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巡抚》第7章


“那么随我来。”
白小舟曾经听说过很多关于太后的传说。
比如太后年轻的时候艳色倾国又有心机,深得先帝恩宠。比如太后年轻守寡,垂帘听政,手段狠辣。比如……
以至于他第一眼看到太后的时候,还以为那只是太后身边的一个仆妇。
白小舟被奚云章引到一个小小的佛堂里。太后侧对着他们端坐在一个草编的蒲团上,身着缁衣,头戴木簪,手持一串菩提子手串,居然是一副居士打扮。
奚云章向太后说明了白小舟的身份。
太后垂着眼帘,仿佛连看也不想多看白小舟一眼:“听皇帝说,你很聪明。”
千佛杀·拾
白小舟跪在地上,背后又开始冒冷汗了。
因为他知道太后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否则她绝对成不了太后。但是作为一个有点儿小聪明的人,他当然也清楚地明白一点——聪明人都讨厌聪明人,尤其讨厌自以为很聪明的人。听太后的语气,显然是把他当成了后一种。
“臣、臣驽钝,是皇上,皇上过奖了。”
“你的意思是皇帝没有识人之能?”
白小舟的冷汗险些就化成泪水从眼眶子里冒出来了。
奚云章出来打圆场:“皇祖母,白小舟这些日子查案尽心尽力,虽然还没有确切的结果,但也算是有些眉目了。他今晚便是来向皇祖母禀告此事的。”
白小舟如蒙大赦,用手帕把那几枚乳白色的碎石捧上。
“太后,这是臣在专为千佛寺大修开挖的采石场内发现的。这种石头名为石笋,乃是在山体内部溶洞之中滴水沉积而成。臣在采石场挖去的一角查探过,已经开挖的地方根本就没有溶洞的痕迹!所以这些石头必然是从别的地方挖出来,然后被丢弃在那个采石场上的。”
奚云章补充:“所以我们怀疑,很可能有人在千佛寺的后山内开挖山体动手脚。皇祖母,为着安全着想,不如……还是不要去了。”
“哈哈哈……”太后忽然大笑,“小儿,哀家两年前便下令大修千佛寺,修了整整两年,就为着观音成道那一日能去拜一拜。你随便拿几个小石头说有危险,就要哀家放弃准备了两年的大事,那哀家问你,是什么人在动手脚?他们动的又是什么手脚?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动手脚?这些,你都弄明白了么?”
白小舟额上的汗也冒了出来:“禀太后,臣,还不知道。”
太后终于转过脸来,正视白小舟的眼睛
白小舟被那散发着丝丝寒意的目光吓得立刻低下了头。
太后的嘴角浮起了一丝自得的笑意:“你提醒哀家有危险,这份心意自然是好的。但是哀家自千佛寺大修那一日起便派大内侍卫轮班值守,寺院内的僧人和工匠进出都要搜身,哪怕地上的草动了一动,上头的树枝少了一根,都要他们查清楚是怎么回事。要说有人想动手脚,我信。但,他们绝办不到!”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不但知道,而且早早做好了应付的准备。白小舟从太后的话里咂摸出了这层意思。一阵夜风吹过,白小舟遍体生寒。
“可是……”白小舟还想再劝,太后却挥了挥手:“退下吧。”
他和奚云章两人闷声离开了听松别苑。马车开出大老远,白小舟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出来。
奚云章笑问:“怎么,皇祖母吓着你了?”
“臣自幼就听祖父说太后杀伐决断,果敢不逊于男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臣有一点想不明白。在臣的印象中,特别有本事的人都有个共同点,那便是不惧天地,不信鬼神。太后何以……”
“何以如此虔诚礼佛,还非要在观音成道日去拜佛?”
白小舟点点头。
“其实皇祖母想去千佛寺并非为了拜佛,而是为了做一场法事。”
“法事?!后天是六月十三……六月十三……六月十三!”
奚云章不解地看向他:“观音成道日便是六月十三,有什么好奇怪的么?”
白小舟思忖片刻,问:“请问殿下带来的侍卫中有没有特别快的骑手?”
“有。你要做什么?”
