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夜》第171章


空荡荡的水泥墙上,也能看清张大叔带回来的那块牌匾。上边儿用毛笔字写着“慎独”。
跨过客厅,我随意走进了一间卧室。卧室里差不多都暗了,因为张大叔自己做了一布窗帘,窗帘拉过来,傍晚时的光线就更透不进来了。
但卧室里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模模糊糊的瞧见,窗帘边上有一套桌椅,角落边有长方形的床垫。我走过去摸到椅子,坐了下来。桌子上边儿堆着好多书,好多本子,有些乱。这肯定是张大叔的书桌。
正前方有一个翻开的本子,上边密密麻麻的写着好多字。这会是什么呢?张大叔的日记?怀着疑惑,我推开压着本子的一本书和钢笔,抓起本子凑到眼前。但光线实在是太暗,钢笔字潦草、细小、密集,我实在是辨认不清。刚准备带出去看时,我又在桌上的书堆中摸到一支手电筒。
推开开关,终于亮起了灯光。我将手电筒架在脑边,按着本子阅读起来。
这有些像是日记,但更像是张大叔自我记录的思绪备忘。
闲来无事,今天我又翻阅了一次《理想国》。粗略读完,使我联想起很多,联想的内容,大都是关于这座城市的未来。在我们这群人的努力之下,这座臭气熏天的城市,稍微变好了一点。在还没有其他人加入这里之前,是该好好坐下来思考一番了。
几千年前,在遥远的欧洲,在那个还是以城邦为单位的时代,这位哲学家就思考得更远,将自己对理想城邦的构想,倾注于这本著作之中。这位哲人,将社会总归为一起,将城邦人民划分为了三个阶级,分别是护国者、卫国者和劳动者三个阶级。以今天的眼光来看,这有些笼统。但是,这位哲人,恰巧窥见了构造社会中的最重要一层——社会分工。
一个社会的构成,商品经济的产生,离不开社会分工。这是显而易见的。
《理想国》刚开卷,就围绕着“什么是正义”的对话而展开的。作者柏拉图,就借苏格拉底之口,在解释他对“正义”理解的同时,又将“社会分工”这个概念的重要性强调了一番。因为这位哲人所认为的“正义”,就是所有人力其天赋,专心做自己的事,不越级,不干涉他人。大家各司其职,你该是什么,就去做什么。分工明确,城邦,或者说是社会,才能良性发展。
关于该书里的其他观点,我不想去探讨,因为我不是来记读书笔记的。我记录下今天所想的原因,依旧是因为那个抛不走的问题——如何在这座空城里,建立起秩序?
上次和那个大学生交换观点之后,这个问题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徘徊。有些困,让我理一理思路。
下一个段落里,字体粗细不太不一样,或许是张大叔换了一支笔,也可能是两个段落之间隔有时间段。我抓了抓头发,继续往下读去。
所谓社会秩序,就是用一套成文的规则,将人类兽性、非理性的那一部分规训住。说白了,整个人类社会,就是化性起伪,讲经颂德。但也只有这样,整个社会才能稳定,才能向前发展。因为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不论是放任,还是压抑住人性,绝不会有好结果。
而人性这东西,又甚是复杂。
我认为,人性是伴随着智慧而产生的,也就是人类所具备的综合特征、基本属性。高等智慧的产生,使人类学会了思考,学会了理性分析问题,从而发挥主观能动性,使周围的客观事物,符合自身的利益。
我们脑中的智慧,是一切的根源。人做任何一件事,都会先经过脑里的智慧,权衡利与益,再计划步骤。
我们为什么不说猪性、狗性,却偏偏有“人性”这一说法?原因是,人类有理性,也有兽性。这两种本能,在不同情况里,是会发生转化的。我的看法是,越是艰苦的环境,越能将人类的兽性激发而出。
现在的环境,谈不上是艰苦。但无疑,现在的世界没有监督,很自由。昨天和王军英大哥谈到了摆路障的问题,我能听出,他其实很反对我这样的做法。他认为,我们这样做不会有什么用,因为我们的人手根本不够,路障设在那里形同虚设,还容易把别有用心的人引来。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如果不用这种方法,我们就要腾出本就稀少的人手出去寻找活人,这会影响其他的步骤。而且,我觉得他的看法有点消极,他认为找上门的都不会是好人。但我觉得,所有活下来的人,都是经历过社会规训的,大部分人都还带着良知,带着道德。当然,也不排除有人会退化,会有二心。但那毕竟是少数。在没找到其他有效的办法之前,还是就照现在的样子吧。
放任人性容易,压抑住却难。我有些拿不准,我提出的五条戒律,会不会让这座城失掉吸引力。在外自由惯的幸存者们,看到木牌上的条款,肯定也会开始权衡,到底是外边儿的自由放任好,还是更愿意进城享受安宁?
