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虚月玄》第74章


“你俩一同去死!”
……
嬉笑一阵,凛清风收束笑容,幽幽道:“真希望这种平静的日子越长越好啊。”
耿流皇道:“那件事后我一直没有问你俩,那么强大的攻击下剑山居士该魂飞魄灭了吧?”
凛清风看着他,道:“这些天,你是否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耿流皇面色转白:“你怎么知道?”
凛清风眼睛一闭,叹道:“被我猜中了,唉!你体内的魔气尚未根除,这些天重新发作,就意味着那魔气的来源未能全灭,又死灰复燃了!”
赤心武哂道:“死灰复燃又怎的?在那种极端的情形下,他只能靠裸露的元神硬受我们的天玄录,他再强,一百条命也去了九十九条半。他不找上门来还罢,若找上来,立刻送他回姥姥家!”
凛清风道:“怕就怕他躲起来,给他一段时间,说不定能恢复力量,他可是锁了一千年都不死的怪物。鹿易失去右臂,牧轮道形同虚设,天大地大哪里去找他。”
三人同时沉默下去。
船在海上飘着。
没人否认夜晚的大海有一种慑人心魄的魔力。
当船两侧的浪涛轻拍在船身、留下一抹暗色的水痕后,就在瞬间褪去。
从那里抬起目光,向远处的海面渐渐望去,那海面的月光,如碎银一般在黑蓝色的海面来回摇荡着。连带夜色下的海风都罩了一层神异的触觉。
耿流皇忽然展颜道:“要找到他么,我有一个主意,也许不必倚靠牧轮道。”
凛清风抬头。
耿流皇道:“我和小静染上的魔气来源于剑山居士,你们说,当我们靠近他时,会否有特别的反应呢?”
凛清风的眼睛亮起来,然后又暗下去。他道:“算了,这不是拿你俩的性命开玩笑吗?越靠近他就越危险,你似乎不知道那晚你们两个有多恐怖。”
赤心武道:“而且,那魔气会有什么反应还不得而知。鹿易不能卜,剑山居士可是会卜的,一旦捉错了神,被他拉着鼻子往陷阱里送,可就糟糕至极。”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耿流皇说得从头顶凉到脚心。
凛清风回转身,双臂在望台的木墙沿上向下望。黑沉沉的大海一望无际,不知有多深,不知有多广。
他道:“剑山居士暂且不说了。我还有一层担心。据鹿易先前的卦相,在剑山居士背后,还有一层更黑暗隐秘的存在,也许那才是我们要真正面对的。”
赤心武道:“我们还要重建东风,好多事等着我们去做……哦,三宝出来玩耍了。”
船甲板上,有一小团黑影飞掠而过。
凛清风道:“登陆之后,我们沿陆路先回东风。木婆婆说得好,不能让云儿她们一路跟着我们担惊受怕,先把她们安顿下来。三宝和雪狐们也需要一处地方静养……我想,有人在东风已经等我们很久了。”
“谁?”另二人疑问。
凛清风笑道:“当初我们东风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六个人,这里有五个——我们三个,加上小静和巴布,那第六个……除了筷竹还能是谁?”
