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巡抚》第5章


“这里原是皇家别苑,先帝在世的时候赐给了胞姊襄宁长公主。襄宁公主晚年在此住了十几年,她的后人索性就在此定居了。江公子应该是襄宁公主的孙儿。堂堂皇亲国戚,不至于为了一个烟花女子争风吃醋以至于杀人。”
白小舟连连摇头,嗤之以鼻:“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游手好闲不但对家国毫无贡献还浪费粮食的公子哥儿会做什么都不奇怪——”
“哈哈哈……”
白小舟和方澜齐齐回头,只见两个贵公子打扮的年轻人和一个穿短打衣衫的剑客从不远处信步走来。其中一个白衣公子和那剑客,正是在“忆江南”茶楼见过的那二人。正在大笑的便是剩下那个紫衣公子。
那剑客见了方澜,目光闪了一下,又很快看向了别处。
白小舟立刻便猜到了他们的身份,面不改色地拍起了马屁:“但是如果没有像江公子这样的人在,怎显出我朝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天下太平,真乃千古未见之盛世也!”
紫衣公子当然正是江勤,白衣公子当然正是本朝太子奚云章。
江勤止不住地放声大笑。
千佛杀·柒
奚云章皱起了眉头:“白小舟,我只听说你为人轻佻浮夸,想不到你的面皮如此之厚。”
白小舟在人前人后一直都以“师爷”自居。这时被人一句话戳破了身份,不惊不慌,倒头便跪。
“臣白小舟参见太子殿下。”
奚云章虽然有些惊讶,却并不打算否认:“你我似乎不曾见过。”
白小舟亮出一口白牙嬉笑:“殿下认得出臣,臣也认出了殿下,此乃君臣的缘分。方澜,还不快拜见殿下!”
方澜不时瞥一眼奚云章身后的侍卫文喜,被他拽着愣愣地行礼。
“禀告殿下,臣是为了能冷眼旁观情势才请这位好朋友假扮我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这都是为了方便查案,还请殿下恕罪。”
奚云章对他印象不佳,说话也很不客气。
“冒充朝廷命官兹事体大,岂是我能说饶就饶的的?此事我自然会如实禀告父皇,请父皇定夺。你们起来吧。”奚云章稍顿一顿,“至于你说查案,查得怎样了?”
白小舟立刻老实不客气地一跃而起,说:“回殿下,臣还在排查徐远松大人生前认识的人,看谁会有作案的动机。”
江勤冷笑:“所以就找到我头上来了?因为我也喜欢柳烟姑娘,所以觉得我会为了她杀了徐大人?”
“不敢。”
奚云章叹气:“这条线索你可以放弃了。我随徐老师读书十几年,从未见过他说谁的不是,更不曾听说他与谁闹过不愉快。如果他真的死于他杀,那么我也可以打包票,凶手杀人的动机决不会是因为仇怨。”
“既然是这样,那就是为了别的缘故了。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他是我的老师,我不能让他这样死得不明不白。白小舟,我要和你一起调查此事!”
这晚方澜回到巡抚府的时候,身后又多了两个人。
因为师爷和伴当的名额已经被白小舟和白唐占了,奚云章只能自称是方澜的表兄,文喜自然是表兄带来的仆人。巡抚府的仆妇嘴快,月亮还没爬到中天呢,府里来了位贵人表兄的消息就传遍了昌州城。
方澜还是不死心,吃过晚饭又跑到天牢去探父亲的口风。白小舟和奚云章霸住书房一个一个排除凶手可能的杀人动机,讨论到大半夜,愣是没琢磨出一个所以然来。几个人胡乱睡了一宿,第二天天才亮,就被一阵雨点般的鼓声惊醒了。
巡抚府外,有人击鼓鸣冤。
方澜穿起官服升堂。白小舟硬撑着爬起来打着呵欠坐在一边旁听。衙差把击鼓的人带了上来,却是个年轻的小娘子,自称是樵夫李石的遗孀刘氏。
那刘氏一到公堂上,扑倒在地嚎啕大哭,连连磕头:“大人您要为民女做主啊大人!我家那死鬼死了就算了,如今连坟都被人刨了,尸首也不见了!”
方澜大惊失色。
白小舟却是两眼一瞪,立刻清醒了,张口便问:“什么时候的事?”
