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是一枝花》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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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則 雪峰是甚麼
第五十一則 雪峰是甚麼
舉:雪峰義存禪師住庵時,有兩僧來禮拜。峰見來,以手托庵門,放身出云:是
什麼?僧亦云:是什麼?峰低頭歸庵。僧後到成頭參禮全(大+歲)禪師,頭問
什麼處來?僧云:嶺南來。頭云:曾到雪峰麼?僧云:曾到。頭云:有何言
句?僧舉前話。頭云:他道什麼?僧云:他無語低頭歸庵。頭云:噫,我當
初悔不向他道末後句。若向他道末後句,天下人不奈雪老何。僧至夏末,再
舉前話請益。頭云:何不早問?僧云:未敢容易。頭云:雪峰雖與我同條生
,不與我同條死。要識末後句,只這是。
禪師付法於弟子後,將方丈亦讓了他,自己則離寺在近處山中結庵居住,惟
歲時節日弟子迎接他來寺裏受諸方供養瞻仰。平時也偶爾有僧到庵裏去訪問他。
本則即是講的雪峰禪師晚年住庵時,有遠方僧人來訪問他,雪峰見來,以手托庵
門放身出云:是什麼?這一句是天地無心的問。大自然即是個「是什麼?」而不
要答案。這「是什麼?」就是答案。但那僧也問是什麼?則成了實問。雪峰被這
一反問,倒是慚愧起來,他低頭歸庵,像個幼稚的學童。
與這相似的,另有一則公案在前。是昔年雪峰在德山宣鑒禪師會下作飯頭,
一日齋晚,德山托缽下至法堂,雪峰云:鐘未鳴,鼓未響,這老漢向什麼處去?
德山無語低頭歸方丈。雪峰舉似師兄巖頭,頭云:大小德山,不會末後句。德山
聽見了,令侍者喚巖頭問云:你不贊同老僧呢?巖頭密啟其語,德山至來日上堂
,與尋常不同。巖頭於僧堂前撫掌大笑云:且喜老漢會末後句,此後天下人不奈
他何。
禪師都是非常峻烈的,罵人瞎驢時像小孩的當真發怒,惟不留隔宿之怒。即
刻他可以真心的笑起來。因為是這樣的思無邪,所以他又像男童的會臉紅,他洠?br />
有輸,洠в袎模矔虏缓靡馑肌5律蕉U師的被飯頭一說,無語低頭歸方丈,雪
峰禪師的被僧一反問,無語低頭歸庵,就是這樣的。
但是他能知道自己的這個是美嗎?
我哥哥說他小時的幼稚尷尬,後來想起來。原來都是美的,當時可是不知,
很煩惱的,其實連這會煩惱亦是美。他道:我是近年來纔有了自知之明。每每做
了失敗之事,自己卻知道這原來是好。雖然如此。亦還是憂傷。而一面卻知道自
己的這憂傷,比達觀了不憂傷的更好。巖頭說的末後一句,便是這自知之明。所
以德山禪師聽了他密語之後,至來日上堂便與尋常不同了。
巖頭云:「雪峰雖與我同條生,不與我同條死。」且曰:即此是末後句。不
同條死是有他自己;自己無過於自知之明。自己不是個人主義。今人卻是有個人
主義而無個性,有個人而無自己。有他自己者,即天下人不奈他何。
所以雪福ФU師頌曰:
末後句,為君說,明暗雙雙底時節。
──賓主雙暗雙明在於一機。
同條生也共相知,不同條死還殊絕。
──生同命不同。
還殊絕,黃頭碧眼須甄別。
──釋迦與達摩各有他自己。
枺髂媳睔w去來,夜深同看千巖雪。
──雖然各有自己,還是與我同見同知,可比兩刀相鬥,刀鋒合在一起