第一章 海涵皓月(下)
几人又聊了一会,赤心武执意要留在望台上,凛清风和耿流皇二人回到中舱休息。
“……鱼翅……好吃……”巴布翻了个身,嘴咂摸着,在说梦话。
凛、耿二人相视莞尔。下午打了条鲨鱼上来,那么有数几个鱼翅就被巴布占了两个。船上的厨师显然是做鱼翅的高手,味道极鲜美,怪不得巴布做梦都念叨。
不过,凛清风知道,两个鱼翅巴布可能一口都未动。他瞧见巴布端着盘子跑到鹿易的房里,退出来时盘上空空如野,而巴布在旁顾无人地吮手指头。说不得就被鹿易和三宝分了。
这个家伙!凛清风笑着摇头,摸到自己的床铺和衣躺下。
他的头有些昏昏沉沉,却睡不着。龙匣就放在身边,他把脸颊贴在有些凉滑的匣体上,思绪起伏。
凛寒的面容缓缓地在黑暗中浮现出来,面容清矍,颈上围着血晶纹饰,大敞,手里抓着那只从不离手的玉杯子……依稀还是出村试炼前的那幅样子。
过了这么久,父亲在他记忆中的面容没有模糊,嘴角还带着一丝未被磨损的微笑,让他倍感温暖。
村人的仇,我已经报了一大半,您知道么?凛清风在心里喃喃道。
凛清风常对人说,自己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我不是。他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这么说。
只是,每当深夜无眠的时候,一想起半生孤苦的父亲,他就有种眼眶泛湿的感觉。
巴布还在低低说着梦话,旁边耿流皇静静地躺着,听他不怎么均匀平缓的呼吸声,恐怕也没有睡着。
童年的时光是最美好的,凛清风想到。父亲为他创造了一个美好的环境,无论有多大的烦恼都不告诉他,自己撑着一切。他是凛寒的儿子,所以他也要这样……确实,有些事情说出来无益于事,只会降低士气和斗志。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后悔方才向赤心武和耿流皇透露的事情。说与不说之间有一个不甚清晰界限,他应该能够做得更好。
正想着,忽觉旁边耿流皇的呼吸有些急促。心念一动,他平躺的身子无声浮起,越过巴布来到耿流皇身侧。
暗夜微光中,耿流皇面色苍白,颊角有汗,眼睛紧紧闭着。
他伸掌,轻轻按在耿流皇心口处。白芒微泛,一团柔光沿着手臂度入耿流皇体内。
半晌,耿流皇面色渐趋好转,睁开眼来,眼神极是疲惫。
二人无言地对视一会,凛清风嘴角露出一抹鼓励的微笑,然后飘回原位躺下。
又过了一阵,耿流皇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终于睡着了。凛清风放下心中的大石,方一闭眼,忽然一阵强烈的炫晕袭来。定是因为向耿流皇度送光之力的缘故……混混沌沌了半晌,陷入到梦境中去了。
梦。是梦啊。
凛清风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小男孩。他正在一片河滩上凝望河对面的村落。对了,这是东风村南的那条小河,河床很宽,边缘处都是细沙,河中央处有大大小小的石块,还有污泥和杂草。水流并不会很大,除非夏季大雨时节,通常只是一片浅水,弯弯转转占了河床小半的面积。
河的对岸有道土堤,涉水面隔十几丈就有放洪石垒,堤上长着不怎么笔直的杨树。在和土堤垂直的方向上,有一条土路通往东风,路边该有村里种的田……是这样的,小时候他还和赤心武随着村里的老人在田里播种施肥,下雨的时候才是难受呢……
想着想着,他发现自己已经在那条路上。而且,也下起了雨。
路边长满了齐膝深的杂草,在雨中晃动着,让凛清风看着心疼。心武哪里去了?得赶快回家,要不老爹又要骂他贪玩……可是这路,怎么会这么乱,这么长?
路的尽头不再是村子,却是另一条垂直的路。也有杂草,也有田。
东风没了。
东风没了!
凛清风的心里猛地抽搐,像是要拧出血来。
眼前打过一道厉闪,他醒过来,黑沉沉的舱室重入视线,巴布刚刚翻了个身,一只手搭在他胸口上。
凛清风镇定半晌,轻轻把巴布的手挪开。
龙匣无声无息地躺在他身边,匣体黝黑如铁,边角处的亮银都似失去了光华。
心里沉甸甸的,凛清风把龙匣向自己拉近了些。
过了一会,困倦再度袭来,凛清风倚着龙匣重入梦境。
还是那条路,只不过此次是在逃命。田字型的路交叉在田野上,路边杂草丛生,黑影憧憧,有极其可怕的事物藏在那黑影里。他择路而逃,身体里没有一丝灵力可用,双腿更如灌铅般沉重,费尽了力气才能走一小步……从未有过的恐惧。不知避过了多少次潜藏的危险,他终于逃出土路,进入一丛密林。密林外面,遍布了起伏不平的小山冈。
一个奇异的老人出现在他面前。他全身覆盖宽松的灰色袍子,戴着一顶高高的尖角帽,面目则隐在黑影里无法看清。
老人倏忽而来,又倏忽而去。一来一去之间,凛清风的心里多了十句模糊不清的口诀。
……
之后有辗转经历了很多场景,遇到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事,凛清风一件都没有记住。他只依稀记得,在梦境的最后,一个黑黝黝的方形洞窟突然爆发红光,那个尖角帽老人一现即逝,留给他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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