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怀春散》第34章


“林小猫,你躲到哪儿去了?”
她听他质问,别过脸去,任他带着她的剑,一番假拼假斗。
“你连日来越发不听话,到底是憋了什么气?”程音瞧她嘟着嘴,一时发觉得林子衿如何耍脾气,也是幼儿把戏,仿佛一个长不大的孩童。
她仍不搭理,只是斜睨他一眼,又翻过眼皮,执拗地梗着脖子。他挑了挑眉,勾起几分耍弄她的兴致,腕上用了内力,趁她一不留神,逼她长剑脱手。
“哎呦!”她惊慌失措地跳脚,忙往前奔,去追那剑,却未料到一把被他抓住腕子。“跟我呕什么气?”
他手中攥着她的手掌和剑柄,远观之,呈二人抢夺之势。
“你……你明知道六师姐欺负我,昨日夜里还对她好。”她挣红了腕子,一时竟像极了发怒的猫儿。
“什么六师姐?”程音蹙眉,松她离身,又道:“昨日有人假扮我,你不是瞧见了。”
他力道撤了,她那柄长剑立即戳地,溅起火星,引得周遭一片哄笑。
“我不管,我就是不高兴。”她说及此,心中不悦已全返到脸上,忽而来了力气,举剑齐腰,挥去劈他。程音倒是惊了一下,利剑格挡,压着嗓子道:“那都是假的。”
她再劈,心中甚感泻火,口中该讲不该讲的,顺嘴全冒出来:“程大哥要成亲了,我不高兴,不高兴,不高兴……”那两柄长剑伴着她的唠叨,叮当乱响。
起初程音那几下子伪装,这会儿便全露馅,武场外的笑声一浪浪袭来,这哪里是比剑,明明似小两口吵架拌嘴。林子衿乱舞一阵,气喘吁吁地弯腰驻剑,问道:“我也要……要跟着程大哥去锁云谷!”
程音收剑于臂后,立于面前如玉树临风,他上扬的嘴角缓缓僵色而下,瞧着她惹人怜的模样,愈发地神色复杂。
“我说过要跟着程大哥一辈子。”她见他犹豫,眼中雾气腾起,一瞬不眨地捕捉他的目光。
“小猫……”他喉中哽咽,“你需听话……”
她却不等他讲完,咣当将剑摔在地上,泪珠儿滑落脸颊,愤愤而言:“我总是说话算话,程大哥却总是说了不算!”
这旁人已瞧得愣了,不明就里地交头接耳,皆仰首望着林子衿飞身离去,剩下程音与满场乱飞的寂寥风声。他愣了一下,终于松脱手中长剑,冲进人群。
古树望月
夜幕如一张黑色披靡,遮盖温暖灿烂,空留一片黑暗压在心头。林子衿埋着脑袋,沿着屋脊匆匆而行,浑身轻骨似注定她独行一生,她自觉凄苦,脚下愈奔愈快,泪水随风而落,竟在脸上留不住。
“丑丫!”她耳边呼啸中,忽听得一声呼唤,于是揉揉眼睛慢了下来。见身后院子当中,立着一年轻公子,身着衣衫甚是考究,月光之下可见丝绸泛亮。她歪头苦思冥想,细看那男子浓眉大眼,口边碎碎念出声来:“可是那采花公子?”
他收了手中折扇,笑嘻嘻地飞身上屋顶,离她进了,再唤一声:“丑丫,你这撒丫子乱跑,是要去哪儿?”
林子衿眼神一暗,忽然全力推了他一把,道:“今日在崖边,你跟我身边说话了?”
“嘿!你听出来是我?”他哈哈一笑,将那扇子在掌心转了一圈。
“是你害了琪玉姐姐?”她又推他一把,满面怒容。
“什么我害的?”采花贼脸色微愠,蹬着眼,整了整衣衫,又道:“是我做的,我便认。与我无关的女人,老子才不稀罕背黑锅哩!”
“那是谁做的?”她近了一步,抹抹鼻涕,耷拉的眉眼始终扬不起来。
“我们这个行当,老子拔得头筹,这霞霓共赏,本小爷来了,便再无其他采花的。”他摸着自个儿的下巴,嘿嘿笑道:“这可是个蹊跷的案子了。”
“你说不是,便不是罢。”她掉头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丑丫你瞧瞧我!”他拉着她的腕子,扇子头使劲儿敲打胸膛,摆出趾高气扬的架势,“这身行头可是风流倜傥?与那程音比,怎样?”
她侧目而望,情不自禁地想起程音,眼泪簌簌而落,扁着小嘴颤声道:“挺好看。“
采花贼听了,一阵眉飞色舞,正心头畅快,却见她哭哭啼啼,不耐烦道:“你这厮,真是又丑又傻,总痴想那俊相公怎么行?”
