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别水去》第10章


谈更心里一阵凉意划过,问道:“梅关……澈兄有什么要事同我商量?”
梅下澈微笑道:“不是商量,我告诉你,你今天和我住。”
谈更脑海里顿时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跳了出来。但梅下澈进了房谈更才发现有两张床。另一张床被子和枕头叠放得整整齐齐。
谈更心里疑道,怎么梅下澈独居,要准备两张床?这一疑惑竟让他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进堕马关都九死一生,没了脑子的人剩下的两条腿都不会往这荒山野岭里迈。那为何梅下澈还要在这间屋子里布下机关?
而且,房间不止一两间。大厅里的青花瓷瓶,有两百多件。
谈更想起,梅下澈无意间透露过,他有兄长,叫梅上清。
看这间房子的面积,足以容纳一个大户人家所有亲属居住。谈更心道,本以为摸透了梅下澈的本性,却完全不知他的所有事情。也许在他们都未出世时,曾有一个姓梅的大家族?
若真是如此,那梅下澈的亲人呢?怎只剩他孤身一人在这辽辽群山里独居?
除非是受了巨大的打击,或九族俱诛剩一人逃命,才会来这种地方避世吧。
可若避世,梅下澈却会参与江湖事,心怀天下。谈更越想越乱,思绪如麻,却不曾发现,他盯着梅下澈看了许久。直到他身下一空,重重地摔到床上。
梅下澈笑道:“谈兄可是饿了?我非秀色,不可餐。”
谈更急忙摇头道:“梅关主当然不是女子。”话一出口,自己愣住了。他在说什么鸟东西?是不是搞错重点了?
梅下澈又敛起笑容面色不善地盯着他。谈更脑海一片糨糊,张口结结巴巴道:“我……我没饿……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梅下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谈兄想必是饿昏了头。都怪我关照不善,请稍等片刻。”
饿昏了头?谈更心道,是的是的他一定是昏头了。
于是,有些昏暗的房间里,剩谈更一人面色微红,盯着地板直愣愣地发呆。
傍晚,夕阳破碎的光影从未关上的窗口撒进来,谈更便着魔似的下了床往窗台去,望向外头却只看到一片松针浓荫。从叶子缝隙里看出去,依稀能望到远处的重峦,仿佛绵延到天边,永远走不尽,一山放过一山拦。
群山的尽头就是西天了吧,除了传说里那唐僧四人取的经书,还有什么值得去追寻的?
但这课劲松高处的尽头,却藏着几个黑色的事物。谈更翻身稳稳踩到粗壮的枝干上,轻巧地向上跃。到了树顶,谈更拨开密密匝匝的松针,几坛酒被麻绳牢牢捆着,坛口被死死封上,正是谈更初到那日梅下澈和他一起喝的酒。
想到那酒的滋味,谈更喉头不禁上下动了动,酒瘾开始蔓延。正犹豫着要不要偷偷拿一坛酒走,一回头却发现梅下澈站在身后微笑着看着自己。
谈更头皮一炸,险些摔下树。
梅下澈笑得很真心:“谈兄若是想喝酒,尽管跟我说就是。”
谈更的舌头有些僵硬:“恕我无礼……这酒……是我无意发现的。”
梅下澈倒没在意,俯身端起一坛,在树枝上坐下,拍拍身旁,示意谈更一起:“谈兄不必客气,只管当此处是自己家就是。”
一句话说得刚刚还很羞愧的谈更一愣。
梅下澈道:“帮忙拿那个木瓢过来。”
谈更立即弯下腰去,在那几坛酒里摸那个木瓢,刚刚的尴尬和混乱只剩一片空白,脑海里却盘旋着梅下澈那句话:
“只管当此处是自己家就是。”
六年在那个所谓的家里战战兢兢度过,近二十年风餐露宿,随遇而安,无论是京城里最华丽客栈的镶金大床,还是荒野破庙里一席肮脏潮湿的地板,都不曾是他心里那处的归宿。
而在这群山中这个宽阔的房子,同那名震天下的梅下澈共处了两日,对方就将他当成了家里人。他又如何能将此处当成家呢?
梅下澈是孤独,亦或是需要一个从俗世里摸爬打滚来的人的陪伴,而谈更他自己,却早已对人与人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绝望了么?