“不是前天便是昨天,翻起来的土还新鲜得很——大人——”
白小舟猛拍大腿,一跃而起:“走,我们去看看!”
奚云章说有事要办,白小舟和方澜带着几个衙差跟着刘氏到现场勘查。晨光中远远瞧见那块坟地,众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李石的坟被刨得非常彻底。
新刻的墓碑倒在一边,后面只留下一个大坑,连棺材都不见了。
刘氏伏在墓碑上哭诉:“我早就说了……我家那死鬼,肯定是被人故意害的!不然好好的偷什么尸!那凶手说误杀,是不想偿命吧!”
白小舟围着坑转了几圈,偶尔抓一把土闻闻味道,无奈地摇头:“挖成这样,完全看不出来会是什么人做的。”
方澜问刘氏:“你从第一次报案就认定你丈夫是被故意杀害的,为什么?”
刘氏拿手帕擦去眼泪,哽咽地说:“回大人,那是因为我家死鬼平时根本不会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去砍柴,怎么可能就在那里遇到那个自首的老头还起了争执?”
“你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
刘氏爽快回答:“行!便是之前的徐大人,我也带他去过的。咱们这便去?”
白小舟和方澜面面相觑。
白小舟定定神,问:“徐大人也去过?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二十九。徐大人真是个好人,可惜他那晚一回来,便犯病去了。”
刘氏说到伤心处,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白小舟趁机凑近方澜的耳朵:“我们居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方澜白他一眼:“那又怎样?”
白小舟低头笑一笑,十分陶醉:“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儿开心。”
转眼看到刘氏还在不停地抹泪,又拉下脸满怀哀恸道:“李家娘子你节哀,咱们这就出发吧!”
刘氏一路洒泪,把他们带上了一条羊肠小道。道旁的树林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密,白小舟起初还能靠阳光辨认方向,等到树木的枝叶彻底遮住了阳光,他便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他们停下歇息片刻,胡乱吃些干粮,白小舟气喘吁吁地说:“李家娘子,我信你,这地方离你家太远了,我也不信你丈夫会跑这么远的路来打柴……呼呼……”
谁知刘氏淡淡地说:“大人觉得远是因为您走不惯山路。刚才这段路,我丈夫小半个时辰就能走到了。”
白小舟:“……”
方澜非常礼貌地问:“请问姐姐,这里到你丈夫坠崖的地方还要多远?”
“大概还有一半吧。”
白小舟一头栽倒。
千佛杀·捌
等真正爬到了那处山崖顶上,已经是正午时分。
站在高处,视野豁然开朗。白小舟累得趴在方澜的肩膀上直翻白眼,往四周一看,猛然发觉自己已经走了很远——清晨时离开的昌州城,这时已经变成了天边灰蒙蒙的一片屋顶。
刘氏没有骗他们。这山顶上果然一棵高树也没有,只是长满了低矮的灌木。
“大人,师爷,你们瞧,这附近的几座山头上的树木都长得又矮又细,砍下来也不经烧,我家死鬼怎么会在这里打柴呢?再说了,灵芝这东西都长在阴湿的林地里,怎么都不可能长在这样的地方啊!那个老头子,肯定是在说谎!”
方澜一心认定方永成是在为别人顶罪,听到这话,连连点头。谁知刘氏接着又说:“他肯定是故意杀了我家那口子!但是如果他认了故意杀人的罪名就会被砍头,所以才编了个什么争夺灵芝起口角的故事骗巡抚大人说是误杀!”
方澜:“……”
白小舟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半死不活地问刘氏:“李家娘子,你相公,平时都在什么地方打柴?”
刘氏把不远处一座葱葱茏茏的山指给他们看。
“就是那座山。”
方澜拔脚便走:“走。”
白小舟没站稳,几乎摔个狗啃泥。他踉踉跄跄地扑在方澜后面大嚎:“明天再去行不行啊大人?大人我再走就要累死了大人——”
抗议无效。
那座山看着不远,可中间的路走起来却是无比艰难。一行人走到日渐西斜,方澜和刘氏都还健步如飞,白小舟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沿着山路往下滚。到了那座山脚,他们发现居然有条铺得整整齐齐的青石板路往山谷口延伸出去。路面干净,少有落叶,倒像是时常有人走过的。
白小舟直接趴在石板路上不走了。
方澜有些纳闷地问:“李家娘子,此处怎么会有这么整齐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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