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支泪》第33章


一张“圣旨”从李莲英手里传到太后手里,又从太后手里飞到光绪眼前。
“亲爸爸,他们都是我大清的栋梁之才啊,求您饶他们一死吧,朕罢了他们就是了!”他无望地求着“斩草不除根,祸害无穷大!你用玺吧!”
这轻轻的一句,宣判了所有的梦想死刑……早知今日,又何必心生希望锥心的一幕幕一遍遍重演,心,早已麻木了吧……
捡起圣旨。
“杨深秀、杨锐、林旭、谭嗣同、刘光第、康广仁等保国会乱党祸乱朝政,意欲谋反,即刻捉拿归案,于八月十三日在菜市口斩首弃市!钦此!”
字字如匕首一般插入心扉,一阵绞痛,一口鲜血喷出。
“看来皇上真的病得厉害了!李莲英,你替皇上用玺吧!”
“嗻!”肮脏的手拿起了玉玺,血红的方印扣在了圣旨上。
刺目的血红让人恍在地狱。
“还有那个日本人,也是乱党推荐的吧!甲午一战,倭寇让我大清吃了多少苦,你竟然还如此厚待他,不怕遭天下臣民唾弃吗?”
已听不到耳边说的什么,恍惚中嗡嗡作响……
“不过你既已下旨召见,就不要再更改了,明日见他时,我帘后听着就是了!”
木然如石。
“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亲爸爸……”
有人在回答,只是,这声音,是自己发出的吗?
“你以后安心养病,别的人就不要见了!我即刻让人把瀛台收拾出来,你就留在这吧,有人照顾着你!”
别的人就不要见了,这是什么意思?谁是别的人?隐隐的不祥之感升起。
“亲爸爸,儿臣,还有最后一个请求,望您成全!”叩首,泪流。
“说吧!”
“珍儿与朕心心相印,让她来陪着朕吧!儿臣,别无所求!”
“不行!这些事与她脱不了干系!有她在你还怎么安心养病,对她我自有安排!”太后说着,走出殿去。
“亲爸爸,您要把珍儿怎么样?求您饶了她吧,她什么都不知道,亲爸爸……”他起身追了出去,却晃晃悠悠地倒在了门口。
太后疾步走着,身后的哀求声渐渐模糊,“小李子,摆驾景仁宫!”
雷霆乍惊风波起(下)
景仁宫。
一片金色的阳光里,慢步踱回了宫。宫门外,看着红墙金瓦的殿宇,看着气势恢宏的牌匾,这是最后一次走进了吧。十年了,这里有“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嬉戏,有共观烟火同度佳节的温馨,有霓裳羽衣舞的缠绵,有互换着装的戏耍,有长寿面的香气;有挑灯夜战的发奋,也有凤枕鸾帏的忘情;有撕心裂肺的痛哭,更有相濡以沫的互勉。
拂过那落了灰的石碑,“俟后妃嫔等,如有不遵家法,在皇帝前干预国政,颠倒是非者,著皇后严加访查,据实陈奏,从重惩办,绝不宽贷!”
一声冷笑,多可怜的人们啊!人的心,是可以用条文束缚的吗?
拂过那张曾经同品红楼的书桌,打开一张画卷,芙蓉依旧,行云流水般的题词洒脱俊逸。西洋日记本上的喜怒哀乐已好久没有在笔尖流淌。
拂过那台相机,捉弄他时的情景再次浮现脑海……
这一切,很快就要被毁灭了吧!梦珍在桌前坐下,出神地望着静谧的宫殿。突然,她站起来,“萦儿!”
“主子!”
“弄盆火来!”
“主子,这么热的天您要火干什么啊?”
“快去拿来吧,我自有用处。”
收起画卷,合上日记,拿出那本共同作评的《石头记》,这些东西,容不得那粗俗之人来玷污。
火盆里,化尽了身躯;灵魂中,刻上了回忆……
钢琴前,命运交响曲从指尖慢慢流淌。这是他最喜欢的曲子,紧迫的节奏,变幻的旋律,神秘莫测的命运之旅,牵魂动魄的拼搏之路……
“太后、皇后驾到!”门外,响起小太监通高声的通报。
最后一个音符跳跃而出。
“呦!珍主子好有雅兴啊!一大早就在这按琴!”皇后笑着,扶太后走来,头上的金簪熠熠闪耀。
“给老佛爷请安!给皇后请安!”琴声止,命运至。
“珍儿今天精神不错啊,还上了妆,印象中你是不怎么爱打扮的,今儿是怎么了?也爱起这些女儿家的脂粉来?”太后在梦珍对面坐下,语气寒冷如冰。
“回老佛爷,珍儿本就是女儿之身,不过庸脂俗粉而已!”凌厉的言语丝毫不逊。
“好一个庸脂俗粉哪!天下有几个你这样的庸脂俗粉,能狐媚惑主,祸国殃民啊!”直入主题,她甚至不想像往日那样借题发挥。
意料之中,无可惊秫。
皇后站在太后身侧,脸上扬起了一丝得意。
“皇上身子不好,你不知照料,反而夜夜笙歌,时时纠缠,如今皇上病重,你就是罪魁祸首!”太后用带着长指甲的手指着梦珍。
病重?好荒谬的借口……
“我已让皇上在瀛台静养,今后再也不许你去打扰他,听到了吗?”太后看着面不改色的梦珍,“你不用在这装木头,替皇上出谋划策来害我的时候你怎么那么机灵,那么多点子?给那些乱党出主意的时候你怎么蹦跶得比谁都欢?”
