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客》第187章


徐渭道:“自来没有这般嚣张的奸夫;敢在淫妇的公公面前卖弄;这不合情理;无法理喻。”
曾渔道:“是这么个理;但查不出迦楠香扇坠的来历就无法翻案;林知府对本府风化甚是看重;奸情案子一律重处。”
徐渭点点头;又道:“赵家媳妇何氏也是奇怪;既然与夏贵瑜没有奸情;为何一听说要上堂见官就上吊死了呢”
曾渔道:“他人闺闼之事不好妄测;只要能找到夏贵瑜那块扇坠的来历;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徐渭嘿然道:“老弟去向林知府说情挖鼠洞便是;你有这个面子。”
曾渔也就不客气;笑嘻嘻道:“这事还要老兄想个不露痕迹的法子;要扭转府尊大人的成见可不易;而且弟与那夏朝奉有点交情;万一府尊大人说我与夏家父子狼狈为奸;预先把汉玉扇坠塞到鼠洞里那我还真无法辩白啊。”
徐渭认真道:“老弟不是那样的人。”
曾渔离席一揖:“多谢徐老哥;知己啊。”
徐渭哈哈大笑;说道:“分宜严氏权势熏天;你都不去攀附;岂会为一个纸商作伪证。”
曾渔微笑道:“弟出身堪舆世家;又且好读史;对功名利禄看得较淡;求的是清闲自适的生活;严氏的荣华富贵与我何于;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更何况官场富贵。”
徐渭赞道:“老弟有道家仙气;不是道学腐气——听说你与龙虎山张家还有渊源?”
曾渔含糊道:“弟与大上清宫的一位高功老法师有点交情。”随即岔开话题道:“老兄虽然知我;但林府尊却不这么认为;你说我有这个面子;昨日夜宴我直陈自己只不过是个伴读;而且还把严侍郎的嫡子都给得罪了;我的面子在府尊那里是大跌价了。”
徐渭正待开口说话;却听酒楼外有人在叫:“曾相公——曾相公是在这楼上吗?”
四喜立即跑到楼窗边应道:“是这边;这边。”
徐渭侧耳道:“似是那个黄头役的嗓门;怎么又找来了?”
四喜点头道:“是那个黄班头;好象有什么急事。”
“咚咚咚”楼梯响;黄头役跑上来了;向徐渭和曾渔二人唱个肥喏;气喘吁吁道:“曾相公;府尊有请。”
曾渔问:“有何急事?”
黄头役道:“分宜严家派了人来要见曾相公;说是得知南城、抚州一带山贼猖獗;担忧曾相公安危;特地派人来问。”
徐渭大笑起来;大声道:“老弟;你说在林知府面前你有没有这个面子;这是严府伴读能有的礼遇吗”
曾渔料想是严世蕃长子严绍庆派来的人;严绍庆与他很投缘;是真把他当师友相敬的;笑道:“的确是伴读;并无虚言;自来只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谁见过自贬自污的;我只是实话实说。”
徐渭摇着头道:“老弟是有大智慧的人;我感觉你有避凶趋吉的能耐。”
曾渔笑道:“弟的祖处乃是兴国三寮嘛;青囊术、马前课都会一些;嘿嘿
结了酒钱;二人下了楼;黄头役已雇好两顶暖轿等着;上轿一路轻快到了府衙廨舍;曾渔刚下轿;就见两个人迎上来;其中一人正是严绍庆的心腹仆人严健;另一人曾渔也认识;就是严氏寄畅园里的护院;姓樊;上回跟着严世蕃到达龙虎山。
“曾先生;曾先生——”
严健大步过来;纳头便拜;抬起头来满脸笑容;道:“得知曾先生平安到家;小的不胜欣喜;我家大少爷自先生离开分宜后;一直十分挂念;又听说前途有山贼作乱;更是担心先生的安危;便命小人和樊哥两个前来广信府探望曾先生是否平安回乡;我二人马不停蹄;日夜赶路;今日一早进的城。”
曾渔很是感动;拍着严健和樊护院的肩膀道:“辛苦了辛苦了;绍庆公子的情义让曾渔铭感五内。”
林知府的一位姓张的幕友也与严健二人一道在廨舍门前等候;曾渔与严健二人寒暄时;这张幕友就与徐渭揖谈;徐渭道:“在下昨夜给胡部堂的书信;草稿已写就;准备今日一早誊清寄出;早起却发现失了第一张草稿;等下我再去找找。”
张幕客一听这话就有些紧张;写给胡部堂的信啊;其中定有机密;这要是遗失了那可不是小事;忙道:“会不会是被风吹落到地上了?”
