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声岛遗事》第51章


“咱们有些年头没见面了吧?”
稚之缓缓开口,立刻给人一种咄咄逼人之感。
“嗯,是啊。”
从获面对着稚之,不知为何特别心虚。她可是代表着河源郑氏的形象而来,千万不能被稚之的气势压下去。
“这些年,你可是五声岛上的传说。”
这话听来十分刺耳,从获心中不悦,她说:“这传说跟据说,有时候是一个意思。”
稚之笑了,这才谈起正经事来。
“你知道吗?当我看到郑从清拿出来的那些证据,还有各方面的反应,竟然觉得事实就该是这样,这是不是很可怕?”
她的语气淡淡,像是在讨论一个很平常的话题,又像是包含了无数的意思等人揣测,配合起淡淡的笑容,倒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从获赔笑着说:“咱们是几百年的邻居,唇亡齿寒,这个时候可不能各人自扫门前雪。”
稚之笑笑说:“我知道。”
她看着从获,“在许氏出手之前,我希望河源郑氏能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行吗?”
稚之的笑令从获感到陌生,虽然她也不敢说对这个人如何熟悉。这种陌生的感觉影响着从获的判断,从获按照计划好的,回答说:“证据是假的,这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试图动摇河源郑氏的又一阴谋。这样的解释,您可满意?”
从获用极平常的语气说了这番话,她相信很多事不是仅仅靠嘴皮子就行的,若是许氏还存着一份唇亡齿寒的心,便不会急着看郑氏的笑话。
“确实说的过去,毕竟这年头没什么不可以造假。要许氏出手可以,前提是,许氏领地上的行动,由许氏的人来做,郑氏只需看看战果,不得干预。”
这样的结果也算可以交差,从获满口答应,说了几句自己平日不会说的客气话,便告辞了。
许氏这边已经解决,从获当晚便赶往东城。她现在是个劳碌命,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等着她处理,就是在车上也不得安生。好容易到了东城,郑明秀却不肯马上见她,只说舟车劳碌,先休息几天再说。从获心里着急,嘴上却没什么办法,只好住下。
郑明秀把从获这个侄女晾在一边,她的儿子韦迁却是无比热情地出来迎接表姐,还说了一大堆客套话,只说得从获无比别扭。又因为他不是在韦氏掌握实权的人,从获心里有几分轻视他。谁知这韦迁竟然说了几句惊天动地的话。
他说:“明森舅舅的儿女早就在战火中离散,生死不明。现在出来这个,连真假都不清楚,他手里那些证据自然不足信。要我说啊,把他从肉体到精神统统消灭,这事就了结了。”
从获在心里想:就是这么做也得得到你家老娘支持,你一个被架空的小子,在这耍嘴皮子好玩呢。再说,世上之事要真那么容易,还用得着我们辈累死累活地操哪门子心?
韦迁却是一点不知道从获所想,他热情地邀请从获到韦氏的小花园里,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慢慢喝茶。从获拒绝不成,便只好依着他去了。天知道这个家伙又准备搞什么?
☆、解禁
“假设那个自称‘郑从清’的人真是明森舅舅的儿子,他提供的那些证据也都是真的,丁放和明榕舅舅之间确实存在秘密协议。丁放已死,这么要紧的东西是从哪儿流出来的?”
韦迁又说:“这些年来,河源的郑氏乱了几年,许城的许氏一直不安宁,就连东城的韦氏也遭了难。三家跟商量好似的,一个接着一个乱起来。自先辈登岛,快六百年了,这样的事还是头一回,真像是有人在后面操纵着。”
从获看了一眼韦迁,确定韦迁不是在开玩笑。长大后的韦迁总是对她旁敲侧击说着一些话,亦真亦假,难以掂量。这次说的,听来还有几分道理。
“可别看我,韦氏还没那个本事。三家连着乱起来,花的时间不是一年两年,要真有那么一个人,那可真是个奇才。”
韦迁喝了一杯刚泡好的茶润润嗓子,又给从获倒了一杯,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不是从获反感的味道。
“五声岛就那么大,能藏那样的人物?”
从获拿起茶杯,嗅了嗅,幸好她不是个懂茶的,不然这又是一个话题。她想着丁放那时的事,总觉得这五声岛还有什么秘密。
“表姐知道解禁科技的事吗?”
