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春衫》第117章


摘星收起长剑,面若冰岩,再也不去多望他们一眼。
“你怎的将他们都杀死了!他们毕竟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孟玉箫望着横躺着的尸身,长叹道。
流出的鲜血,融化的冰雪,鲜血和白雪交融,显出一丝难以描叙的凄惨。
这里是片花林,现在正是春天。
春光明媚,百花齐放,有的鲜红,有的嫩绿,有的鹅黄。
若没有刚才那一场血斗,这里一定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
因为,冬天已经过去,黑暗也已经过去。
春天已经到来,光明也已经到来。
“你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杀了你!他们能够杀我们,我又为什么不能杀他们?”
这样的逻辑,没有漏洞,别人却是很难反驳。
摘星站在鲜艳的花丛间,染血的长剑,在阳光的映射下,色彩比鲜花更加艳丽夺目。
鲜花的美丽,由雨水浇灌,但长剑的光彩,却有鲜血去滋润。
“即便他们要杀我,我们也不必非要将他们都杀死!难道你的心,生来就是这么残忍和恶毒么?杀人对你而言,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么?”
“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我为了你被人追杀了一夜,一早又赶来见你,你却如此待我,你的心,难道是铁石做的么……”
她美丽的眼眸里忽然有了泪光:“我也知道孟公子你的心底只有红凤凰一人,不过难道只准你对别人好,别人对你好就不行么?我为你杀人,你却为了别人要杀我……你……”
她说到此处,长剑垂地,目光望着右腕上的一串珍珠。
珍珠晶莹圆润,就好像少女纯情的泪珠一样。
她顿了一顿,接着又道:“好,若你不想再见到我,从今以后,那我们便一刀两段,再无任何瓜葛,就算以后再见面,也是相见不相识,我今日救你,你也不必谢我……”
孟玉箫见她竟然流下泪来,心中有些不忍,他确实不该如此对待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对自己很好的女人。
他望着面容憔悴,双眸浑浊的摘星,心中泛起一丝歉疚,不禁长叹一声,道:“对不起,摘星姑娘,是我语气重了些,你杀他们并没有错,你为我做了这许多的事情,而我……而我……”
“你知道就好!”
摘星见他面色惶急,忽然“噗哧”一声,破涕为笑,娇声道:“好了,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些东西吧!”
话声一落,便抓着孟玉箫往前方走去。
女人情绪情感的变化,当真是奇怪得很,你绝难轻易理解。
孟玉箫尚在惊愕之中,便已被她拉着往前走去。
二人踱出花林,在街旁的面摊上吃了两碗面条,又花钱买了一驾马车,孟玉箫欲往神机,摘星将回星月,二人皆奔北而行,同出蜀地,便一齐打马上路。
第八十五章 十年磨剑
马车停在半道上。
摘星坐在树下,神色黯然,怅然若失。
她双手托着香腮,凝望着漫天的夕阳,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比春花更娇艳的女子,此刻却比秋叶还要凄凉。
孟玉箫静静地坐在马上,也没有催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摘星才缓缓上了马车,拉起车门,瞧见孟玉箫仍坐在马上等她,她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孟玉箫本是为了要让摘星散散心,才劝她出城走走的,但此刻出得城来,两人心里反而都打了个结,眼见再难化解得开。
摘星不停地将车窗上的竹帘卷起来,又放下去,城郊外虽然风景如画,但她再也没有心情去瞧上一眼。
前面一丛花树,千千万万朵不知名的山花,开得正盛。
一道小溪流过花林,溪水在初春的太阳下闪闪发光。
远处,有个穷汉,正仰面卧在小溪旁晒太阳,近处虫鸣阵阵,鸟语花香,地上的泥土,软得像毯子。
孟玉箫下了马,站在一株花树下,又出起神来,微风吹动着他雪白的长衫。
摘星轻轻推开了车门,走在柔软的泥土上,瞧着孟玉箫的背影,也痴痴地出了会儿神,突然道:“你明知那其中必有诡计,为何还要答应她?”
孟玉箫似乎叹了口气,但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摘星自他身旁走过,自低枝上摘下了一朵小花,揉碎了这朵不知名的山花,突然回过头,面对着他,道:“你为何不说话?”
孟玉箫淡淡一笑,终于缓缓道:“沉默,有时岂非比说什么话都好?”
