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_植鄰》第7章


芈狐不置可否,只轻哼了一声道:“你的事,仲约已经告诉我了。正好楚国已经收到了新任晋公的国书,我也收到了来自新任晋公的亲笔信。”
“我就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信上一定是说让你把我交出去吧?”
“是啊。”芈狐回答得干脆。
他的脸上似乎弥漫起什么让人轻易看不懂的情绪,晋光偏头去看了一眼,半眯着眼调笑道:“那我现在就任凭世子处置咯?”
芈狐的神情却是一点也没有变,就像并没有明白这只是晋光的调笑,而是一本正经地回答:“让我来处置,我一定把你交出去。”
“哦?”这家伙今天又发什么疯,晋光皱了皱眉。
“我为什么不把你交出去?我说你不在楚国他就会信吗?你们晋国现存的直系宗室,就只有你哥哥和你两个人,你哥哥倒是有一个独子,可那不是在前年就夭折了吗?你哥哥自然是去做了天子,那就只剩下你了,你无论在哪个公国都会是对晋公的威胁,他一定会持续追踪你,所以相对的,你无论去哪个公国,都会招来无穷无尽的祸患。”芈狐说得露骨,却句句都在理上,“为今之计,最好就是我把你交出去,早早了结这一段公案,还天下太平。我知道你来找我是想借兵,可政变是既定的事实,晋国人都认了,楚国人又何必为了一家一姓的江山去自讨苦吃?”
晋光的眼神越发黯淡了,芈狐就当没看见他眼里盛满的失望,毕竟掌握世子权力的这些日子以来,他最不缺的磨炼就是绝情。
第7章 遭强拒世子疑反目,致婉言公主慰真情
只是短暂的沉默,晋光哂笑一声:“那看来我这次是无处可逃咯?”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芈狐并不否认,却也没有完全肯定,“要不是妹妹一心只有你,哪还能等到今天,我早把你打发回去了。”
“好绝情的人!”还能这样开玩笑,证明着晋光对他的信任。
晋光知道芈狐的良心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这个人鬼点子精着呢,就算真被逼到了那一步,他冒险送个假人头给晋国也不会背叛朋友。芈狐这么说,晋光已经听出他话里的话了。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别一脸凄苦,这样的条件开给谁都高兴还来不及呢!”芈狐撇了撇嘴,说着就凑了上去,“你说呢,未来的妹夫?”
一句话让晋光十分震惊,迅速与芈狐挪开距离,瞪大的眼里满是惶然不知所措:“你……你不要乱说!”
“我像是拿我妹妹来开玩笑的人吗?”芈狐不满于他下意识的迅速逃避,想起妹妹这些天为了这个人都瘦下去一大圈,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晋公追杀你,可你这个正儿八经的晋国公子才是站在道义制高点上的人,你去复国,理所应当。你娶我妹妹,晋楚两国就算是联姻,我借兵给你就更是理所应当了。有这样的背景,你就不仅是晋国公子,还是楚国驸马,你我就是兄弟,今后若再有什么变故,我也能光明正大替你撑腰不是?你看晋国的窘境,无非是西有秦国东有齐国,齐国大军常年进逼,逼得你们连台城都坐不稳,可要是你成了楚国驸马,于齐国就是另一种关系了,看在楚国的面子上也不会纠缠于边地琐事。这于你于晋国都是好事,你还在纠结什么呢?”
“你说得很对,可你怎么能拿你妹妹来做交易?”晋光摇着头表示不能理解,“国事与私事不应该混为一谈,你做世子掌权有一阵子了,怎么连这样的道理也不明白?”
“不用你来提醒,我明白得很呐!”芈狐咬牙切齿地说着,也懒得再多说什么,直接逼问,“你老实说吧,这样的条件,你答应不答应?”
面对他逼近的眼神,晋光一点也没有因害怕而泄气,定定地凝视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明明白白:“我不会娶她的。”
“你说什么!”芈狐其实已经听清楚了,却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管他身子还虚,扑上去就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至少现在,我是不会娶她的!”晋光笃定地重复了一遍,毫不畏惧芈狐眼里燃起的怒火。
“好啊,还说我绝情,你才是绝情到令人发指吧!”