江湖里有善人,却不是他的向往,他能付以真情的人。
谈更心里叹息,翻出了那个木瓢,一屁股在梅下澈身旁坐下,心道瞎纠结这些破烂玩意做什么,和梅大关主喝了这坛酒,再抛到九霄云外去吧。
毕竟都是生为凡人,快活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谈更忽然将梅下澈怀里的酒坛一把夺来,拍开坛口的封,哗啦哗啦地倒进木瓢里,仰头就喝了一大口。发现梅下澈的注视,谈更偏过头笑道:“多谢澈兄美酒款待。”
梅下澈也扬起嘴角,不再是平时那些轻佻放浪或面对敌人时阴冷的假笑。
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们都要看得开,不然白来这尘世一趟。”
谈更道:“方才将财物还给坳子村时,我看到他们千恩万谢,感激不已,才觉得做好人真舒心。”
梅下澈伸手向谈更腰间挂的一个草兔子,捏了捏道:“怎么,把你美的?别人送个东西都这么吊着炫耀?”
谈更摇摇头,将手覆上梅下澈的手,轻轻说道:“不,我在江湖混了近二十年,什么人情冷暖没见识过,自己也仗着良心,去行侠仗义,却也只是为了原则。”
梅下澈:“现在谈兄可是明了?”
谈更:“明了什么?”
梅下澈的一双极清明的瑞凤眼望向远山,道:“明了我为何,将根扎在这里。”
谈更笑了笑,主动揽过梅下澈的肩头,一边继续灌了一大口美酒。醇香直入肺腑,正是爽快得不得了。
彼时知己相逢,同怀苍生;无论出于什么,总是从心而行,问心无愧。
夕阳掩去了光华,暮色昏沉。几坛酒早已空空如也。
梅下澈肩头耸了耸,上面的重量也颠了颠。他可不敢喝这么多。但肩膀上那人,早已酒酣入梦。
一方天地,似乎只剩两人。梅下澈心里,竟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庆幸之情。
非是庆幸他能坐拥群山,睥睨天下;而是独坐群山,身旁有一相依知己。
作者有话要说:
哇。。扯完这一章了
第12章 陷害
朱仝镇郊。
一支劲装打扮的人呼哧呼哧地在稀疏的山林里奔走。不一会儿,一个男子就呼喝道:“蒯管家!找到了老爷在这里!”
男子口中的蒯管家急忙疾奔过去,只见一棵落尽叶子的枯树下,一个灰白须发的中年男人歪倒在树根下,一只手臂不见了,却不见有血流出;头顶和肋骨处都有被什么利器洞穿的窟窿,男子身下一大片血迹,几乎都干涸了。
蒯管家立刻握住这男人的手腕,将一股极细微的真气导了进去,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老爷还有救。”蒯管家简洁道,立刻渡入另一股醇和的真气进去,先护住了男人的心脉。
“幸亏老爷年轻时练了护体神功,不然别说穿两个窟窿了,脑子和心脏不碎了才怪。”有一人低语道。
蒯管家一挥手,后头的人立刻抬了担架,将男人放上来,往大路那边快步去了。
这边有人重伤垂死,那边有人睡意到头,被美酒的余韵涵养了一夜美梦,这会儿咕哝着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谈更揉揉眼眶,打着呵欠将被褥折叠好,一边咂着嘴,心道:果然佳酿助眠,我倒是多少年没这么睡过了。
窗外传来几声从远处飞过的鸟儿的啼叫,山间的薄雾在细密的松针间穿梭,望来如同仙境。正应了这般景色,门外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鸟向檐上飞,云从窗里出。’云雾是有了,可没有鸟儿来捧场呢。谈兄,你看了也索然无味,干脆闭上眼睛,继续睡吧。”
谈更可算是明白了,这梅大关主只有在心情平和或是遇上了涉及武功的事情时才会像个正常人;心情愉悦时,说话都是这么东拉西扯的。
于是很识时务地没有接这句话,只是微笑道:“梅关。。。。。。澈兄早。”
心情愉悦的梅下澈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手里托着浴桶和青盐,微笑道:“谈兄昨日又没沐浴。”
谈更“啊”了一声:“劳烦澈兄了。”
岂料梅下澈忽然偏过头打量谈更:“谈兄劳烦我什么?劳烦我伺候你沐浴么?”
谈更:“。。。。。。啊??”
梅下澈:“虽然我还没干过这事,但是一定会。。。。。。诶,谈兄你脸红什么?”
谈更窘迫地别过脸去,道:“梅关主误会了!”
梅下澈一下子凑近了脸:“你唤我什么?”
谈更:“啊啊啊澈兄!澈兄你误会了!”
梅下澈伸出两根手指捏着谈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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