摘星霍然扭转了身子,道:“这一年来,你处处照顾着我,若不是你,我早已死了,我这一辈子,从来也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
孟玉箫瞧着她脖子后随风飘动的发丝,又没有开口。
摘星轻叹着接道:“我这一生中,也从没有人像你对我那么坏,但是我……我也不知为了什么,一瞧见你,就没了主意。”
孟玉箫闭起了眼睛,道:“这些话,你本来不必对我说的。”
摘星肩头不住颤抖,道:“我也知道这话不该说的,但若不对你说个明白,我心里更难受,更觉得对不起你。”
孟玉箫柔声道:“这怎能怪你?你又有什么对我不起?”
远处那穷汉,长长伸了个懒腰,喃喃道:“年纪轻轻,为了这种小事就痛苦不堪,等你们长大了,就会知道世上比这种更痛苦千万倍的事,还多着哩!”
孟玉箫本未留意他,更未想到自己在这边的轻言细语,竟会被远在数丈外的人听在耳里。
就连摘星也不觉止住了低泣声,抬起头来。
那穷汉打了个呵欠,突然翻身掠起。
只见他面上瘦骨棱棱,浓眉如墨,满脸青森森的胡碴子,在阳光下亮得刺眼,骤眼瞧去,也瞧不出他有多大年纪。
孟玉箫出道以来,天下的英雄,谁也没有被他瞧在眼里,但也不知怎的,这懒洋洋的穷汉,竟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慑人之力。
他身形虽非十分魁伟,但无论谁在他面前,都不禁要自觉渺小。
那穷汉瞧见孟玉箫,也似吃了一惊,喃喃道:“莫非就是他?否则怎会如此相像,别人的事我可不管,但是他……我岂能不成全他的心意。”
孟玉箫与摘星也未听清他说的是什么,这穷汉已走了过来,他懒洋洋地走着,像是走得很慢。
但只走了两步他竟已到了孟玉箫面前。这时孟玉箫才将他瞧得更清楚了些。
只见他身上穿的是件已洗得发白的黑布衣服,脚下穿着双破烂的草鞋,一双筋骨凸出的大手长长垂了下来,几乎垂过膝盖,腰边系着条草绳,草绳上却斜斜插着柄生了锈的铁刀。
这穷汉已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孟玉箫几眼,突然咧嘴一笑,道:“你心里可是很喜欢这位姑娘?”
孟玉箫实未想到他竟会问出这句话来,怔了怔,讷讷道:“这……”
那穷汉喝道:“什么沉默比说话好,全是狗屁,你不说出来,人家怎知你喜欢她。”
孟玉箫的脸竟红了红,更说不出话来,他从来以含蓄为美,但也不知怎地,这种粗俗不堪的话,自这穷汉嘴里说出来,竟另有一种豪迈之气,令人不觉心动神驰。
摘星的脸虽也红了,却忽然道:“有些话,他不必说,我也知道。”
那穷汉闪电般的眼睛,立刻瞪在她脸上,哈哈大笑道:“很好,不想你竟比他痛快得多,这样的女孩子,莫说是他,就连我见了,都有些喜欢。”
那穷汉道:“你喜不喜欢他?”
摘星道:“我不……”
她抬头瞧了孟玉箫一眼,又垂下了头,接着道:“我也不是不喜欢,只是……”
那穷汉不等她再说,已大笑道:“既然不是不喜欢,自然是喜欢了。你两人既然彼此喜欢,就由我来作媒,今日就在这里成了亲吧!”
他这句话说出来,孟玉箫与摘星不觉大吃一惊。
孟玉箫失声道:“阁下莫非在开玩笑么!”
那穷汉眼睛一瞪,大声道:“这怎会是开玩笑?你瞧此地,鸟语花香,风和日丽,你两人在这里成亲,岂非比什么地方都好得多?”
他越说越是得意,又不禁大笑道:“红烛之光,又怎及夕阳之美。”
“世上所有的红毡,更都不比这泥土芬芳柔软,你两人就在这夕阳下、泥土上,快快拜了天地,岂非人生一大乐事,就连我都觉得痛快已极!”
孟玉箫听他自言自语,也不知是该恼怒,还是该欢喜。
摘星呆呆地怔在那里,更是哭笑不得。
孟玉箫此刻虽有心一口拒绝,却又不忍去伤摘星的心,只因这几日她经历的变故实已太多了。
摘星内心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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