“我不能乘着这样的机会娶她,而作为哥哥的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权力这样安排她的未来?”晋光微微皱起眉神情严肃,说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了芈狐的怒火上,“我听仲约说,有人想要芈风去和亲,你气得差点连楚公的面子都不给,你觉得和亲没法获得幸福,是因为把个人的命运与公国的命运绑在了一起,而现在呢?现在你用公国的命运作为要挟,开出条件让我娶她,这跟和亲有什么区别?”
“怎么没有区别!”他竟然会这样想,芈狐表示不能理解,“她是那样地喜欢你,分开的五年间感情一点也没变,她虽然没有直说,但谁也能看出来她非你不嫁了吧?我可是主动给你提的不平等条约,追求我妹妹的人可多着呢,要不是她喜欢你,我才犯不着来搭这门亲!”
“所以我就更不能娶她了!”争论到激烈处,晋光猛地咳嗽了两声,捂着嘴别过头不再看芈狐,幽幽地道,“复国是我不得不完成的大任,我将为此奉献终身。若失败,便是杀身成仁;若成功,也是艰难征战,我这垮下去的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那时候,就算勉强熬到了最后,我想你也不忍她跟着我四处奔波吧?”
芈狐一愣,这才慢慢放开了他,没什么底气地问:“你就不能放弃复国吗?”
晋光抬头,看向这泄了气的好哥哥。
“你就留在楚国好好做驸马,我把我的封地给你,你再宣告天下证明赵绪的正统,承诺再也不会回国去争权了。”芈狐低声说着,与其说是商量,倒不如说像放低姿态的请求,“既成的事实何必去改变它呢?除了复国,你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不是吗?”
晋光摇着头,难以置信居然会从他口中说出这样的想法:“伯丘,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件事远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它不仅关乎晋国的命运,还关系着整个天下!你以为楚国就能从这正在蓄力的漩涡中全身而退吗?你自己好好想想,赵绪已经大权在握,兄长对他毫不猜疑,但凡有些端倪,我也不会如此狼狈,那他为什么要造反呢?这件事与秦国有没有关系,这群人的野心到底大到什么样的地步,都是细细想来令人后背发凉的!”
这些前因后果芈狐不可能不去想,只是他不愿戳破,总还怀着一线希望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意外,只要晋光答应下来,他将举全国之力来守护妹妹的幸福,可他被这绝情的分析钉住,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伯丘,你想想这天下太平是靠什么维系起来的?公国之间再是剑拔弩张,谁也不敢忽略中州王城的权威,可世道慢慢变得不寻常了,从秦公拒不参拜,到现在居然有人敢矫诏左右谁去继任天子,天子的权威已经荡然无存,下一步就是越王称帝,就是四处征伐。真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晋国与秦国一旦联手,齐国在东边还一时不会受太大影响,可被挤压的楚国一定是首当其冲啊!”晋光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芈狐直面现实,也再次表明自己的决心,“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证在,就算我要赴死,也得在揭露这阴谋后再……这是我推卸不了的使命。正因为芈风是个好姑娘,所以我才不能自私地娶她,她值得更好的人生,然而名分一旦确定,她就真的脱不了身了。”
声音随着开门声断掉,惊回头,两个人都意外发现站在门口的芈风。
“妹妹?”芈狐立刻从榻上跳了下来,尴尬地站在一边,瞪向缩在芈风身后的芈纯。
“哥哥你别怪仲约,是我放心不下光公子非要回来的。”芈风一直盯着晋光,却是在跟芈狐说话,她的目光引得晋光别过眼去,芈风追加一句,“我都听见了。”
说这些话完全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因此对芈狐说得露骨,却不愿意让她听见。他只是在用理智为她着想,想等伤好一些便赴王城见兄长,求得讨逆诏昭告天下,他不得不尽的使命就完成了。计划得很美好,却全然没有想到都被芈风听了去,他知道这些话有多伤人,尤其是对一个痴恋他的好姑娘。晋光霎时有了负罪感,低着头一言不发。
“光公子有这样的想法,应该早一些告诉我的。”芈风说着反倒笑了,“如果公子已经知道说出来会对我造成伤害,那么将伤害隐瞒,实在不是明智的举措。我想人生在世,如果只是苟活下去,只要每天捱日子就可以了吧?但那样的人生有任何意义吗?我既然认定了公子,就算是偏执,也只想要跟公子一起走下去,这是闺阁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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