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焕生》第8章


拼搭诡异的一画一匾之下,却风波又吞下了一片柚子,而后细嚼慢咽一番,像是在品尝人间最后一口美味。
他身着浅霓羽衣,项佩宝玉,头簪一支蓝绿雀翎,腰挂一把宝蓝长剑,剑柄打造成箭簇形状,正是朝都双锋之一的元剑非剑。
正看的来劲,侍仆上去通报:回禀千尊,邪将军带到!
悟空听了,急忙丢下半只柚子,双脚蹦跳着迎上去:“好兄弟,好久不见!你看你,又胖了!”
邪焕生一记五雷轰顶,笑开的肌肉都抽搐了。
这算是热情,还是无情呢?
却风波跟在后头,腾步带风,翩翩靠近,微笑着递给他半只桃子:“路途劳顿,先吃个水果!” 
邪焕生作揖:“千尊客气。从前只闻其名,不见真身,今日一见,当真是气度非凡。”
却风波保持微笑,眼神却发愣。
悟空以一种富于经验的口吻告知:“他们都这样麻烦啰嗦!”
却风波就说:“我朝都没那么多客套规矩,往后直呼姓名便可。”
主客入座。
却风波向他递了杯茶。
他说:“你方才很注目这幅画。”
邪焕生已经咽下了一枚葡萄。他仔细想了一遍,说:“世间再无战神姿,空留的传说更令人向往。”
却风波指着画:“看见那头神鸟么?他可比我那死脑筋的兄长要有趣多了。小时候两兄弟一言不合就乘着大鸟上天比试,看谁飞的快——”
屋后突然传来赤鹏鸟哀戚的叫声:“小白他死了,呜呜呜…。”
却风波收住笑容,对着半只桃子叹气:“小白殉了主,教我这位鸟友躲在窠里哭了好几天。”
邪焕生无比抱歉:“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却风波淡笑:“人各有命,何必执着。就像他秉存黑白不两立,可正邪之间谁能分明。”
悟空插口:“却兄你说的没意思,我老孙从没见你助魔为孽,倒是帮了咱们师徒不少忙。”
却风波不以为然:“我助你,不过看在朋友一场,哪天你两眼一抹黑、入了魔营,我一样助你。至于魔类——我倒想交一两个红头发绿皮肤的大魔头咧,谁让他们瞧不上我呢。”
三人投机,相谈甚久,说起邪焕生出身,话锋一带,转到了玉帝身上。
却风波少见的皱起眉头:“他么,老爱唆使我大哥挥着那把破剑四处砍人,我大哥这对耳朵难不成专为他长的。休提他。”
邪焕生忙的岔开话:“这匾上一日五顿指的何意?”
却风波笑说:“那会长身体,他一天吃五顿。”
悟空斜目:“你不是狂拽酷炫却风波么?”
却风波大笑一通:“小孩子家不懂事嘛!如今配得上这般名号的也只有我的鸟友了,脾气比他那身毛还火烈。”
赤鹏鸟又叫上了。
“却风波!你说我坏话!”
却风波回头说:“嗌!我不敢呐!你怎么还没走?”
“玉米呢?今天的玉米哪去了?”
“哎,不是早就说了,今年收成不好,你胃口又大,吃点苞米如何?”
赤鹏鸟狂拍翅膀:“你虐待我!我不睬你了!”
朝都遍地美景、美食、美人,千尊又是乐善好客,几日住下来,邪焕生心荡神逸,欢快的差点蹬腿。至于千尊,他避居多年,偶一寻得这样一位满嘴跑马车、妙趣横生的朋友,也是喜不自胜,大有挽留久居之意。
尽管如此,邪焕生心中明白,朝都只适合“度假”,而非定居,何况他一个逃犯,前不久还在天王面前夸口要斩魔救民。
与此同时,孙悟空肩挑斗战圣佛大任,世道艰苦,更没有独享喜乐的道理。
两人一拍即合,择日就去六合殿辞行。
却风波静听完告解,也不强留,大袖一挥说:“金蝉子在此住的安稳,你俩放心去吧!”
什么?金蝉子要留在朝都?邪焕生脱口就来:“这孩子既能感知圣骨下落,何不带上他?”
却风波简单否认了这种想法。
他说:“不妥。”
“为何不妥?借两日总可吧?”