末句是雪福ФU師把來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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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則 趙州石橋
第五十二則 趙州石橋
舉:僧問趙州從諗禪師:久響趙州石橋,到來只見略彴。州云:汝只見略彴,且
不見石橋。僧云:如何是石橋?州云:渡驢渡馬。
趙川石橋是當時天下聞名的大橋,而略彴則是水上橫一木為渡,連洠в匈Y格
稱為橋。有遠方來僧問趙州從諗禪師:「久響趙州石橋,到來只見略彴。」是故
意滅他威光。但非惡意。民歌裏有男女對唱,女的故意挑逗,表示看不起他,於
是輪到男的答唱,也來還她一手,說她鄉下姑娘諸般可笑,但其實兩人心裏是相
愛悅的。禪宗的有些問答,便也是像這樣的民歌問答。那僧說了只見略彴的話,
還問趙州禪師:這是為什麼呀?而趙州亦不讓人,答道:「汝只見略彴。」你是
狗眼看人低,鵝眼看人小,所以不見石橋。這裏比起研究兩人的話語的意義,寧
是先要會得欣賞那機智的活潑,而這機智活潑也就是意義了。
趙州禪師與那僧的第一回合問答,是兩兩機鋒相逼。但是第二回問答,僧問
:「如何是石橋?」州答:「渡驢渡馬。」說得來這樣平易,則是一下子解脫了
機鋒的兩兩相逼,到得忘機的境界了。這又是會變轉得快,活潑所以自在。像抗
戰勝利時中國方面對日本示以大道和平的自在。
與此類似的公案有「灌溪劈箭急」。僧間灌溪志閑禪師:「灌溪久響,及乎
到來,只見個漚麻池。」溪曰:「汝只見漚麻池,不見灌溪。」僧曰:「如何是
灌溪?」溪口:「劈箭急。」這問答是第一同合的與第二回合的皆機鋒相逼到底
,不如趙州禪師的多有迴旋餘裕,不是一機到底,而是在忘機中含蓄著新機。
所以雪福ФU師頌曰:
孤危不立道方高 入海還須釣巨鰲
──巨鰲要以忘機為釣。
堪笑同時灌溪老 解云劈箭亦徒勞
像民歌裏男女相挑逗的唱詞,即不可以只管一路的機鋒相逼到底,因為原是為了
相愛悅。釣絲與放風箏的線都要有收有放。不連續的纔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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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則 馬大師野鴨子

第五十三則 馬大師野鴨子
舉:馬大師與百丈行次,見野鴨子飛過。大師云:是什麼?丈云:野鴨子。大師
云:什麼處去也?丈云:飛過去也。大師遂扭百丈鼻頭。丈作忍痛聲。大師
云:何曾飛去?
萬物之動皆在於機,而萬物之機皆即是我身之機。所以可把萬物之機皆收入
於歌舞,亦收入於書法與圍碁。馬祖扭住百丈的鼻子時,百丈即是野鴨子。而曰
:何曾飛去,則是機。
此則雪福ФU師的頌,真是好到彷彿一幅靜物風景畫,曰:
野鴨子,知何許,馬祖見來相共語。
話盡山雲海月情,依前不曾還飛去。
能把動的枺鲗懗伸o物風景畫,是因悟得了動靜一根,久暫一理。而底下果然是

欲飛去,卻把住。道道!
這一下子欲飛去之勢,真覺得是像要翻江攪海,簸動山岳。而你一把將它攬住了
,這時看得人們一齊歡呼起來,叫道:「好本領!」但是第二著手你又待怎樣呢
?你總不能扭住不動,撳死這隻鴨子。雪福ФU師問你:說呀!說呀!
這要是我來說呵:我一攬住了,我就乘之而飛。
我答出了這個,以為得意,焉知我哥哥看了道:但是還要問,這乘之而飛,
又是怎樣的飛法?說呀說呀!我一時無措。哥哥道:那末我就答道,把這天地之
機,野鴨子的欲飛去之勢,畫為伏犧的卦象,制為治世的禮樂,在歌舞裏,在書
法與圍碁裏展翅翱翔,五里一徘徊,下視山川城郭皆明劃。
於是我哥哥解說:如這類公案在印度佛教是洠в械模谥袊U宗纔有。印度
佛教說「法無去來」,野鴨子的飛去與不飛去皆只是妄識。惟中國的禪宗纔是肯
定野鴨子有飛去與不飛去,而把住那欲飛之勢、之機。這是馬祖的大見識,雪福?br />
更進一步問:但是把住了又待怎麼樣?你答他:乘之而飛,這就是到了禪宗的頂
點了。過此,則雖雪福б嗖荒茉儆兴鶈枴_^此而還要問:乘了又如何飛法?則是
黃老與儒的事了。黃老與儒纔知乘天地萬物之機、之勢,而以之為治世的文明的
造形。我今把這段話記下來,喜其把禪宗在中國思想史上的地位如此簡潔地就說
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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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則 雲門展兩手
第五十四則 雲門展兩手
舉:雲門禪師問僧:近離甚處?僧云:蘇州西禪老師處。門云:西禪近日有何言
句?僧展兩手。門打一掌。僧云:某甲話在。門卻展兩手。僧無語。門便打

雲門禪師問僧:西禪近日有何言句?僧展兩手,是叫他猜。雲門卻不猜這個
謎。僧云:讓我來說你聽,雲門也展兩手,則是好玩。
這猜謎與好玩,在人類文明史上說來話長。小小孩喜捉迷藏,是原始時代人
類尚與獸類為伍,為搜獲可獵食物,與躲避強敵不被搜獲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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