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身》第7章


沈梦舟觉得无趣,渐渐也不再管他了,只是自觉有愧为师之道,从此减少了去喝花酒的次数。
而后,岁月荏苒,悠悠然十数年光阴倏忽而过,定格在脑海中最深刻的竟是最为不堪的回忆,宿醉醒来的惊慌失措,撕裂的锦绣布帛,耳畔低吟哭泣的嗓音,充斥在房中的香甜旖旎气息,竟是满室荒唐,逆伦人情!
那个时候,他真想杀了自己,了却这萎靡罪恶的一生。
大梦初醒,已是日上三竿,凌涯子全身酸痛,大汗淋漓,竟是被梦魇住了。
小南在厅中跟来人大眼瞪小眼。
“你就是这里的主人?”
被称为主人的“廖兄”反而表现得像个客人般左顾右盼:“这是我的宅子没错啊,你又是谁,梦舟呢?”他坐下后偷声嘀咕道:“梦舟怎么又养小孩儿了?这个看上去可机灵多了。”
“梦……梦……谁?” 小南十分不解。
好在这时,凌涯子走了进去:“廖兄。”
“梦舟啊,来来来,介绍一下,这小子谁啊?怎么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凌涯子无声叹气:“介绍一下,这小子叫小南,现在被我养着,好吃懒做得很,”他又对着小南道:“这位是我昨天向你提到的好友,廖准,廖兄,也是这处宅院的主人。”
小南睁大眼睛:“料准?你也是算命的?”
廖准:“???”
凌涯子轻咳一声:“廖兄是以行走江湖为生,跟我们这种……呃……不一样……”
廖准用力拍拍他肩膀:“说什么呢?我们兄弟间十几年的交情,分那么清干嘛?走走走,好不容易才见一面,跟哥哥喝酒去。”说着就要把凌涯子拉出门去。
“你们要去哪?我也要去!”小南在后面道。
“嘿嘿,”廖准一脸不怀好意,“那地方你可去不得,你现在太小,等过两年身子长成了,叔叔再带你玩好玩的。”
“你们该不会要去喝花酒吧!” 小南虽然年纪小,好歹也是个浪迹于市井之中的人,所知驳杂,怎么会不懂对方的意思?
“你还懂挺多的嘛,可惜我们不能带你去,你还是乖乖在家看看书吧。” 廖准强硬坚持。
“你也要去?” 小南拉住凌涯子的衣袖,大声喝道。
凌涯子盛情难却,加之确实很多话需要与廖准叙旧一番,只能好好劝慰小南:“我不会出去鬼混的,你在家安安心心等我们回来吧,我带好吃的回来给你。”
小南却是不听,直接跳起脚来:“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浪荡?你这样做,对得起你将来的媳妇儿吗?”
廖准简直叹为观止:“我的乖乖——诶不是,什么玩意儿,我说老沈,你养的小孩怎么一个比一个还古板?”
凌涯子:“……”
☆、第 6 章
风声飒飒,郊外古道荒凉,勒马伫立的青年男子马鞭在手,脸上带着阴郁神色,冷冷听着身后家臣的汇报:“……据叶安传来的消息,最开始是在骆城外掌控到他们的行踪,然后一路紧跟着不放,三天前叶安随着他们一路进了骆城,然后进了一处宅子,盯了很久再没有出来过,隔天后有个武人打扮的人上前敲门,与那个人相……相谈甚欢,那个武人也在宅子里住了下来……两个时辰前留下小孩在屋里,他们两个相偕出门去了……”
叶轻薄唇微抿,而后面目不善地问道:“去了哪里?”他声音本是极好听的,犹如玉石之声,有着青年特有的清亮纯净,只是此时带了点欺霜胜雪的冰冷味道,冷得无端使人生寒。
叶宸站在马后,冷汗簌簌而下,咬了咬牙,似下了很大决心方断断续续开口:“那个武人,带着他,带着他去了,去了风涯居。”
叶轻蹙眉:“风涯居,那是什么地方?”语毕心思电转,似猜到这是何地,他脸色更寒。
“是,是恩客们寻,寻欢作乐之地。” 叶宸果不其然报出那个令他几欲目眦欲裂的答案。
马上清俊身影一僵,他的手死死攥住马鞭,手背上青筋暴突,被勒得有些痛,然而再痛,却比不上心里的痛。
寻欢作乐?那个人现在一定是在搂着哪位佳人翻云覆雨,他一向花心得很,不是么?叶轻无言苦笑,果然是,自己得不到的,别人轻而易举便能拥有,暗自神伤的永远只有自己!