“时机未到,必然折他寿命。”
悟空更无意让金蝉子涉险。办法总归会有。别的办法。
邪焕生耸了耸肩,只得作罢。
吃不到玉米仍在闹情绪的赤鹏鸟将两人送至阴阳海彼岸。
双脚踏定,前程铺行,启程的两人意气奋发、干劲十足。
他们要做的,是抢先一步夺取圣骨。
一路找寻,冗长无果。风餐露饮,日行千里,刀下救生,成了每日的庸务。
悟空半生奔走,步履坚定而有序。邪焕生就像彩蝶戏卉、黄蜂采蜜,嗡嗡的随他走过很多地方。
走过草露秋山,走过明月松照,走过鱼穿白浪,走过流云青壑,走过落丹晚霞,走过…。。走过一切该是一个男子与一个女子该走过的景致。
可他俩偏偏都是男人。
——真是可笑又可叹。
邪焕生为自己捏一把汗。
“难道我风流倜傥文武双全的邪焕生要跟着一只猴子打光棍吗!?”
又是一个仲夏。
依然不得圣骨的线索。
邪焕生表示:瞎跑白找,不如就地住一段时日,以便收集消息。恰好脚下的濮龙江可与嵩山、九星焚城互通有无,这样优渥的地理位置当真是百觅难寻。
悟空点头应允。
邪焕生熟门熟路又变出一座宅子来。欢呼道:“进屋进屋!”
悟空一只脚摆在门槛上问:“你不会一早就打算好了吧?”
邪焕生一腔欢脱,早冲到了房门口,扭头道:“怎了?”
悟空瘪嘴吐出两字:“懒、虫。”
邪焕生嘿嘿笑两声,跑回来挽起他的臂膀,向房里拖:“你先歇口气,我做饭去。”
悟空忽的想念起他煲的那锅好汤,挠挠肚子勉为其难的说:“嗯,刚才的话我收回。”
不多时,一桌晚饭开了出来。
两人扒饭扒得正欢,山头忽然一道闪电划过,随之天色□□,云走雷霆,对目无语间,山那头竟传来隆隆洪暴之声。
濮龙江边三清山,细流密布,水势急而不湍,劲而不刚,在这样一个清风朗月之夜,要形成洪暴,绝非寻常。
悟空脸色舜变:“不对!是妖魔作祟!”
拂袖即去。
邪焕生腿一拉,也跟着去。
☆、8
他们晚了一步。
三清山脚下六个村落,在黑蛟似粗壮、冰冷、雪亮的洪水击打下,如同六只初具形状的鸟窝,脆弱的不堪一击。
滂沱入地的瞬间,分崩瓦解。
村民四散杂乱的逃命,有的死,有的伤,有的存活。
洪水却如斩之不断的荆棘更加肆虐迅速的蔓延。
夺命一刻,两双默契的目光对视,定数在胸,二人同时叱咤,犹似搏浪破风的鸿鹄,共入九天。陡然出耳的定海神针纳风为力,如翼旋转,刹那中佛光破晦,一朵庞可蔽天的金云如莲绽放,生生托住奔流而下的洪潮。
同时,邪焕生一手指天,一掌控顶,登时云雷为之凝固,洪流逆转向上回流,在两股压力逼催下,竟敛化作一颗半江宽的透明水珠,被金莲源源不断的吸纳、分解,而后砰然一爆,水汽四溢,少时,天边降下一场细雨,绵软如沙,恰似对逝去性命的告慰。
“菩萨哦!活菩萨现世!”
“对对对,你看,是斗战胜佛来帮咱们啦!”
幸存的人群汇集在山脚下振臂高呼,屈膝跪拜。
“喂,他们拜你呐!”邪焕生忍俊不禁,夺手去捏他的脸,“哟哟哟,被夸了还会脸红呐!”
悟空双颊像被两簇小火苗点了一下,泛出有趣的酡红。他把眼珠子滚圆的凸出来,猛的推开他:“滚滚滚!”一边收了定海神针,向四周嗅了嗅,“不明妖气!”
邪焕生凭空捻了下手,果然!
“是假的。”他说。
“是化学成分。”悟空说。
邪焕生听着怪味,豁的掉过头道:“这话谁教你的?”
悟空脸也不红了,理直气壮的指责:“还不是你个损友!你看你都把我变啥样了!”
——山脚忽然传来叫骂声。
“妖女!妖女在这!”
“快拿住她!别让这个杀人魔头脱逃!”
人群转而向另一处汇集收拢。
“抓到正主儿啦?”悟空身子一倾,像支脱弦的快箭,射下了山去。
屁股后边千遍一律跟着气喘吁吁的邪焕生。
“借过!借过!”悟空在人群外高声招呼。
众人转头一瞧,这不是咱们的救世佛祖么!立刻整齐恭穆的向两旁散开。
好像见到了末日的曙光。
那只妖蜷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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