林子衿点头抹泪,又摇摇头,说不出半点所以然来,继而被他牵了手臂,听他说道:“心里憋闷,踏烂了这些青瓦也不顶事。跟哥哥来,给你找个泄愤的活计。”
二人顺墙而下,影子刚落地,头顶掠过一人,林子衿见势矮了身子,对伸手堵了采花贼的嘴巴,待他走远了,才起身前行。
那白色身影,正是程音,他一路怀揣心事,奔到后院,心中却更加空落落地。于是渐行渐慢,满腹疑虑不因别人,却是对自己。他知与她注定一天将分隔两地,但却没法见她背影远去,每每她负气逃走,他便想把自己钉在地上,可最终都忍不住尾随而上。思及此,好似不是林子衿粘人,倒是自个儿放不下了。
“音哥哥。”
他闻声抬头,竟不知不觉走过潘琪玉的客房前头,他尴尬一笑,满脑乱思,接不出下一句。
“今日的比剑,完了?“她款款走来,似比平日多了一分袅娜。
“嗯。“程音应得似轻叹。
她听闻那声音毫无温度,心中也跟着一凉。“音哥哥,你可气我?”
他瞧她顿足,缓缓抬起头来,盯着她的眼睛,讲的清清楚楚:“是。”
“音哥哥,你不要与我成亲了?“潘琪玉颤了嗓音,眼中映出程音的冷颜。
“既已在天下英雄面前,众目昭彰,此事已无回旋余地。况且……“他缓了缓神,不忍伤她太深,“你曾救我性命,如今你遭此劫难,我不可见死不救。只是……你我之情,止于知己,再无其他。”
他讲完,舒气转身,心中莫名企盼她可回头是岸,却终了未听她开口。
不知何时,琪玉也变得如此执着。他望着花砖上那一抹清影,轻叹一声,折返而归。
程音绕道至霞霓院外,沿着墙根儿信步而行。脑中似熬了一锅稠粥,他不断翻腾,思忆这几年所经所历,竟不知自己如何到达这般境遇。家人难聚,世人唾弃,累及身边人无数,如今又要娶个貌合神离的妻子。
“呵……”他苦笑一声,听前方几人脚步渐进,那话音清脆的,似是师妹蔡芳,再侧耳,师父也在其列。他左右两个回头,见四下空旷,只有一颗粗壮古树孤零零地屹立,于是两个腾跃,躲于树后。
“师父,您得想法子救救大师兄,不能就这般下山。大师兄这是被人逼婚!”蔡芳走在前头,拦住任潇泉的去路。
“为师曾答应你们,绝不左右你们婚事。况且,这门亲事是音儿亲口应下。”那一贯洒脱的口吻,这会儿竟也泛起悲凉。
“师妹,你还是别管了吧!”开口的是廖仕文,嚅嚅嗫嗫地欲言又止,“凡是和大师兄着边的姑娘,都倒霉的紧。”
蔡芳听他言语,干脆噤声,快步往山下行去。须臾,那三人已离了山顶,却只让程音觉得更加孤寂。他仰头望月,心中沉重,压的喘不过起来。
“落雨了?”他伸手抹去脸颊上的一滴水,在伸长了手臂去探,却再无雨点。
“啪嗒”又是一滴,他心中蹊跷,眯着眼睛往上望,却见忽然落下一物,不偏不倚砸在他头上,捡起来一瞧,原是一只个头小巧的布鞋。程音将那鞋抓在手中,越看越眼熟,抱上树干,几下攀爬入了那繁茂的树冠之中。可见那最粗壮的枝杈上,趴着一人,土布衣衫,瘦瘦小小,不就是寻了一晚上的林子衿嘛。
他心下登时松快,附着虬木挪到她身边,坐定之后,才瞄见树枝上用麻绳系了两只小酒坛,伸手轻轻一碰,已是空了。再瞧她,似件衣服挂在树上,侧脸贴着粗干,半醉半醒地朦胧呓语,啪嗒啪嗒落下的正是她的泪滴。
“小猫。”他唤她,自己却心头酸涩,伸手帮她把鞋套上,又恐她迷迷糊糊跌下去,揽着肩膀将她拽过身边,才瞧她幽幽转醒。
“程大哥!”她抬了一双肿泡眼,一头扎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身,更加肆无忌惮地委屈流泪,待哭湿了程音胸前一片,才清醒些,却仍不撒手,仰头瞧他。“程大哥,你还是要和琪玉姊姊成亲,对不?”
他被她突然一问,愣神不知如何张嘴,口吃道:“你……你怎么喝酒?”
“我……”林子衿松了手臂,闷声闷气道:“采花贼说,喝点儿酒,这些事就都记不住了。”
“你这只傻猫。”程音听采花贼三字气结,伸脚一踢,两只酒坛落地摔个粉碎。
“程大哥,你成亲了以后,我还能跟着你不?”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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