“知道。”
说到这事,从获确有耳闻,原地踏步是她不赞成的,何况原地踏步已经快六百年了。但是,解禁科技所带来的新鲜刺激感,以及不可预见性,又让她隐隐不安。
“在三家正式签署解禁协议之前,就有人事实上解禁科技了。官方的,民间的,小打小闹,偷偷摸摸,尽是些见不得光的。据说,尤其是在丁放叛乱那几年,这些胆大妄为的活动不受控制,在事实上已经破坏了祖先定下来的规矩。不过,这不是在官方控制下的行为,而是某一个团体所为。这些人是谁?想要干什么?没人知道。他们就像埋在土里的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爆炸,暂得苟安的人却不屑于去想它。”
说这些话的韦迁没有一点儿吊儿郎当的模样,倒是刷新了从获对他的印象。或许,韦迁只是个善于表演的人。
一个被架空的领主,知道这么多事情,他是怎么做到的?记得上次他还在向从获哭惨,转眼却露出意气风发的样子,也不知是在装傻还是故弄玄虚。从获心里掂量着,现在她常在心里掂量事情的轻重缓急。
“有些事,我真不是一个好的听众。你跟我说这些,不仅冒了对牛弹琴的危险,还得了对牛弹琴的事实。”
韦迁朗声大笑,这一笑,倒也有几分豪气。
“表姐啊,难怪国满老师那样的人会对你另眼相待,果然是个有趣又可恶的人。”
从获眉头微皱,沉下脸说:“别扯远了。关于郑从清的事,你们母子俩准备派谁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韦迁又是一笑,他说:“你信不信,在许城得到的答复,东城也准备了同一份。”
从获也是笑笑,说:“只要你们给了我答复,我就可以回去交差。”
虽然说这话有点自欺欺人,从获却不肯在嘴上输给韦迁,至于事实如何,她还是不看好韦迁。
韦迁忽然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表姐啊,你这些年一直被人捏在手里,就不想自己做一回主?”
从获立刻警惕起来,这话如此熟悉,是谁说过呢?她在记忆里搜索着,面上仍不动声色。这里极为僻静,就是有人也避得远远的,可谁又知道这儿有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呢?韦迁总是说一些不着调又让人惊讶的话,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又像是预谋着什么准备拉从获入伙。从获心中不悦。
“这个世界是年轻人的,总不能让老的躺在那儿挡道吧?”
听了这话,从获心中一动,便做了决定。
次日,从获见到了姑姑郑明秀,一个比她母亲丁尚思还有精力充沛的女人,只不过精力都耗在游山玩水上了。她费了好些口舌,得到的承诺与许氏别无二致,更像是这两家早就说好了一般。正要告辞时,郑明秀说儿子韦迁跟从获这个表姐很聊得来,以后要多走动。从获听了头皮发麻,心里不是滋味违心地答应了,这才得以告辞。
得到郑明秀的允诺后,从获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刻赶回河源。两家的允诺已经传回河源,有些细节问题还是要到父母面前解释。解释完毕,丁尚思命人把小成焱带过来,在从获面前晃了几分钟,才叫保姆领走。
从获本来就嫌太小的孩子难以对付,一向对此提不起精神,又因为是哥哥之子,亦无爱屋及乌的情分,不过敷衍而已。丁尚思虽然看出来了,还是要勉强从获。
“从清那孩子,一直生死不明,若真是有人收留他,且保护至今,你认为会是谁?”
丁尚思难得这么认真地问女儿问题,这也只有在谈工作时才会出现。
“那个人也许会是许洪。”
从获脱口而出,她看到了丁尚思的惊讶。
“理由呢?”
“直觉而已。”
理由这种东西,可以有无数解释,“直觉”是最不需要费力解释的一种。从获如此说,倒也有她的道理。
自“郑从清”冒出来后,许氏、韦氏态度出奇一致,这一点便足矣令人怀疑。要知道,当年面对丁放时,从最初到最后两家的态度都没有真正达到一致。要说呢,大家不过是盟友而已,谈不上什么海枯石烂的誓言,就算明榕在许城经营多年,也还不至于让许氏全力支持明榕一而再再而三讨伐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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