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客》第138章


诗如其人;虽可掩饰但细究之下可知作者性情;曾渔从严嵩的诗作中察知严嵩阴柔的性格;严嵩诗里少有豪放慷慨正直之气;后期诗作中更是充满了媚上的佞气;刚愎自用的嘉靖皇帝需要这样一个首辅;所以说后世把严嵩作奸臣论是很可商榷的;在曾渔看来;严嵩是被他儿子严世蕃拖累了——
井毅在介桥村待了三日;曾渔请老汉严岱为向导;陪着井毅游钤山、探访严嵩少年时读书的洪阳洞;严岱老汉对严嵩是衷心崇拜;说起严嵩早年的种种奇迹异秉是津津乐道——
洪阳洞在袁岭七峰的西麓;号称“石室十七;石穴七十二”;洞内怪石壁立;钟乳嶙峋;洞口石壁上刻有“洪阳古洞天”五个古朴苍劲的大字;还塑有葛洪的神像;严老汉指着洞内一块锅灶一般的黑石说:“这是葛仙翁炼丹的丹灶;两位相公将手伸到丹灶的上面试试。”
曾渔、井毅二人依言将手掌伸在黑石上面;严老汉神秘地问:“是不是感觉到一股上冲的热气?”
曾渔和井毅面面相觑;这洞里冷嗖嗖的哪有什么热气;但严老汉期盼的眼神让他二人不禁点了一下头;满脸皱纹的严老汉顿时笑逐颜开;大声道:“这便是葛仙翁当年炼丹后还没散尽的热气;几千年都没散尽哪;神奇吧?”
曾渔、井毅皆笑;葛洪距今哪有几千年啊
到了洪阳洞严嵩当年的读书台;有一张石桌、两只石凳;石桌上还有香火和灵牌;据说是本地的读书人在这里祈求狐仙保佑科考高中而敬献的香火;严老汉讲古道:“严阁老少年时在这里苦读诗书;有一回天降大雪;仆人不能送饭来;严阁老饿得肚子咕咕叫;看书也头晕眼花了;这时狐仙现身了;口吐一颗七彩宝珠;让严阁老咽下;严阁老吞下了这宝珠之后;肚子一点都不饿了;还比以前聪明了十倍不止;过目不忘;出口成章;秀才、举人、进士老今年高寿八十一岁;比老汉足足年长二十岁;但身子骨却比老汉还硬朗;这就是当年吞服了狐仙宝珠的缘故;严阁老已是半仙之体了——两位相公也拜拜狐仙吧;狐仙定能保佑两位金榜题名。”
曾渔和井毅朝石桌上的狐仙灵牌拜了拜;曾渔心道:“古来大人物总被世人附会种种神迹;严嵩成了半仙之体了;真是好笑;待严嵩倒台后;想必又要说严嵩是被狐仙所惑沾染了妖气;这才会行事不正。”
九月二十五日上午;井毅向严世芳辞行要回宜春;严世芳道:“我就不送你了;请曾生送你到寄畅园;在园子用了午饭;再到码头搭船去宜春。”
辰时末;曾渔与井毅步行离开介桥村;一路走一路谈;有一位严氏仆人跟着;半路上遇到饶管事领着一个挑篮子的二汉去枫树湾送米粮肉蔬;担头悬着一尾半尺多长的草鱼;一晃一晃的;严世蕃对陆妙想和婴姿的供奉不薄——
饶管事见到曾渔;赶忙唱喏道:“曾先生;这是去哪里?”
曾渔道:“送井生员去东门码头上船。”
随行的那严氏仆人补充道:“曾先生要先到园子里用午饭。”
饶管事表情有些怪异;低声道:“曾先生还不知道吧;园子里乱作一团了;东楼老爷的两个侍妾不见了。”
曾渔首先想到的就是裴琳;裴琳与人私奔了;问:“是怎么一回事?”
饶管事道:“两个侍妾;一个姓卫、一个姓龚;昨夜卷了首饰细软逃跑了;今早才发现人没了;曹夫人极是恼怒;已派人报官;正四处追索;定要抓回那两个贱人治罪。”
曾渔心道:“逃跑的不是裴琳啊;看来严世蕃的侍妾中胆大妄为的着实不少;严世蕃的女人太多;夜夜服春药都侍候不过来;自然欲求不满;现在严世蕃又去北京了;空闺寂寞;就想着私奔过小日子去。”又想:“裴琳怎么不逃;那美妇人明显就是不安分的?”
因为寄畅园出了这等事;曾渔就不打算进园子了;他让那严氏仆人自去园子用饭;他与井毅在东门外一家酒楼;要了一斤麻姑酒和四样菜;分别是一钵小乔炖白鸭、一盘蒸米粉翘嘴鱼、一盘青菜、一碟皮蛋;两个人边吃边聊;赏看窗外袁河风景;比在寄畅园里用餐惬意自在——
饮酒吃菜间;井毅问:“贤弟上回进学还乡;是不是媒婆踩平门槛了?”