“昌州距京城不到百里,快马一天应该能赶个来回。请殿下命他连夜回一趟京城,我想确认一件事。”
“可以。”
回到巡抚府门前,白小舟和奚云章对望一眼,奚云章点点头。
白小舟忽然仰天狂笑,大摇大摆地跨进门去:“哈哈哈——凶手自以为有多聪明,其实根本就是个草包!他以为杀了梁大人徐大人还有李石就能把口灭了!岂料徐大人早就留下了线索哈哈哈!大爷我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哈哈哈……”
奚云章大声叮嘱他:“师爷,这证据非同小可,你可要看好别弄丢了。”
“那是,那是!我今晚就把它藏在枕头底下,谁都别想动一下!睡觉咯——”
白小舟回房,和衣躺下。困意一阵一阵地涌上来,他不得不时不时地掐一把自己的大腿,免得真睡过去了。迷迷糊糊地不知过了多久,门闩嘎吱动了一下,然后他就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白小舟立刻惊醒了。
进来的是什么人?有没有带兵刃?会不会先把他杀了再办正经事?!
想到有个危险人物正在一步步地靠近,白小舟几乎要跳起来哭着喊爷爷救命。
“嗤!”
暗器破空的声音过后,黑暗中有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兵刃相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白小舟第一时间滚下床,摸出火折子点起早就在床边放好的油灯。
奚云章的侍卫文喜和一个黑衣人正缠斗在一起。巡抚府的客房本来就小,两人的招式施展不开,刀来剑往,几次险些招呼到了白小舟身上。白小舟抱着头正想钻到床底下去,却听到文喜大叫一声:“师弟!”
白小舟惊得连危险都忘了。抬头再一看,那黑衣人的身形眼熟得很——不是方澜是谁?!
“方澜!”白小舟几乎要疯了。
方澜一愣,停住了手。文喜突然一剑刺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落了方澜手里的短刀。方澜脸上黑布也被挑去了。文喜的剑刃直指他的喉咙,剑尖在微微颤抖。
“师弟,怎么会是你!”
千佛杀·拾壹
白小舟完全被搞糊涂了,一跃而起,指着文喜的鼻子问:“你刚才叫他什么?”
方澜低着头,仿佛尴尬至极:“师兄。”
文喜又气又急:“你——你——你来做什么!”
白小舟看看他们俩,终于明白为什么每当有文喜在场的时候,方澜就会表现得无比的不自在。
原来他们二人竟是同门师兄弟!
白小舟长叹一声:“方澜,快告诉我说你是看上我了,想趁我睡着占我便宜,你不是来偷什么证据的,你快说,我一定相信你——”
文喜手里的剑“锵”的一声指住了白小舟,怒道:“你住口!我师弟岂是此等无耻之徒!”
说话间,一群侍卫已经把这个小小的房间团团围住。
方澜苦笑:“原来是个陷阱。”
“是。是我和太子殿下想出来引诱凶手上当的。”
“我不是凶手。”
“我相信你。”
奚云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声音冷冷地□□来:“不管是不是都先拿下再说。文喜,既然他是你师弟,你要避嫌。来人,带下去。”
白小舟眼睁睁地看着方澜被两个面生的侍卫押走,喃喃道:“殿下,他应该是为了他爹才这么做的。他爹一定跟他说了什么。快!”
他匆匆摸出早前从方澜那里要回来的官印,直往大牢的方向奔。
“我要提审方永成!”
奚云章想了想,跟了上去。
小小的刑房里,熊熊燃烧着的火把把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方永成被押了上来。他扫一眼白小舟,随即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他用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口吻重复那句他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的话:“李石是我误杀的,我认罪。”
“哼,你还嘴硬。”
白小舟说着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虚晃一下,单刀直入地说:“你儿子半夜偷证据被擒,他已经什么都招了。”
白小舟想——方澜会冒险去偷证据,肯定是因为知道了李石被杀和梁恒徐远松暴毙案之间有什么联系,甚至很有可能知道了方永成杀人并非他所宣称的“误杀”,而是蓄意灭口。万一真相暴露,等待方永成的刑罚便不是流放,而是砍头。
看方永成还是不想开口,白小舟摇头叹息:“太子殿下就在这里。你若是老实招了,尚可戴罪立功,至少不用牵连到你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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