是不是,把那些男男女女全部杀光,他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叶轻长吁一声,把突然产生的暴虐嗜杀念头都塞了回去,不好,这样不好,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他心目中的小徒弟应该是温和有礼,与人为善的,绝不可以是这么暴戾的人,自己要维持一个知情识趣懂进退的乖徒弟形象。
不过,自己绝不可能放手!
叶轻脸带坚毅之色,策马扬鞭,往城内纵马奔驰而去。
……
烟柳繁花之地,温柔乡向来是英雄冢,每每都让恩客流连忘返,此地虽是风回小院,比不得京师高楼繁华,红砖绿瓦倒也别有情致。
华灯初上,乐坊牌楼,风涯居中,二楼雅间一帘屏风隔出一方空间,一名壮实男子,一名俊逸道士推杯换盏,喝得不亦说乎。
凌涯子本是只想叙叙旧、聊聊天,无奈多年未沾酒水,此时酒瘾发作,又遭不住廖准的屡屡相劝,开始喝起酒来。相谈之下他略过一些不好宣之于口的秘事,将三年来的往事经历尽皆告知廖准,两人一时悲叹感怀,闷头直喝。
凌涯子做了一夜的荒唐梦,本就是精神不济,这下狂喝牛饮,更加是浇得酒水蒸腾,醉意上头。
酒过三巡,两人都喝得有些醉醺醺,飘飘然不知何所以。
“嘿,沈老弟,老这么喝闷酒有啥搞头,不如我叫几个姑娘过来热闹热闹?”廖准喝得兴致乏乏,不断怂恿凌涯子召唤姑娘伺候。
凌涯子虽是醉意朦胧,但神智仍在,坚决摆手拒绝。
“你向来嫌那些人脏,等闲入不得你眼,放心放心,老哥我绝对帮你找个干净的。”廖准自作主张,抛了一锭碎银出去,甩到老鸨手上,“去,去找几个姑娘过来,记得要干净一些的,我这位老弟挑剔得很。”
老鸨得了钱财,一派喜不自禁,立马召集了几个模样过得去的姑娘过来。
众女鱼贯而入,扭着身子贴着两人坐下,廖准身边围了两个十分美艳的女子帮他喂酒,连凌涯子身边也坐了好几个美人,所谓环肥燕瘦,各有春秋。廖准本就是风月老手,这下更是如鱼得水,搂着两个姑娘便要放浪形骸起来。凌涯子被众女围得有些烦闷,不住往外推搡,可惜他喝得四肢发软,身上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加上容貌俊美,剑眉星目,本就是女人们最爱的那种英俊男儿长相,来到这烟花之地只能遭到更加肆无忌惮的围攻。
“小哥哥,来嘛,喝一杯嘛。”
“来嘛,害臊什么——”久居欢场多年,这群女子早就炼成了一双火眼金睛,眼见他虽衣服破破烂烂,但周身出众气势绝不是普通出身人家所有,便将他缠得更紧。
“哈哈哈哈,妙极妙极,果然是人间极乐,”廖准高声大笑,“你们今晚谁要是能拿得下我这位小弟,明日大爷我重重有赏!”
众女闻言眼睛愈亮,双手缠得愈紧,双眼直勾勾地望着斯文俊美的道士,好似望着一块会发光的银子。
凌涯子被纠缠得没法子,待要清喝一声,脱身而去时,楼下却传来震天一响——
“嘭——”一声巨响,弦管笙歌戛然而断,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啊啊——”
“啊——你们是什么人?!”
“啊啊啊——”
众人停了纠缠动作一齐透过二楼栏杆往楼下大厅看去,只听兵甲刀剑铮鏦之声从一楼大门由外传进,几个穿着同样制式衣服的武官持剑走了进来,用力推开挤挤攘攘的人群,明晃晃白刃相向,用兵器强硬开出一条道路来。场面十分混乱。
“谁让你们私闯的,还有没有王法了?!”老鸨气得破口大骂。
几名武官只是严色相对,并不开口。
门外忽而传来一声轻笑,似金玉相击,春阳融雪,听得众人精神为之一振。来者身形脩美,一身华贵锦缎,信步走了进来。
自二楼雕栏画栋垂吊下的琉璃宫灯辉煌通明,照得乐坊有如白昼,他就停驻在大厅中间最为耀眼处,勾着唇角,负手而立,眼神却是冰冷到了极点。
他看向了二楼。
凌涯子酒醒了一半,整个人已经僵在原地,此时内心只想哀嚎:“流年不利!贪杯误事!”
好在二楼本就是为了身份尊贵的客人所开辟的极为隐蔽之处,勾阑前处花团锦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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