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妇女解放记》第94章


那邹生拧住女娘,又见屋里红通一片,便晓得祸事。那女娘被制住,又见邹生文弱面善,便两膝跪地,哀求饶命。
邹书生见得,只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也陷泥颇深,还是一同逃走的好。连那包裹铺盖都来不及张罗,只换身衣服揣着银,黑猫探道,一路混着过来。等到了城门,因孤男寡女惹眼,才扮作一家三口哩。
小九道:“你那竹管棉纸里,说强人谋逆,当家最近屡屡出手,不久便有大动。只是你为军师,供出他们,就算公堂对峙,也落不了好下稍”。
那邹书生苦笑道:“我也是心存贪念,才惹了一身骚。若那晚檐下一觉,不想甚么黄雀求子,第二日也早脱身了,怎会被他们逼迫。听那戏文里起义总有个军师,他们村村野野,不甚像样,我才被选中哩”。
“我落草莽,无权无势,只妆个样子。若真把自家当了军师,才叫昏哩,等官军一来,那几十人怎抵挡得住,还不如提前逃出,还有个后路”。
嫣娘听得,又问那女娘,说是县郊农家,姓程唤梨花,弟弟母亲在家。只是前月浣衣被金独眼瞧中,夜里来夺,谁知那强人黑了心肠,害了几家性命。
“那独眼老狗硬逼不成,又嫌我像死鱼,便请来花嘴长舌游说。都说我娘没福,可她活了这些年,平顺无难,怎得强人一来就这等下场,全都糊弄我哩”。
“他独眼老狗杀我母,伤我夫,我恨不得咬死他,怎会应承亲事”,程梨花恨恨道:“先前等我兄弟归来,报那血海深仇,谁知听那喽啰话头,竟同我夫家丧在林子里,被扔去喂了鱼。我骗那独眼老狗葬了母亲,夜里就捅他刀子,那老狗流了一地血,慌得我乱了手脚,才被邹大哥带到这来”。
嫣娘听得,叹道:“你俩没验那老狗死活,就逃到这里,竟是难办”,又说:“这几日先躲到地窖,等我去听听风声”,那两人拜谢不提。
舜娘听得此事,劝嫣娘道:“这两人做事疏漏,又犯了血光,何苦替他们遮掩”,嫣娘道:“也不是乱发善心,只是若要降了杜三,就应在这两人身上。听得杜三也是今年才来,强人里金独眼话事,若金独眼真被刺死,杜三定弹压不住众人”。
“只要有了缝隙,就能渗进水来,等杜三落了单,就好治他,要抓要打,也是银子的事。若金独眼还活着,咱们放出风声,说杜三要独霸金银,才设了美人计,这两虎相斗,必有一亡,咱们倒落了清净。只那大当家难办”。
舜娘道:“我曾留下后手,前日托人传信,倒能打听这大当家面目”,又说:“若是白身草民,还好弹压;若是官府之人,我便扯不起那大旗了”。
嫣娘听得,叹道:“这等日子何时是个头,虽有御赐招牌,却引来吸血蚊蝇。账上流水多了数倍,等月底一结,纯利却缩了一半,等再有几件事,真要内里囊空了”。
舜娘道:“咱家没个依仗,才被人欺凌。那冯解元只能唬住白身,却抵不住公府,李秀才也只自家免税,护不住酒楼,除非有个贵亲,这‘临安第一’才站住脚哩”。
嫣娘苦笑道:“我家四年前,也就是个小酒馆,哪有甚么贵亲,除非彩虹招个好妹婿,才抗得住”,又说:“近年总觉有事,就怕乱民四起,咱们边赚边看,若是世道不妙,还是早点抽身的好”。
舜娘问道:“急流勇退也可,只是楼中多半女娘,若是置办田地,先不说李秀才功名撑不住场面,就是众人劳作也没个出产。若是租出,被那地头蛇盯上,没几年就被人吞了”。
“若是转行他业,还不如酒楼赚得多,只是近年粮价起伏,若能盘几家粮店,倒也使得”。
嫣娘叹道:“那些粮店,哪家背后没个三榜进士,每年收的米粮,也是自家田地产的。盛世玉荒年米,地主们只有屯粮的,若为了几两利银,卖了存粮,遇到战事荒年,可不害了全家”。
“我家先前种地,也是宁可屯得陈米,也不敢卖出。再说没个人脉,总被压价,就算咱们置办田地,盘下铺面,也被那几家分食了”。
舜娘听得,问道:“竟成了死路,没有其他法子么”,嫣娘苦笑道:“除非有高位大人力挺咱家,不然酒楼真挺不了几年。只是咱家女娘掌家,外面那些红眼,各个都要撕一块肉,若同贵家连个干亲,至少七成利润要献出,他们只坐享其成,我家竟成了赚银的奴仆了”。