这个我倒不担心,因为这五条戒律,是符合以往社会的价值观的。愿意接受这五条的人,才是我愿意看到的人。如果不能接受,就说明他本就有劣根,不来最好。
但是王军英大哥所说的问题,确实不能忽视。明天我得找他好好说说,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
翻往下页,仍是满篇的小字。
我又发现,“秩序”问题的核心,应该是如何在纷繁的人性之中找到一股牵引力,使他们有欲望投入进社会的再生产。
且说回《理想国》,纵观历史,要有“正义”的分工,就离不开私有制、个人财富的的产生。我记得,马克思曾在《资本论》中的注释中里写道: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家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资本家就敢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家就敢犯下任何罪行。
如此可见,人类对财富的向往,像是一股巨大的牵引力,拉动了每一个人的劳动欲望。说直白一点,人性其实就代表着欲望,而“财富”就能囊括人性之中的物欲。可现在,因为一场事故,整个社会就破碎了。社会财富彻底的完全公有,经济意义上的“财富”早已消失。再加上人少物多,每个人都可以是物质上的百万富豪。这股牵引力,自热而然的就消失了。
而且没有秩序,没有监督,用不着财富,兽性露出的人,完全能轻松、毫无阻碍的满足自身欲望。更不会有犯罪这一说。犯罪代表着不正义,那做什么事在当下才能代表“正义”呢?这个问题,我想就算是苏格拉底来雄辩上两天,也不会有结果的。
想要在如今的世界里找到一股“财富向”之外的牵引力,这有些难。至少我现在还没有找到。也许被我们搬空了死人的这块区域,对城外游离的人们来说会有一定吸引力。但这还有些不够。
重建社会,恢复往昔,可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世界不能就这样混乱下去,可是重建,如何重建,难呐!
第一百五十章理想国() 
重建城区,难呐。我跟着张大叔的文字一起感叹道。
张大叔写到这里,就没有后文了。也许是他思维断片,也可能是他刚放下笔,就跟我们逃命去了。
回想起近来我们的所做,不免唏嘘。费力搬尸了这么久,却没想到暗中藏着一个烂耳朵赵。胜利果实,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的话,很轻松就能被夺走。历史上或许有大量这样的先例,我们却犯下了这个错误。
张大叔也不会想到,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太积极了。退化回去的人,不是他所想的少数,而是像烂耳朵赵那样的团体。也许张大叔被打晕的那一刻,他对人性有了不一样的认识。毕竟,每个人的肚子里不一定都有墨水,也不像他那样极力维护道德,整天嚷着慎独,着眼未来。但是,如他所写,兽性,却藏在每一个人的身体里边儿。
“越是艰苦的环境,越能将人类的兽性激发而出。”
现在,我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不过让我疑惑的是,张大叔既然早就明白这些道理,那为什么又不肯接受王叔的意见,非要去执拗的设路障,圈地皮,最后导致引狼入室?
张大叔傻吗?肯定不傻。他读过这么多书,懂得比我们多,肯定不傻。借着手电筒的光,我又翻开前页,在一段文字里,好像找到了答案。
“因为这五条戒律,是符合以往社会的价值观的。愿意接受这五条的人,才是我愿意看到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