得相当认真。刚才动作大,额前有两缕头发散了下来,荡在额前,一上一下地,一不小心就抚到了他的手上,痒酥酥的。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纪无咎将她额前的碎发撩到后面,她只需要乖乖地当她的小公主就好,那些肮脏的,阴暗的,不能昭示于天下的,交给他就好。
迟迟抬起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微笑起来,“好。”她也想这样乖巧地跟在他身后,就这样永远地跟着。
林间湿气很重,迟迟衣衫有些薄,她又没有内力护体,就算坐在火堆面前还是有些冷。纪无咎见她有些瑟缩,便腾了腾位置,“靠我近些。”迟迟巴不得,连忙做到他身边。纪无咎运起内力,两人之间不一会儿就暖烘烘的。
迟迟装作冷,又朝他身边靠了靠,见纪无咎没有反应,她干脆将自己的头也靠在他肩上。“无咎,你说我们要是一直这样该多好。”山间风声萧骚,偶有鸟雀鸣叫,这样坐着倒也一派安恬。
纪无咎侧头看了她一眼,少女洁白的额头就在他眼前。他忍住要吻下去的冲动,在心里也认同她的话。是啊,他也想这样,一直这样。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哪儿能一直在这里?不出半日,便有人找过来了。”
迟迟有些扫兴,抬头嗔怒地看了他一眼,闷闷道,“不理你了。”纪无咎心下微黯,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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