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巡抚》第9章


“你们也许只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但是三十七年前的六月十三之后——”
“六月十三”四个字刚刚说出口,赵贞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摆摆手叫身边的人都走开,蹲下,用手揪住了白小舟的头发,咬牙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你们的家人有共同的忌日。”
白小舟请奚云章派人回京城去查的是一件往事——三十七年前的六月十三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死了很多人的大事?
那些人的死是不是和太后有关?
所以太后才会想到要在六月十三这天到千佛寺做法事,为了超度那些人的亡灵。
白小舟没有猜错。那回京的侍卫送来的,是厚厚的一叠名录。
每张纸上面都有几个名字,名字旁边简单写着该人的年龄籍贯所任之职以及在家中的辈分。每个名字上都画着一个红圈圈。
这是一份三十七年前的六月十三日被满门抄斩的五户人家的花名册。
罪名是:勾结逆党。
三十七年前当今圣上尚未亲政。所以做主下令杀了这些人的,正是当今太后。
白小舟顿了顿,接着说下去:“三十七年前大将曹金正发动‘寅午之变’,觊觎皇位,被太后镇压。这之后,朝廷内有五个大臣被举报与乱党有勾结,太后下令将他们满门抄斩。六月十三当天一共斩首一百二十六人,刑场血流成河……”
赵贞两手捏成拳头,咯咯作响。
千佛杀·拾叁
白小舟抬起头,望进赵贞的眼里。
“按照本朝律法,满门抄斩者杀的是犯人直系亲属当中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女子充入教坊,幼年男子发配充军。你是肖家的儿子,你原来的名字叫肖贞。你在被发配到流放地后,和房家的儿子房宏成齐心协力逃脱了。你们逃回了京城附近,你改姓赵,房宏成改姓方,因为这两个字里还包含着你们原来的姓氏。你们两个从逃走的那一天开始便谋划着要向太后复仇。你们一个学文,一个习武,一个考科举在朝中做官,出谋划策;一个进了军营,暗地里招募对朝廷不满之人。你们一直潜伏着,直到两年前,你们突然有了一个大好的机会,那就是太后下令大修千佛山,而大修的任务正好要由你这个工部侍郎来负责!于是你们便开始了这个计划——谁知巡抚梁恒每个月都要进山礼佛,他偶然发现了你们的秘密,你们便将他毒杀灭口!樵夫李石偶然撞破了你们的阴谋,也被杀害抛尸!怕有人追查李石之死发现你们的秘密,便安排方永成去自首,好让此案了结。没想到新来的巡抚徐远松竟会追查到底,也发现了这件事,你们索性也将他灭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应该是第四个要死的人吧?”
赵贞长叹一声:“既然你都猜到了,那就该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替天行道!太后和皇帝坐拥天下,他们可以滥杀无辜,可以任意妄为,却没有谁可以治他们的罪!我们呢?我们全家都被赶尽杀绝,却连个伸冤的地方都没有!你说吧,我想要讨个公道,还能怎么办!”
白小舟摇摇头,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我只知道一个人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都不应该滥杀无辜。你为了复仇杀了一个又一个不相干的人。这样做,和太后又有什么区别?”
“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又有何不可?她杀我全家,我杀她子民,再公平不过。你既然愿意全心全力地为他们查案,想必也是愿意为他们去死的。”
“错了。我只是想给那些无辜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
“哈哈哈!不用着急,天一亮你就会和他们在地下团聚了。到时再一起去找阎王爷讨公道吧!”
赵贞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两个大汉走过来,抓小鸡似的把白小舟拎了起来朝山洞深处走去。
白小舟大叫:“方澜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他。
他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山洞里一圈圈地荡出去。
他不顾一切地大喊:“方澜!方澜!方澜!”
喊到第五十二声的时候,大汉将他狠狠甩在地上。
山洞挖得很粗糙,地上铺满了大大小小边缘锋利的碎石。白小舟整个撞上去,疼得呲牙咧嘴。
大汉丢下他,转身就走——把火把也带出去了,周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
白小舟吓得腿软,大喊:“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王八蛋!老子迟早要把你们一网打尽叫你们坐一辈子牢!”