依旧无可辩驳。
“你好毒的心哪!自打你进了宫,这皇宫整日都让你折腾得鸡飞狗跳。你挑拨我母子的关系,提拔亲贵,卖官鬻爵,居心何在?”这句句话都说得义正词严,慈禧真是位极好的演说家,“我今天就要替祖宗教训教训你!”太后朝皇后一努嘴,“静芬,给我掌嘴!”
“是!亲爸爸!”皇后冷笑着走过来,“珍儿,对不住了啊!”扬起手,抡圆了一巴掌打下去。
梦珍别过脸去,左脸火烧一般,嘴角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可惜这白白嫩嫩的小脸儿了,再也没法去迷皇上了!”“啪!”又一巴掌落下。
头晕目眩。
“行了,静芬,你回来!小心脏了你的手,这差事交给奴才们就好。小李子,把圣旨给她念念!”太后低头摩挲着长指甲,皇后满意地退了回去。
“嗻!珍妃听旨!景仁宫珍妃自进宫以来,不遵祖训,扰乱宫廷,屡教不改,无可救药,现定其五条大罪:第一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珍妃入宫以来,夜夜专宠,不见有孕,不能为皇室延续血脉,辜负天恩!”
一丝轻笑浮上嘴角,好有力的罪名啊!梦珍闭上了眼睛。
“第二条,奢侈浮华,不量国力,有失妇德。第三条,卖官鬻爵,祸乱朝纲,视宫规无睹。第四条,无视天威,不敬长辈,意欲越位篡权。第五条,勾结乱党,图谋不轨,不听教诲,执迷不悟。”
条条致命。
“今念其伴驾时久,姑且饶其一死,撤去簪环,杖责二十,贬入景祺阁,静心思过,以作教训,望其悔改!钦此!”李莲英合上“圣旨”,似笑非笑地望着梦珍。
“珍妃,你还有何话要说?”太后利刃一样的眼神刺过来。
抬起头,避过那眼神,“无话可说,珍妃领旨,谢太后隆恩!”
“行刑!”李莲英向外喊道。
两个太监进殿,向梦珍走来,想取下旗头。
“不劳动手,我自己来!”梦珍取下旗头,一松手,一根玉簪跌得粉碎。解了外袍,卸了首饰,向外走去。入宫十年,两次褫衣廷杖,也是千古奇闻了吧。
又一次生死轮回般的折磨,只是,心已不再煎熬如前。
醒来时,已是四壁高墙,阴风阵阵。
一翻身,从床上掉了下来,忍着痛,四下搜索着,前方一点亮光照来,窗户!梦珍向着亮光爬去,扶着墙站起来,一个衣衫褪了色的小太监正懒洋洋地在门上弄着什么。
“小公公,这是哪啊?皇上在哪?景仁宫的人都好吗?”梦珍眼神急切。
小太监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他的工作。
“小公公,劳烦您了,皇上到底怎么样了?景仁宫的人……”
“主儿,您就省些力气吧,也饶了咱家吧!李谙达有吩咐,不让任何人和您交谈,给您递信儿,违者杖毙啊!”
“哦,谢谢小公公,对不住了!”梦珍痴痴地听完了这番话,泪水盈满了眼眶,一个现代人,竟被囚禁在这古代的牢狱中无法脱身,命运的捉弄。
回身欲走。
身后突然响起小太监的声音。
“不过看您实在可怜,我斗胆就告诉您个信儿,皇上好着呢,在瀛台养病,您今后啊,还是照顾好自个就成,别的都没用!”
“谢小公公好意!我知道了……”
“还有景仁宫,听说都杖毙了,有一个丫鬟,叫什么萦的,好像是凌迟了……”
“什么,萦……萦儿……”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您好自为之吧!一会儿会有人送饭过来,你好歹吃一点!”小太监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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