徐渭道:“我这就再去找找。”向张幕客拱拱手;又对曾渔道:“老弟;我先回客房;等下再寻你喝酒。”
张幕客见两个拔刀军士护送徐渭进廨舍去了;心想:“廨舍内又没有闲杂人等;会有谁去偷一张草稿纸;定是徐渭自己夹在故纸堆里或者被风吹落在墙根屋角;很快就能找到。”这样一想便宽下心来;上前对曾渔道:“曾公子;府尊在南衙后堂等着曾公子;有些话要说。”
上回林知府见到严世蕃就比较阿谀;对曾渔分外礼遇也是因为曾渔和严家的关系;曾渔昨夜的撇清的确让林知府有些失望;今日上午却见分宜严府特意派人来探望曾渔安危;让林知府九分惊喜一分恼火;见曾渔随张幕客进来;起身迎了数步;笑着埋怨道:“曾生;分宜严府对你可是敬重有加啊;你昨夜却说不再赴严府为西席;这如何对得住严府的礼贤厚义。”
这个时候曾渔只有部分实话实说;对林知府说了严世蕃的两个儿子明争暗斗;庶长子严绍庆为人宽厚;嫡次子严绍庭有些刻薄;他处在其中颇为尴尬;所以要辞掉严府的教席。
林光祖对严世蕃的两个儿子的情况了解得很不少;听曾渔说罢原委;心里暗暗惋惜;严世蕃次子严绍庭的母亲柳氏乃安远侯柳坷之女;曾渔若是与严绍庭亲近那可就不是与庶长子严绍庆交好能比的;当然;这话现在已经不好对曾渔说;不管怎样;曾渔在分宜严府上下很有地位——
正说话间;忽见张幕友匆匆跑来道:“府尊;有件事不大妙;徐先生写给胡部堂的信遗失了一张;遍寻不见。”
七千字大章;状态逐步恢复中。
第一百八十四章 说媒与论画() 
张幕客挂心着徐渭丢失信件草稿的事;在林知府与曾渔说话之际他就去廨舍客房探询;徐渭与两个军士已把房间找了个遍;书桌上的书籍和纸张都清理过了;可那张草稿纸就是找不到;不翼而飞了——
若是寻常信件草稿丢了也就丢了;无所谓;但这可是写给闽浙总督胡宗宪的信;若是泄露了什么机密;府衙上下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所以张幕客就匆匆赶来向林知府禀报;林知府忙问张幕客:“那徐先生怎么说?”
张幕客道:“徐先生倒是没说什么;但看他那着急的样子;想必是要非找到那页草稿不可的。”
林知府皱眉道:“去看看。”出了南衙后堂;又吩咐道:“把昨夜在廨舍当值的衙役和仆佣全部召集起来;一个也不许遗漏;若有传召不至者;立即缉
曾渔不动声色地跟在林知府来到廨舍客房;就见徐渭在檐廊上掸袍褂上的灰尘;抬眼看到林知府走了过来;便上前作揖道:“些许小事惊动府尊了;罪过罪过;一张信稿;丢了就丢了吧;只要不流传出去;倒也无妨。”
林知府听徐渭这么说;更是心头一紧;道:“徐先生放心;这廨舍来来去去就是这么些人;那张信稿一定能找到的。”
徐渭道:“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不要紧;不要弄得人心惶惶。”
府衙的五大头役全部赶到;先是核实昨夜当值的差役和奴仆;把这些人全部召集起来问话;林知府神色凌厉;五大头役栗然自危;下面那些公差仆役个个脸有惊惧之色——
曾渔和徐渭袖手立在廊上观望;曾渔低声道:“这事情闹得有点大吧。”
徐渭含笑道:“无妨;府衙承平日久;难免有人懒惰懈怠;这也算是查找漏洞预警演习。”
问话半晌;那张不翼而飞的稿纸依旧毫无消息;林知府性情急躁;即命将昨夜在廨舍当值和侍候的十二名衙役、十六名仆佣全部收监;对其中几个在廨舍客房侍候的衙役仆佣更是要动用夹棍;林知府对夹棍有偏好;动辄就对疑犯用夹棍——
曾渔轻叹道:“这夹棍是能随便用的吗;古来这两块无情之木不知屈死了多少良民;夏朝奉儿子的小腿骨都被夹棍夹扁了;又不是凶狠坚忍的江洋大盗;谁受得了这种酷刑;就算是一只狗熊也会被打得自认是兔子;我敢说这几个衙役仆佣一用夹棍;个个都会承认草稿纸是他们偷的;至于为什么偷;那原因多了;但要找回那张草稿纸;嘿;怎么可能”
徐渭摇着头笑;说道:“狗熊会自认是兔子;这比方打得好;现在这出戏也演得差不多了;不能让无辜者遭罪;我老徐要登场了;老弟你还继续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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