曾渔笑道:“哪有这事;无人问津啊——有一事忘了对元直兄说;弟现在移居上饶县北门外;兄以后有暇到上饶;在北门外问会看风水的曾秀才的住处;自会有人指点你。”
井毅道:“甚好;上饶离宜春近了一些;等贤弟成婚时我来喝喜酒。”
曾渔斟上酒敬井毅;一饮而尽;说道:“好;弟若迎亲;一定送信报知元直兄。”心里憋着一些话很想倾诉;却又担心吓着井毅;毕竟在外人看来;陆妙想就是严世蕃的小妾;迷恋严世蕃的小妾这简直是不知死活;但这世上不知死活的人就是多;昨夜寄畅园不就有两个严氏侍妾与人私奔了吗;那引诱或者被引诱的男子敢与严氏小妾私奔;可谓色胆包天;又或者是严世蕃已经到了被人猛挖墙角的时候了?
却见井毅伸长脖颈低声道:“贤弟的心思我知道;那位婴姿小姐果然聪慧美丽;嘿嘿;祝贤弟早日得成好事。”
曾渔愕然道:“元直兄这话从何说起?”
井毅笑道:“贤弟不必瞒我;那位婴姿小姐看贤弟的目光可是含情脉脉呀
曾渔心道:“糟糕;连初来乍到的井元直都看出来了;方塘先生不会也有疑心吧。”这没什么好争辩的;只是笑;喝酒。
酒足饭饱;店家已经与一位船家说好搭井毅回宜春;这些商船对搭船的秀才都很给方便;不收分文;还有茶点侍候。
到码头送了井毅上船;相约下月再见;看着商船缓缓溯流而去;曾渔独自回介桥村;却在西岗大路上被先前那个严氏仆人叫住;这仆人说曹夫人请曾先生去园子里相见;要问问绍庆公子的读书、生活情况——
曾渔跟着那仆人来到寄畅园;园子的管事奉严绍庆母亲曹氏之命在门前迎候;请曾渔去西厅相见;曾渔看到园子里还有典吏和衙役;想必是在追查那两位私奔的严氏侍妾;分宜水陆交通便利;南下岭南;北上江淮都很方便;要私奔还真不好捉拿——
到了西厅;稍坐片刻;曹氏到了;曹氏今年三十六岁;因为生育了严绍庆;母因子贵;除了正妻柳氏之外就数曹氏最有地位了;去年严世蕃回乡守丧;柳氏因病没有随行;所以这边就以曹氏为尊;曹氏也很讲体面和尊严;不肯抛头露面;在西厅隔着珠帘与曾渔说话;因为严绍庆在母亲曹氏面前几次三番称赞曾渔;所以曹氏对曾渔甚是尊敬;感谢曾渔对严绍庆的教导;送了曾渔玉色宋锦一匹、高丽纩布一匹、白玉砚一方、宋拓《圣教序》一册、虎丘茶一盒、点心两盒;让那仆人用长条篮子提了送到曾渔住处去——
曾渔推却不得;只好收了;少不得要表扬严绍庆几句;让这做母亲的欢喜;喝了半盏茶;告辞出厅;那仆人提着长条篮子的礼物跟上来道:“曾先生;这就回村子吗?”
曾渔有些内急;道:“稍等;我要如厕;在哪边?”
那仆人便领着曾渔去西园东北角的茅房;曾渔小解了出来;在园边小池洗手;小池里的水就是从后山流下来的;清澈明净;池里养着几尾红色鲤鱼;游来游去;曾渔蹲在池边看了一会鱼;正待起身回去;忽见数十片红叶随水漂浮而来;这水是从后山流下;经过西园内院流到这小池里来的;难道有红叶题诗;严世蕃的姬妾这么浪漫?
红叶上没有诗;却有一颗小石子倏忽飞落到池水中;溅起几点水花;随即听得内墙那边有女子“嗤嗤”的笑;曾渔抬头一看;一架秋千高高荡起;一个身穿藕色绸缎衣裙的美妇正居高临下冲他笑;秋千随即落下;片刻后又飞荡起来;朗朗秋阳下那美妇眸光流盼、裙裳飘飘;象是敦煌壁画里的人物;让曾渔都看得呆了片刻——
秋千架上的美妇正是裴琳;见曾渔看她看得着迷;不禁大为得意;正待卖弄风情;展现妖娆身段;不料臀下一滑;两手抓不住秋千架的绳索;整个人就跌下地来;那空空的秋千架还在悠悠荡起在内墙上方;曾渔听得里面一片惊呼
“琳姐摔下来了。”
“快扶起来;快扶起来——”
“啊;出血了;快请医生;请医生。”
第一百四十二章 脱困之计() 
作为一个懂医术的人;看到有人受伤;第一感就是赶紧上前救治;曾渔当然也不例外;见墙内秋千架上的裴琳突然跌落;一颗心不禁提了起来;只是隔着墙;不知道裴琳伤得如何;是头破血流还是折臂断腿;治伤救人那可缓不得啊。
那提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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