只听得“轰隆”几声巨响,不远处传来一阵石头崩塌的声音。
在那之后,整个世界彻底沉寂了。
突如其来的沉默令黑暗变得更可怕。然而正因为看不见,听觉反而变得灵敏了许多。白小舟渐渐发觉,这山洞中的呼吸声不只他一个。
还有另外一个人在这里!
他是谁?为什么不出声?难道是受伤昏迷了?
许多念头在一瞬间从白小舟的脑海中闪过去。
他奋力蜷起身体,朝那个有呼吸声的方向滚了过去。好在山洞里地方不大,当他听到呼吸声就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时候,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他终于可以确认——
“方澜!方澜!说话!我是白小舟!”
方澜还回来的官服,白小舟抱了一整天。不知不觉间,他也记住了上面残留着的那个若有若无的气味。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再往前滚,终于撞到了一个温软的身体。手脚都动弹不得,他就用头脸往对方身上蹭。鼻尖已经触到了颈间果露的肌肤,他深深地嗅了一口。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方澜!”
白小舟激动得几乎落泪。
“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了?说话啊——不想说话就动一下啊!是不是受伤了?你别吓我——”
他整个人几乎都贴到了方澜身上。眼睛看不见,手不能动,只能用自己的脑袋上上下下地蹭,好探看方澜身上到底有没有受伤。当他把脸埋在方澜腰间使劲蹭的时候,方澜突然低低地□□了一声。
“方澜!”
“嗯……”方澜的声音有些迷糊,如梦初醒。
意识到白小舟居然整个压在自己身上乱蹭的时候,他勃然大怒:“白小舟你干什么!”
白小舟又是欣喜又是心虚,哆哆嗦嗦地说:“我我我以为你受受受伤了……”
“你以为我受伤和你趴在我身上有什么关系?”
“不不不是我我我想检查……”
“我没受伤!快给我起来!”
“马马马上就起……”
白小舟全身乏力,又疼又麻,哪里还直得起腰?他虽然已经很努力地挣扎了,但是那动作反而像是在用力地往方澜身上贴。
半柱香的时间后,方澜怒问:“你要趴到什么时候!”
“不不不行我腰腰腰酸……”
“咚!”
方澜屈起膝盖用力一撞,总算是把白小舟从自己身上撞开了。
千佛杀·拾肆
方澜屈起膝盖用力一撞,总算是把白小舟从自己身上撞开了。
白小舟横翻出去,后脑勺磕上一块石头,疼得嗷嗷叫。
“还不快帮我解开绳索!”
白小舟带着哭腔说:“我也被绑了啊!你们学功夫的不是很厉害吗?不能用内力震断吗?”
“这是牛皮绳,震不断的。”
白小舟夸张地□□了半天,方澜半点关心的表示都没有。他自觉没趣,止住了叫唤。
“你刚才不出声,是不是昏过去了?”
“嗯。”
“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
“那……现在还能动吗?”
方澜微怒:“踹死你还是可以的。”
白小舟再次鼓起勇气吭哧吭哧地滚过去。
“我说——这地上的碎石很锋利。我们用手指夹住一片碎石,虽然勾不到自己身上的绳索,却可以割对方身上的绳索。”
方澜没有说话,白小舟就当他是答应了。白小舟用勉强还能动弹的两根手指在地上摸啊摸,好容易摸到了一片薄而细的碎石。他背对着方澜挪过去,“方澜,方澜,你的手在哪?石头给你。”
“石头在你手上,你来割我身上的绳索不就行了?”
“不行!这里黑不隆冬的什么都看不见,万一我不小心割到你身上了怎么办?你来。”
方澜惊奇地问:“你不怕我割到你?”
白小舟嘿嘿笑说:“如果你割到我了会觉得心疼,你割多少下我都开心……”
“闭嘴!”
方澜终于还是自己摸了片碎石。两人背靠背侧躺着,方澜用手指夹着碎石,摸索着割起了白小舟手腕上的绳索。他边割边问:“你怎么也会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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