“小九说我有天命,我先前不信,可这几年风雨,竟是遇难呈祥的多,古往今来这等运气的没几个。若没个气运,前几年就被棋子将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官大人的地雷:小土豆三颗(*^__^*)
今天太晚了,我已经无法厚脸皮说几点更新,只能保证每周许诺的会更完,大家保险起见晚几小时看吧。
☆、第87章 梨花却带雨
话说城外阳洼寨众人; 几月前霸了大户闲置庄子,三当家又得来些许银两,本要遣人出门采买酒肉吃喝,却听得金四当家院里吵闹; 便去察看。
等到了院口; 却见大门敞开; 内里血流一地,又去探那金独眼鼻息,见有几缕; 忙叫人去寻郎中。
也是那金独眼素日体壮,又在草莽里滚爬几年,才将将挺过; 只是伤了心肺; 不宜动气劳累,只得养病在床。
这金独眼是阳洼寨旧人,大当家未进寨前,本是他话事,谁知那年来了个硬岔子,夺了第一把交椅; 又招揽杜三进寨,等金独眼品过味来,竟发现自家没个心腹,寨里旧人全倒向大当家,杜三也管着金银; 恁得牛气,偏落得自家不上不下。
金独眼心中烦闷,本要离寨,自家先前背着命案,出去竟是送人头;若不离寨,每日见喽啰们对杜三攒臀捧屁,刺得眼疼。金独眼思来想去,领了外出打食的活儿,每日忙到傍晚才回,几块肉一葫芦酒下去倒头就睡,也不管那杜三说甚样话。
这日金独眼又带人外出打食,抢了过路行商的几匹布,正觉口渴,便往河边寻来。谁知竟有个女娘在浣衣,腰肢细细,臀儿颤颤,看得人眼热。
金独眼见周围只她一个,没人守护,便哈哈大笑,一把抢过,还说要绑了花票,今晚好生耍子哩。身后几个喽啰挤眉弄眼,有人还涎着脸要蹭点肉汤喝。
那金独眼却沉了脸,骂道:“蹭你老娘,咱在寨中五年多,好容易遇块整肉,还被你们啰唣”,又说:“那杜三在花月楼入了花魁,银子像土块一样使,还不许我尝个野味么”。
一个名唤小歪头的喽啰道:“独眼哥,早先你当家时,甚么野味尝不到,兄弟们也能解解馋,偏生杜三来了,挤兑得旧人无路走。听得杜三那拨前日又分了银,各个全瞒着咱哩”。
众人听得,心中埋怨,一双双眼都盯着金独眼。那独眼道:“瞅我作甚,当年输给罗大山,夺了当家位置,这也是我没本事,怨不得别人。可那满嘴神道的杜贼种上山,立时被封了三当家,我竟掉到老四,你们也没个替我叫屈的”。
“那杜贼种武不武,文不文,只靠花嘴长舌忽悠,还妆个巨富样儿,只哄那城中的傻子。偏生那群傻子钱多得烧手,几千几万的送那贼种,还满口仙师叫着,恨不得立时升天哩”。
喽啰们听得,只嗫躇道:“罗大当家当时做了首位,第二交椅是哥哥坐,本以为哥哥是二当家,谁知大当家见了杜厮,一口封了三当家,本说寻个伶俐人作军师,却随手提个书生来,每日里他们仨嘀嘀咕咕,哪理我们这些旧人”。
“那邹军师只是个纸糊,还不是罗大和杜三拍板,偏旧时的弟兄见他们势大银多,全被招揽过去。若不是咱们几个触怒过他,怎被赶出来抢食”。
金独眼道:“我也寻过罗大,谁知他满嘴仁义,还说杜三虽然华耀,却是个掉脑袋的活,让我体谅杜三。那嘴里狗牙是掉脑袋,我风吹雨淋抢食就不是么,几次挂彩,前月差点被削掉胳膊。”
“罗大自家开着赌坊酒楼,招去寨里近半兄弟,全成了他家打手。嘴里说是甚么创收,咱们几个连银子响声都没听到,他们日日吃香喝辣,咱们衣裳破了都没人补”。
“去年丁乌头瞧不过他,硬顶了几句,就被派去劫道,谁知那客商雇的镖头厉害,将乌头绑去衙门,关了一月,一刀削掉脑袋。咱们哪个没去求情,罗大只说已经托人,哄住咱们,等乌头死了又妆个悲样,别人夸他仁义,我看得心中发寒”。
“北荒山,陈家岭,哪家没被官府逮住过,那些师爷早被喂肥,左手交银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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